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伴随着那个小女孩的消失,这短暂的情谊也不见了。
虽然这个名字未必有这个意思,但乳母听到名字时就难免想起这段旧事,不由得说给阿笨听。
阿笨依稀有一点点记得,她小时候确实常常找姐姐,印象里,她也觉得她应该有一个姐妹。后来长大后得知母亲只有她一个孩子后,就想那可能是照顾她的宫女。
现在才知道,原来真有这么一个姐妹曾与她朝夕为伴。
宫女们登记姓名就有趣了,她们在家里多数没有名字,有的记得家乡父母的姓氏,有的连这个都不记得,就以情郎的姓氏为姓氏。
报起名字来,有的是以排行为名,所以大姐、二姐、小妹多得很,一数全是同名。
也有人说的是情郎起的名字,念起来都格外羞涩美好。
她们的情郎多数都是宫中的侍卫,侍卫大多出身世家,替娇美的情人起个小名,枕畔间唤出来,更添情趣。
于是娇儿、爱奴、亲亲多不胜数,也有伴蕊、唤郎等。
大夫以为此事没那么好办成,不料将军从城中调来一群半大孩子,一看全不及弱冠,有的还梳着双丫头呢,男童女童都拿着一片七分的纸牍,厚如鞋底,站成一列,叫人在他们面前摆好队,一个个问过来,一个个登记,记完写的字全都看不懂。
大夫借了一本记满的来认字,认半天能认出来的一个都没有,大怒。如果不是小孩子在旁边仰脸等着,他都想把这有辱圣贤的纸牍给摔了。
将军在旁,把纸牍拿过来给小孩子,笑道:“这是我鲁国的新鲁字,大夫想是没见过?”大夫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闭目不看,怒道:“不曾见过。”
他倒是听过新鲁字,也曾寻过鲁地士子的文章来读,不过拿到手里后只看了个头就扔下了,这种东西也配叫文章?
没想到在鲁国这种文字竟然教蒙童识来,还用来当公文字。
如果不是此城、此人有意难为他们,那这鲁国的形势可真叫他看不懂了。
鲁王此举就不怕贻笑天下?
大夫开始几天还在生气,后来见将军一直不肯放人,就想进城去拜访一下当地豪强,看能不能送点礼物,套套交情,让将军放他们离去。
结果礼物送了,太守与当地的人都摇头说不行,因为这个将军,不是本城守将。本城守将早在此人来的第一天就被撤了职,连手下的兵马也都被此人夺了。
这人,是大将军的下属。
大将军何许人也?这个不需问,鲁国就一个大将军。
大夫一听这样,不免起疑,难道此人拦住他们的去路是跟鲁国情势有关?鲁王那里又出了什么事,叫大将军派人阻挠他们。
他由此想到魏鲁之间的国情、国势,一时想得太多,心生怯意,竟然想不如把公主放在这里,他借病回家去算了。
又过了十日,传令兵到了。
将军接了军令,道:“你们先去休息吧。”
副将问,“将军,军令写的什么?”
将军说,“叫这些人弃车弃马,坐咱们的车去乐城。”
副将:“这里哪有那么多车?”这不难为人的嘛。
现成的车不用,还要另给他们找车。
将军说:“你个傻子,将军的意思是说,这些人光身进去,他们的东西再由咱们护送过去。他们的人都可以滚了。”
副将说:“哦……”还是不太懂。
将军就去请大夫过来商议,道我王仁慈,听说贵国公主在此,担忧此地简陋,不能招待好公主,特命我等先把公主送过去,尔等没有登记完的就等登记完了再走吧。
大夫大惊失色,以为这将军要明抢了。因为现在登记完的全是人,没登记的全是行李,也就是说魏王给公主准备的嫁妆和各地、各家送的礼物都在后面呢。这些东西要是交给这个将军送过去,谁知道最后交回来的还剩多少?大夫黑着脸说:“万万不可!”
将军只是通知,可不是要听他说话的。当即把大夫留在帐中,这边就命人去准备车马,送这个魏国公主走了。
大夫在帐中大发雷霆,无奈敌不过帐前的勇壮尖刀。
另一边,阿笨听说终于可以走了,还是鲁王亲自下的王令,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一直在这里,叫她担心会不会被鲁王给赶回去。
乳母道:“不会的。”
阿笨说:“我也知道不会,但就是会害怕啊。”
她好奇的问阿陀,“你见过鲁王吗?不对,你肯定见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仁慈吗?好说话吗?很严厉吗?”
阿陀瞎话编得多了,也更有心得了,他道:“我王叔聪慧绝伦,就是爱玩爱闹,小时候没少被我姨母教训呢。”
阿笨听得又新奇又高兴,“真的吗?公主都怎么教训的?”阿陀:“还能怎么教训?按倒打屁股嘛。”
“啊呀!”阿笨捂脸,“真的吗?真的打屁股吗?”大王也会被人按倒打屁股吗?
那摘星公主好厉害啊。
她紧张道:“公主会喜欢我吗?她会不会讨厌我笨?”阿陀:“不会,我也笨,但姨母从不没有讨厌我。姨母只会不喜欢骗她的人。”
阿笨连忙记下来,发誓道:“我一定不对公主说假话!”
此时,队伍中已经开始吵嚷起来了。
将军命人先看守住了魏国公主车驾的位置,让人把车给赶到了远处。公主随行的人中,只有宫女和年幼的侍人可以跟过来,年长的侍人都被挡在了外面。
曹非很快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他连忙去找大夫,发现大夫不见了,连大夫的从人都不在,其他的下人说不清大夫在哪里,只说:“大夫去见将军了。”
曹非眼睛一亮,哄道:“只怕大夫已经叫人给害了!”
