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意味着,他们都变成鲁人了。
哪怕是皇帝征丁,也不能直接征鲁人。何况花家等将门呢。
于是,百姓们哪怕为了不被征去当军奴,都在往公主城跑,改名换姓,不要祖宗家传,都愿意当鲁人。
万应城中也有逃走的。
他早就命人捉拿逃人,一旦发现逃人,亲友、邻居、同姓、同村都会被索拿。
结果现在要么是逃人被同族发现后先被害死,无人告发;要么就是整条街上的人,或一族的人一起逃。
可黎家又不能不征丁。不止是万应城,现在各城都在征丁。
花万里如恶狼一般,现在他是快死了,他就算这次没死在路上,等他回了凤凰台,他们这些人也要追进凤凰台找皇帝告状,一定要把花万里给除了!
不除了他,日后皇帝的将军再对各城下手怎么办?
就算这样,他们也不能安心。
只能早早的准备起来,以备不测。
若有万一,万应城也不会任人宰割。
黎青河想了又想,将谢表中要的粮草减了三分之一,只准备了三分之二,送到谢表中提到的地点,自然有人来收。
他只想保存万应城。
现在当然谁都不敢得罪。不过真有那一天时,他也谁都不惧!
公主城。
姜姬收到了花万里的虎符时,也得知他已经被姜武给伏了。至于花家大军,能吞的都吞了,吞不了的,他都放了。想必这些大军也都能找到新的买主。
她当然觉得有些可惜。也开始继续悔恨实力不足,不能养下这么多兵马,逼不得已将他们放出去,为祸天下。
只盼那些得了兵马的城池能多做做好事,多添几分勇气,有胆量在日后的乱局中插上一手,就不算这些放走的兵马白费了。
她见段小情仿着花万里的口吻写的谢表竟然真的把黎家给骗了,立刻让他再写一篇递给皇帝的奏表。
段小情非常平静,问:“公主要我如何写?”
姜姬:“就写,花万里被陶然给害了,陶然躲到河谷祁家去了。”
段小情扬扬撒撒写了数千字,其中泣泪泣血之情令人闻之落泪。
姜姬怎么看怎么像一个被情郎辜负的深闺怨妇在对着变心的情郎哭诉。
她好奇道:“花万里的文章是这种风格的吗?”
通篇都在哭骂陶然那小妖精欺负他了,把他欺负得好惨好惨,再对着情郎——皇帝和朝阳公主——哭诉,往日里你我多少情浓,今日里你就眼睁睁看着他欺负我吗?我不活了!
这风格真是……缠绵入骨。
段小情道:“花大将军在闺阁中时,写的小文都是如此深情。”
姜姬笑盈盈的夸他:“真促狭!快快用了印,送到凤凰台去吧!”
590、真假忠心()
凤凰台上。
花万里和陶然到底是谁杀了谁; 谁设计了谁。
目前并没有一个定论。因为两个人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连当时在场的人都找不出来一个。不管是花家的兵; 还是陶然的弟子随从,哪怕有一个能站出来说一说当时的情形也好啊。
而徐公不知是不想沾手还是在暗地里鼓掌而庆; 反正他没有出来。
朝阳公主仍在忙于宴会戏乐,皇帝仍不肯把真面目露给大臣看。
上面的人都在假装没事发生。
所以大家只会在文会上隐晦的谈论上几句,并不敢下任何断言。
直到一卷写在马皮上的血书递上来,引燃了整个凤凰台。
血书是花万里亲笔写的,上面还有他的印。
血书写得相当清楚,从他花家的历史开始讲起。
花家能有这么高的地位也是靠先祖们的命堆的。花万里就在血书的头一段,不加任何修饰; 背了一段家谱; 把家中所有死在战场上的花姓人都给写了上去。
那一长串一百多个人名,触目惊心。
第二段,则写他父亲花千降。
花千降虽然死得不够名誉,但他活着的时候称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大将军。
他从没打过一场败仗——因为从没带兵上过战场。
所以; 除了死时的罪过之外; 他还真没犯什么罪,也没来得及得罪人。
花万里在结尾说他在父亲死后,就一直想代父赎罪,所以早就盼望着皇帝能再想起花家,相信花家,花家上下都愿意为皇帝舍去性命,变成皇帝手中的剑; 皇帝让他们杀谁,谁就他们的敌人。
这一段有点献媚。但做为一个臣子,谁也不能说花家不该向皇帝献媚,最多觉得花万里有点不要脸。
可有认识花万里的,读过他写的文章的,都说这就是花万里的风格。
第三段就是说皇帝想起他后,他是如何感动的,白天,他欢欣鼓舞,跪地大哭,昭告祖先;夜晚,他在心里一遍遍思念皇帝陛下,一遍遍想着要如何报答皇帝陛下对他的信任,真是肝脑涂地都不能报答万一啊。
跟着就是出征了。凡是打皇帝脸的人,他都恨其入骨——所以他把这些累世的仇人都给干掉了。他知道,这有伤仁义,也会因此被人责骂,但只要想到这些人辜负了皇帝,他都怒发冲冠,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然后,他被陶然告了。听说陶然在皇帝祭祀先祖时故意逼迫皇帝,他万分后悔,这都怪他!
