这些人中不乏他国富豪、公卿之子。
后来就出事了。
先是蒋父、蒋母于盛夏食了一盘李子,突然就得了下痢,不出几日,蒋家就挂起白幡。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先王也在同年八月骤然去世,当时蒋淑正在家中服丧,听闻此事就吐了一口心头血。
从那年的十一月到二月,天降暴雪,整个滨河以北全都被大雪覆盖。姜鲜只着麻衣,于露天为先王服丧,很快就病倒了,一直到第二年的四月才略有好转。结果七月吉日,朝午王送先王归陵,回来后姜鲜就不在莲花台了。国朝无主!
朝午王的继位就顺理成章了。
这段历史,从姜元懂事起就听无数人提起过,但每一个人说的,都不如怜奴详细。
把他带到涟水的姜鲜忠仆说起就是朝午王狼子野心;一直以来资助他的人却说都是权臣的阴谋,比如蒋家、赵家、田家。
而冯家和蒋家到此,却一直含糊其辞。冯家似乎更怨怪先王不该壮大朝午王的野心,姜鲜不该过于懦弱;蒋家却告诉姜元,先王扶持朝午王是有原因的,姜鲜无能,他们这些臣子当时是迫于无奈才顺从朝午王。
但怜奴的嘴里,却更像是朝午王抓住了机会,蒋家等人趁势而起,姜鲜固然无错,却因此成为了牺牲品。
“之后,蒋淑是想让蒋娇为后的,可赵家却成了最后的赢家。”怜奴道,没有吊胃口,直接说:“赵家将宫中侍卫还给了朝午王。”
鲁王宫有八百健卫,军奴愈万。
这近万人都在先王手中攥着,先王骤逝,虎符突然就不见了。朝午王一直在偷偷找,一直没找到。要不是姜鲜连王玺都没藏,他还真以为是姜鲜藏起来了。
赵肃就带着赵阿蛮去见朝午王,将虎符藏在赵阿蛮的腰带内。朝午王解了赵阿蛮的腰带才发现虎符,便答应迎赵阿蛮为王后。
怜奴道:“蒋淑棋差一着,只能退后一步把蒋娇送进王宫,以为夫人。”
蒋娇进宫后十分得朝午王喜爱,赵阿蛮就常常与蒋娇争斗,至使蒋娇落了一胎。
就算知道这个孩子没生下来,姜元也吃了一惊,心都快不跳了。
怜奴道:“蒋娇落胎后,赵肃和蒋淑都进宫了,在伪王面前打了一架,赵肃送十个美女给伪王,了结此事。”蒋淑除了让蒋珍进宫看望蒋娇之外,也没有再做别的了。
从那以后,朝午王对蒋娇也不复往日宠爱,开始大肆征讨民间美女。
怜奴道:“依奴所见,伪王想以蒋娇离间赵肃与蒋淑。”只是朝午王发现还是赵肃更高明,便偏向赵肃。
姜元听得都入了神。在他的想像中,伪王是个奸诈小人,篡得王位后就醉生梦死的过日子,平时只听赵后与蒋夫人的摆布,任其二人在宫内为非作歹。但一个篡位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受权臣摆布?他想祸水东引,让蒋家与赵家生隙,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蒋淑不是被赵肃吓退的,他是发觉了伪王的心思后,与赵肃合演了一出戏!
怜奴道:“只是伪王没想到,赵肃与蒋淑早就商议好了。”
姜元一惊,摆出一副笑脸,“哦?怜儿快说!我都等不及了!”
怜奴垂下头说,“这都是奴猜的。”他摆出一副深思的面孔说,“蒋淑与赵肃从无私交,可蒋淑之子蒋彪当年却趁国中淑女踏春之时,将赵肃的女儿给抢来为妻。事后,蒋淑虽言明再也不认此女,却也没有再做别的。蒋家上下,对她也很尊敬,从来没有鄙视之言。”
“所以,奴以为,赵肃与蒋淑,只怕早就勾结在了一起。”怜奴道。
姜元惊叹的望着怜奴。得这么一个人,将是一个多大的臂助啊!
