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便含笑点头,道“这样就好。”
这天,风和日丽,同样也是经过蒋伟与冯营共同卜卦得出的吉日,宜出行。
天光初亮,这座山从山顶到山脚就热闹起来了。各家收服的勇壮之士早早的就背起干粮出发了,而各家从人也早早的为主人们准备好了车驾、马匹。
姜元仍然穿着朴素的粗布衣服,他坚持未继位就不能穿丝绢,搞得冯丙几人也都只能捡衣箱里的旧衣穿,其他家族的还有直接穿带补丁衣服的,如果不是皆是豪车良马,这一行人绝看不出是鲁国的公卿。
姜姬今早才知道她有自己单独的一辆车坐,她还记得冯瑄的话,自己上车前先让姜谷和姜粟上去。既然这些人把她们当女奴,那她就用同样的理由,让她们一个上车看行李,一个照顾姜旦,然后她才上,再把陶氏也叫上来带孩子,最后喊姜武与姜奔“赶车”。
一家人全都被她拢到身边,她才松了口气。
姜旦正是最活泼的时候,坐上大车就开始四处摸四处看,咿咿呀呀的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陶氏三人都有些紧张,只是看住他就花了所有的精力,不让他碰车上的东西。姜谷一直紧张的说“他要是想尿想拉怎么办?”
姜旦可没穿裤子。
“我带着衣服,到时给他兜着。”姜粟把她们这段时间做的旧衣能拿上来的全拿上来了,还有她做的几大包饼,还有好几个陶瓮、陶盆,把一个挺大的车给占得满满的。
姜姬说“让他用盆,在车上时就盖着,等停车有水了再洗。”
陶氏舍不得那漂亮的陶器,犹豫道“到时我带他下车去吧。”
“如果要赶路,还是用盆吧。”姜姬道,她直接挑了一个陶盆指定为姜旦的便盆,陶氏几人才不说话了。
有些事要由她开口才行。
姜姬将头探出车外,对姜奔说“二哥,你能不能去找爹爹问,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姜奔被姜姬叫过来“赶车”后就有些失落,听到这句才高兴起来,马上道“这就去!”言罢整整衣服,看看手和脚是否干净才迈步往姜元的车走。
姜姬对姜奔的感情很复杂,她还记得当年他们相依为命的时光,但又“恨”他这么容易就被姜元收服。在她心里,他是这个“家族”的一员,所以她无法放弃他。
现在,他应该会比较甘心留在这里了吧。
她在心底叹了一声,回到车里。
姜奔大步走到姜元车旁,看车前无人,车内只有姜元一人,就道“爹,姜姬遣我来问,何时起程?”
姜元对姜奔笑道,“又被姜姬叫来跑腿了?你和姜武都有这么大的个子,却总是被小小的姜姬使来唤去,真是白长这么高了。”
姜奔听到这话,心中急躁起来,却又不会说话,也不敢说话,耳根都憋红了。他想说他不是没用,绝不是!他只是、只是……以为爹爹更喜欢姜姬才听她的话的。
姜元从怀里掏出个小口袋递给姜奔,“来尝尝,这是鲁国的果子,叫思朴子。”
姜奔解开口袋,倒出来,看到是一种手指肚大小、黑色干瘪的果子,吃了一个,酸咸甜交杂,十分生津。
姜元笑道“赶路辛苦,拿着吃吧。回去告诉姜姬,快要出发了。”
姜奔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看看手上的布袋,再看看姜元的车,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去问这个是不是给姜姬的,他把布袋扎紧,藏在了怀中。
姜元盘膝坐着,微微闭目养神。当太阳开始变得炙热,车队终于开始向前了。他听到前面的人在呼喝,听到前面纷乱的马蹄声、脚步声,直到他的车也猛得向前一动,颤了几颤,出发了。
他一直僵硬的肩和胳膊,此时才放松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有真实感他真的要回鲁国继位了,他真的……不再是那个连姓名都不敢告诉别人的姜元了。
他捂住眼睛,眼泪不停的从指缝中流出。
这些人看起来都很惨,前面这个老人也就是头发乱一点,看起来年纪大一步,身上衣服干净完整,跟在他后面的人竟然有不少都是拄着拐杖、木棍、树枝,脚上连鞋都没有,全都是一脚的血,甚至有人嚎着嚎着不知是不是太激动了,竟然举剑准备自尽?!