他恨不能把头发全剃了,把身上的皮全剥了,让血流干,也不愿意让皇帝被人因为他而责难。
他想向皇帝谢罪啊,想向天下谢罪啊。他也想向陶然说清楚,都是他的错,不是皇帝的错啊。
所以他才要求陶然来迎接他,他说他本想跪求陶然的。
但陶然竟然说皇帝想杀他。
他很委屈。他明明是一片忠心!他也不愿意相信皇帝想杀他,皇帝都杀了他爹了,杀得光明正大,如果皇帝要杀他,那就在帝陵砍了他的头吧,让他们父子一个下场,也好警醒世人。
之后,陶然还特意设下埋伏要害他。幸好护卫忠心,把他救了。
他逃出来后怎么想都不愿意相信皇帝会听陶然的想杀他!必定是陶然说谎!他与皇帝情深意厚!
陛下,您真想要臣的命吗?
您明知只要您不喜臣,臣就宁愿去死,一刻也不愿意多活。
若您当真不喜臣,臣就此辞别您了。
只是陶然乃小人!陛下绝不可信他!他私蓄兵马,与万应城黎家、河谷祁家有染!其心险恶!陛下!莫忘诛贼啊!
有的时候,先告先赢。
而且陶然之前在帝陵祭祀时逼迫皇帝的手段确实有点过分了。
当然,皇帝的回应也很迅速,并没有站着让陶然欺负。
这至少说明皇帝和朝阳公主不是干等着挨打的脾气。
现在花万里和陶然的其中一个人,已经冒出头来,向大家证明,他是活下来的那个。
所以现在的真相,只有花万里说的这一个,除非陶然再冒出来说第二个,不然大家只能相信花万里这个就是真的了。
况且这本来就是皇帝和朝阳公主与陶然的争斗,目前来看,胜负已分?
凤凰台的反应很快,皇帝已经立刻派人去河谷祁家询问:听说朕的大臣陶然在你家?他人在吗?在的话,让他快回来,朕和大家都盼着见到他平安无事的样子呢。
同样的圣旨也没有忘了万应城黎家。花万里说这两家都跟陶然有染,皇帝当然要挨个客气询问,看是谁家藏了他的重臣。
这两道圣旨发出没经过徐公的同意,徐公得知时,圣旨已经不知怎么回事溜出凤凰台了。
徐树问徐公要不要追回来。送圣旨的使者就是朝阳公主笼络的那些人,眼下似乎是看陶然和花万里两边相争,越来越多的人跑去找朝阳公主了。
徐公摇头,“这两道圣旨,没什么问题。”
都是皇帝该做的。让他来,他也会选择发这两道圣旨的。
他问徐丛,这两道圣旨是鲁国王姻建议的吗?
徐丛说,是。朝阳公主对这王姻已经称得上是言听计从了,之前的心腹都抛到脑后了。
不过那个心腹,叫简章的,晋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快,跟这王姻称兄道弟,亲热得很。
让本来想看他们两个斗起来的人都很失望。
徐公说:“这简章,是不是就是去见花万里的传旨?”
徐丛:“正是。”
徐公:“嗯……叫他来,我有话问他。”
姜俭听到消息后,先去跟朝阳公主说了一声,生怕她不懂,还特意跟王姻也说了一声。
王姻不知这简章是谁,但他攀上朝阳公主后,简章就立刻伏首,没替他找一点麻烦,是个相当有眼色的人。他点点头,道:“你只管放心去。如果你明日还没回来,我就让公主想起来,把你叫回来。”
所以如果徐家有危险,简章只要撑一天一夜就能安全了。
姜俭不算完全放心,不过也没别的办法。他不认得这鲁国大夫,自然不敢信他,也就没有自报家门。
他来到徐家,立刻就被人带了进去。传旨虽是末流小吏,但在皇帝身边的,当然更贵重点。
他没受任何折辱,等的时候还有徐家子弟相陪。等徐公有空了,才把他领进去。
徐公见到他,就让他一五一十把当时花万里说的话都给学一遍。
姜俭就学给他听。
接着,徐公又挑出几句,让他重点说一下花万里当时的表情、语气。
姜俭边沉思边回忆,也慢慢说出来了。
徐公又问他,他在花万里营中,是怎么进去的,谁领他进去的,那人长什么样,又说了什么话。花万里营中他都看到了什么,大帐里有什么样的摆设,还有没有别的人,花万里穿的是什么衣服、什么鞋,等等细节。
姜俭这回就真卡壳了,拼命回忆,使劲去想,仍答不出三成。
徐公笑道:“过去数月你仍能记得清二人的谈话,是备着有人查问吗?”
姜俭伏首道:“奴奴想,长公主可能会询问,这才特意记下的。”
徐公:“哦?可依我看,长公主不像是有这份心思的人啊。”
姜俭说不出话来了。
确实如此。那时他提前逃出来后,回到凤凰台,朝阳公主都没有叫他去见一见,在她的心中,他只是去传一趟旨,传完就回来了,花万里接旨后是什么反应,有什么想法,会不会有阴谋,她统统不在意。
圣旨啊,花万里敢不听吗?
徐公逼问:“你是何方的奸细?”姜俭:“某不是奸细。”
他背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现在,此刻,似乎就是他的生死大关了。
姜俭本以为徐公会继续逼问,他也在拼命在脑海中思索推谁出来挡枪合适。
毕竟他一个“晋人”,晋王的胆子就像晋国一样小,说他有意插手陶然与花家的争斗显然不可信。
那该说是谁呢?万应城黎家?河谷祁家?都不行。如果真说是这两家,反倒显得那封花万里的奏表像假的了。
而且,凤凰台之外的城又有哪一个有胆量对凤凰台上的事插手呢?他来这里两年,有一件事是很佩服徐公的。虽然皇帝有问题,徐公把持朝堂十几年,但他同时也把凤凰台下的城都给驯得服服贴贴的了。
目前,至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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