他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怜奴,温柔道:“你是我的孩儿,何必再自称为奴?休要自卑,做我姜家男儿,当可傲视世间凡人!”
怜奴当即激动的五体投地趴在地上,“是!是!多谢爹爹!”
姜元问怜奴:“以你所见,蒋淑去后,蒋家会变得怎么样呢?”
怜奴道:“恐怕蒋伟与蒋珍之间会先斗起来。”
姜元不解,“他们二人斗?我记得蒋淑有子蒋彪,生得威武雄壮。”
怜奴笑道,“有蒋淑在,蒋伟与蒋珍只会有样学样,怎么会把蒋家交给蒋彪?”
姜元震惊道:“……果真?”朝午王前事未远,蒋伟之前还在他面前替蒋淑请罪,难道他还敢不顾脸面的效仿朝午?
结果蒋伟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他敢!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25章 龚氏()
合陵,鲁国北境外,在到江州前最大的一座城池,北倚合陵山脉,据天险而立。
合陵山起四百里,以前不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来源于大纪朝的两个皇帝,武宙与西川。武宙时,西天有一魔,周身烈焰八千里,行至哪里,哪里就成一片焦土。此魔来到武宙前,要他献上八百美人,八百美童,若武宙不从,他就要从这里烧光大纪的每一片国土,让江河枯竭。武宙帝不从,火魔就降天火下世,大纪三年没有下一滴雨,没有落一片雪,民皆泣血,哀告不休。
“后来呢?”姜姬问。
“后来啊,武宙就带着大军把火魔给打败了,从这里把他赶回了西天世界。”冯瑄道,“等武宙驾崩后,就让人把山陵建在此处,说有他在一日,火魔休想再踏入大纪一步。”
西川在时,大纪已经是风雨飘摇。
“再过八十年,大纪就亡了。”冯瑄道。
西川欲出征,朝中大臣纷纷劝阻,西川就指着武宙说,欲效先祖。“西川在时,大纪虽有大战,却从未退败。不过西川去后就不行了。”冯瑄指着前方已经隐约能看到的合陵山说,“据说西川死后也让人把山陵建在这里,一日深冬,村民听到雷霆动怒,地动山摇,之后武宙与西川的山陵就合成了一个,传说万马到此都要屈膝,战神到此也要卸甲。”
姜姬探头出去看合陵山,远处的合陵山完全不像传说中那么巍峨高大,它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另一端。在地平线的尽头,有一座白色的城池,小小的,看起来不怎么起眼。
这就是合陵了。
怜奴进了姜元的车后就很少出来,没人知道他在车内给姜元说些什么,只看到姜元一日比一日更喜欢他。直到一天,姜元对冯营笑道:“阿背,阿背,此名何解?”
一下把冯营给弄了个大红脸,到后来都闭嘴不说话了。从那以后,倒是不少人相信了怜奴真是蒋淑的儿子,这个黑啊!
蒋伟坐在车上听从人学,笑了,“这小子以前就这样,最会背后告刁状!蒋彪被这小子栽不了止一次黑锅,从来都学不乖。”
从人也笑道,“怜奴一贯如此。”
蒋伟摆摆手,“以后这个名字不能叫了……大公子不是给他起了名吗?姜莲。”他把这个名字念得杀气腾腾,从人听出话音,道:“叫什么,也是我们蒋家子弟。”
蒋伟沉下脸,挥手让从人下去。
不再是了。
怜奴肯跟着姜元只是因为这是蒋淑的吩咐,还因为跟在姜元身边,他能得到的东西才最多,这比他当一个蒋家养子要多得多得多。他是为了自己才跟在姜元身边的。但如果还把他当蒋家人,就该吃他的亏了。
蒋伟拍了一下大腿,暗骂道:“还要给这小子好处才行!”