当然,立刻被身边的人喊着“叔叔”“爹爹”“爷爷”给拦下来了。
姜姬和姜奔站在不远处,本来是想来看看是什么人又来了,但……实在没想到这些古人这么豪放!
这些人一哭就哭到了太阳快落山,哭昏过去好几个,最让人吃惊的是昏过去的人里有不少年轻人,个个看着都像刚走过长征,而抱着姜元腿哭的那个老人却坚持到了最后,被冯丙带来的那个人背进了屋。
剩下的人继续在山下扎营,但这回人可真是太多了,包圆了这座山不说,连附近几座山都有人占领。
……这回姜姬真的要相信姜元是鲁王的儿子了。
不是鲁王的也是别的王的。
姜武背着她上山,她“我们不回去,就在外面打地铺。”
姜武明白了,轻轻捏了她一下。
陶氏几人也都在外面,她们还在做饭。中午没人吃饭,她们做了山一样高的饼。她过去跟陶氏说今晚她们都在外面睡,“把屋子让给客人”。
陶氏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她喊姜谷与姜粟,“去把这些饼给客人送去。”
“别叫她们去,我去喊焦翁。”姜姬拦住,现在最好别让他们家的人走开太远。她让姜谷和姜粟去抱一些干草,一会儿睡觉时铺个床。至于在什么地方做床,她让姜奔去帮忙。
姜武一直蹲在她身边,紧张的不停劈柴,手中紧紧握着柴刀。
姜姬站在屋后喊焦翁,站得远远抱着剑的焦翁听到呼喊立刻放下剑跑过来,“女公子喊某?”
姜姬指着做好的饼说“还没吃饭吧?你先吃,吃完再给其他人拿一些。”
焦翁也不见外,两手都各抓四五张饼,狼吞虎咽的吞下去,又抓了好几张,塞在怀里,然后抱起箩筐走出去喊“都来吃饼!”
一直在观望的很多人也都过来了,可当有人想越过焦翁去灶边拿饼时,焦翁就挡住,将下巴一扬“这里不是有吗?”
有个汉子一双牛眼直楞楞的,往前一撞,跟焦翁胸贴胸撞在一起,哼道“某想吃那边的!”说着,他的眼神很下流的往抱柴的姜谷身上打量了一圈。
焦翁回头望,见姜姬站在那里,以为这汉子打量的是姜姬,一言不发,直接一手握住这汉子的脖子,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高高举起!狠狠往下一摔!只听一声脆响,这汉子头颈歪斜,一动不动,缓缓滑下山坡。
一个早就抢了几块饼躲在一旁吃着的人看到一个死人摔在脚边,半点不在意的往旁边挪了挪,顺便跺了一脚把死人往下踹,继续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472章 推倒与建立()
购买v章比率不到50%的人12小时后可以正常^^ 蒋珍不解道; “大哥问起这些人是干什么?”那些都是女奴所生,姜公在时还能住在莲花台,但也与奴仆无异,等朝午王占了莲花台,这些人都被撵了出去; 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しw0。
蒋淑道; “你让人去找一找,我记得他们就住在西城附近。”
蒋珍:“大哥是想……”替姜元找几个兄弟?
蒋淑道:“娇儿无子,朝午王也没有长大的孩子; 你把那些人找出来,送他们去下头侍候朝午王和娇儿吧。”
蒋珍吃了一惊; 又觉得没必要,“大哥; 何必如此?这些人又有什么妨碍?总不见得还有人打着要将他们扶上去的主意。”敢以庶充嫡就等着去国吧。
蒋淑道:“去做就是。对了,去江州的人走到哪儿了?”