下人先吓后怕,又不敢信,“不会吧?不会的!”
曹非叫这人看外面,“你看,公主已经被人给领走了,如果不是大夫已经被害,怎么会这样?大夫难道不是要一直跟随公主吗?只怕是有人要害公主,担心大夫碍事,这才先害了大夫,再来害公主。”
下人听信了,又悲又苦,又惧又恨,呜呜哇哇哭着向公主的车驾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大夫叫他们害了!他们还要害公主啊!快救公主!快救公主!!”
队伍中顿时惊慌起来!
许多被赶开的人开始想向最大最高的公主车驾涌去。
将军一见此,连忙抽出刀剑,命身后的人:“保护好魏国公主!!来者皆可杀!!”
阿笨听到车外的声音,又惊又怕,小声问乳母:“怎么有人说有人要害我?”乳母也吓了一惊,道:“公主不要出去,我去看看。”
乳母悄悄从车后面爬下去,没走多远就看到有士兵向她涌来,当中一小将用刀剑逼她上车,道:“不要出来,有恶人意图趁乱取事,你们在车内保护好公主,不要下车,不管是什么人来都不必害怕。”
乳母吓得站都站不住了,爬上车,对阿笨说:“外面的人说有人要害公主,在外面吵嚷,公主,你不要露头。”
此时,一个宫女捂着嘴尖叫:“他们在杀人!!”
阿笨连忙掀起车帘,看到外面有无数的宫侍正向这里跑来,可他们没有靠近就被杀了。
她尖叫:“不要!不要杀!不要杀啊!!”然后跳下车往前跑去。
乳母等人也不得不跳下车去追她,拦住她,把她拖回车里。
阿笨浑身发抖,“不要杀!不要杀!!”
为首的一个小将看到此景,心生一计,过来对阿笨说:“公主,有人故意吓唬他们,叫他们乱跑乱撞,说不定其中会有混起来的刺客。可他们这样一跑起来,我们根本分辨不出哪些人是坏的,哪些人是好的。你不要出来,叫一个你身边的人,出来对他们说,不要乱跑,乖乖原地趴下,束手就缚,到时就能看出谁是坏人了。”
阿笨连忙点头,在身边的人中看了一圈,乳母年老,她不忍,宫女年少,她也不忍,侍人年幼,更不行了。
她说:“我、我来……”
小将摇头,“公主千金贵重,万一恶人有弓箭,一箭取了公主性命就不好了。”
乳母此时站出来说:“我来,我一直侍候公主,宫内外的人都认识我。”
小将说:“如此,我护送夫人过去,夫人放心,要害夫人,先要问过我手中之剑!”
阿笨还是被人给送上了车,她只能看着乳母被小将护着到前面去,现在除了她这辆车的周围是干净的之外,前面不远处就都是倒下的人了。
“奶娘……”阿笨害怕的直掉泪。
宫女却在车里看了一圈,吓得对阿笨说:“公主,大公子和那个小童不见了!”
阿笨:“什么?”
宫女:“莫非刺客的目的不是公主,而是大公子?”阿笨惊的站起来,“那怎么办?要赶紧告诉他们啊!”宫女拦住道:“不行!公主,不能说!”说了的话,公主竟然帮助魏国太子私逃?这罪过就太大了!公主会被千夫所指!
一地尸首中,阿陀护住包包,两人一起趴在地上,躲着。
刚才公主和其他人都跑了出去,他就知道有问题了。显然曹非不抓到他不罢休,竟然惹出这种乱局。
他如果继续留在车内,一定会被曹非发现。到时真嚷出来,他没有把握鲁地的人不会把他交给曹非带回魏国。
万一此地的人不敢惹怒魏王,将他交回,他就无计可施了。
他不能被人发现,尤其不能被曹非当众嚷出他是魏太子。
“包包,不要叫。”他小声叮嘱包包。
包包点点头,指给他看:“公子你看,是他。”
阿陀看到了曹非,他正背对着他们,想往公主车驾那边去。
他沉思片刻,放下包包:“我去去就回,包包好好躲着,等我回来找你。”
说完,他捡起旁边掉落的一枝断箭,悄悄潜了过去。
曹非正远远望着公主车驾那边,见一个宫妇出来后,正在那里喊着什么,前方已经有人听到她的喊话后渐渐不再惊慌了。
时间不多了。
他伏低身,向前走去。突然身后扑上来一个人,他向一边倒去想避开,结果腰后一疼,一根断箭扎了进去,咔的一声,箭头断在里面了。
要糟。
曹非心中喊道,一手却半点不迟疑的抓住了此人。
正眼一瞧,果然是太子。
曹非深吸一口气,不顾腰后激疼,挟着阿陀就要逃。
阿陀使劲用拳头重击他的伤处,又奋力挣扎,曹非终于抓不住他,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阿陀想挣脱,可曹非的两只手一直抓住不放。
“太子,太子不何不肯回国?太子竟然如此懦弱吗?没有丝毫野心?为了贪图安逸,宁愿当一个臣仆之子?从此做一个没名没姓之人?”曹非喘道,“如果我是太子,大王不认我,无妨,大王另有爱子,也无妨。我有太子之位,年长于其他人,自可等到大王去后,继位为王,一展抱负,不管往日是何人瞧我不起,我都可以还给他!太子,太子不懂吗?”
阿陀被他说的心里乱了一隙,手上的劲就放松了。
曹非以为说动了他,连忙道:“太子,某是真心辅佐太子。太子随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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