合陵城的城门不好进,不但有城门税,每一天进多少人都是有数的,超过这个数,今天就不让进了,明日请早。
所以当城门外的人远远看到车队过来时,都撒开腿往城门跑,生怕被挤在后面今天进不了城。
城墙上的守卫也看到车队了,让人去报信,少顷,一个青衫人在几位从人的簇拥下匆匆上了城墙,一望车队也皱起了眉,转身对身边人道:“五郎,你看。”
席五,乃是已经断绝嫡脉的席家旁系中的一人,由于嫡脉已绝,旁系家族有的早就离开国都,另谋生路,有的则心心念念的希望重振家声。
席五的父亲一辈子都希望席家能重回莲花台八姓,在席五小时候就握着他的手不停的说:“你姑姑、你妹妹,如果当时能生下那个孩子……”
席家曾将长得最出众的女孩子送到朝午王的王宫内,席五的姑姑不受宠,而席五的妹妹却很得朝午王的喜爱,后来听说因为有孕,被赵后要求去捡掉下台阶的一只金环,摔下台阶,丧了性命。
席五的父亲听到消息就一命呜呼了。席五就带寡母幼弟离开了国都,暂栖在此。他自称席五,因家道中落而耻于言名。
合陵城内是龚家旁系在此城驻守,此人姓龚名**,名字不大雅观,却是其祖父在他出生后因见其跨下巨大而起的名字,待得成年后,自号清河君,谁敢当面称他本名,那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他收下席五,也是知道他的出身来历,更兼席五身高力大,使得一手好剑术。
席五望向不远处的队伍,道:“之前蒋家说要迎回姜鲜之子……”
如果这队人中有未来的鲁王,那对龚**来说真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龚**不由兴奋起来,道:“果真如此?”
席五道:“如果公子担忧,某愿出城一迎。也好看看队伍中有没有蒋家从人。”
“快去,快去。”龚**父祖三代都在合陵,从未进过国都,更别提莲花台下著姓家族,这也是他仰仗席五的地方,有席五在,这合陵城内如果进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他也不至于眼拙,错将珍珠做鱼目。
见一人风姿飒飒,策马而来,车队中的人都不禁翘首而观。
“好俊美的郎君!”怜奴站在车顶上,赞叹道。
姜元万万没想到他不过说了一句“外面在吵什么?”,怜奴就跳出外,爬到车顶上去了。此时他才发觉,怜奴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怜奴又砰的一声跳下来,爬到车里,道:“是个好郎君,跨下有良马!只怕是龚**派人来看看是不是爹到了。”
姜元疑心自己听错了,“……龚什么?”
“**。”怜奴摸了下自己两腿之间,形象生动的介绍道。
另一驾车内,冯瑄道:“此人姓名不雅,却最好风雅,恨不能把清风明月穿在身上。”
他这么说,姜姬不免脑补出一个道貌岸然之辈,不过等进了城,看到在道旁相迎的一座肉山时,她:“……”
冯瑄在旁边带笑说,“正是此人。”
清风明月?!
只见此人腰阔三尺,浑身裹一件白衣,腰带嵌金,身披长发,长发及地,脸……由于肉太多,五官全挤在一起,看不出原样来。
姜元下车,此人激动的浑身乱颤,向前一步,啪的一声!带着一头长发,五体投地!再一抬头,早已是满脸眼泪,声似灵鸟,穿云裂帛的唤了一声:“吾王啊啊啊啊!!!”
姜姬悄悄对冯瑄说:“此人声音极美!”看,不看脸只听声音,也算是个美人。
冯瑄本来见了此人就面带笑意,听了这句就撑不住了。
噗——
一声气音令周遭的人都看过来,却见姜姬以袖掩鼻,目视冯瑄,轻轻挥袖,便都静悄悄的离冯瑄远了一点。
冯瑄发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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