蒋珍道:“应该快到袁州了。大哥,你觉得那个女公子真是永安公主所出吗?”
蒋淑服了药; 精神好了些,沉思道:“永安公主一贯肆无忌惮,当年未出降前就曾将健奴带入jin gong; 见到东殷王时险些大怒回宫; 第二天就带着从人从胶东出走; 东殷公追出八十里都没有将她带回来,最后她定居肃州,听说也是肆意得很。”
蒋淑笑着说:“东殷公那个老东西; 也是他痴心妄想欲配公主,也不看看他那口牙都快掉光了!”就是娶回来也留不住。
不过这倒更有可能了。
蒋淑道,“听从人说,那姜元虽然看起来苍老了些,但仍能看出颇似当年长平公主。如果再倒回七年,他身在江州,被永安公主听到风声,想见一见故人……也不是不可能。”公主心中难平,姜元又落魄失意,二人一见之下互相怜惜,春风一度,留下个孩子也算正常。
蒋珍听蒋淑的话音就知道,这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蒋淑道,“让人去,最好能得到公主身边之物,一方帕子、一把梳子、一张琴,若有当年曾近身侍候公主、见过公主的人就更好了。”
蒋珍恍然大悟!拍掌道:“妙!”
蒋淑说了一阵话,累了,挥手道:“你去吧,我睡一会儿。”
蒋珍忙把帐子放下,轻声道:“那大哥,我去了。”
蒋淑躺下,不忘道:“你须记得,娇儿没有孩子,就当圆了娇儿的一个心愿吧。”
蒋珍就算再有犹豫,听到这句也下定决心,虽然他仍不懂杀掉这些人有什么意义。他出门叫上从人,使人去打听那些人住在哪里。
从人道:“这个好办,只是主人要他们做什么呢?”
蒋珍道:“休问。去找,找到后都拿住。”
“是。”
“只要男子,不要女子。若有小儿更佳。”给娇儿送几个孝顺孩子过去,长得好,懂事聪明才会讨人喜欢。
从人应道:“是!”
冯瑄回来了,他快马进了城门,直接去见了他爹,冯宾。
冯宾见最心爱的儿子回来,高兴坏了,也不怪他一走十几年,忙让人去禀告冯营。冯瑄身上衣服也没换,笑道:“爹先让儿子歇歇。”
“歇什么!”冯甲大步进来,看到冯瑄先怒喝:“给我跪下!”说完就四下张望,最后拿起冯宾案上的一把弓就要打上来。
冯瑄掉头就跑,冯宾赶紧张开双臂拦住,“大哥休怒!休怒!”
冯甲绕过弟弟去追冯瑄,被冯宾抱住腰求情,“大哥休怒!”
“都是你惯的!跑了这么多年,尽在外面浪荡!也不说回家来看一眼!”冯甲挣不开弟弟,更加生气。
冯宾道:“大哥,这孩子虽然不懂事跑了,可家里有事也赶回来了,他说有要事!”暗示道,“要事!”
冯甲这才放下手中高举的弓箭,仍气得呼呼直喘。
冯宾与冯甲重新整理了衣服,才听说冯瑄早一步跑去见冯营了。
冯甲皱眉,“为何去见他?”
冯甲自己没儿子,拿冯瑄当儿子看,伯侄俩是一副脾气。所以当年冯瑄因受不了家中沉闷的气氛而逃家,冯甲只是生气他走了以后不给家里音讯,对他逃家这事倒不是很在意。如果他能逃也早逃了,可惜当年他是大哥,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弟妹,这才熄了雄心壮志。
冯营与冯甲算是隔房的同辈,但冯营是嫡支,冯家要如何,皆看冯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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