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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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 第7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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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往那边望了一眼,恰好看到一个女子从车中跳出来,抱着一个包袱,满脸羞红的向他跑来; 跑近后叽哩咕噜了一句什么,把包袱往他怀里一塞,跑了。

    手一摸就知道包袱里是衣服,怜奴还摸到一个硬东西; 掏出一看是把梳子。他就地把包袱解开,捡出一件衣服一裹; 开始梳头。

    他的头发虽然洗净了泥沙,但还是纠结成一团,而他唯一会的一招就是把头发全盘到头顶,梳通结发这技术太高端了……他记得蒋淑给他梳发时会倒一个小瓶里的东西; 香香的。他在包袱里摸了摸,什么都没有。

    算了。

    怜奴头也不梳了,抱着衣服几步跑到姜元车前。

    姜元正在车内捧着一部竹简在看,听到声音抬头就看到怜奴,不觉惊艳,但看到他刻意用几缕头发挡住的左眼,更是可惜的叹了一声。

    “上来。”姜元招手道。

    只见怜奴先施礼,然后挽住下摆,走了上来,坐在姜元下首后再将袍子下摆放好,一举一动,几可入画。

    就算是他现在一头仍在滴水的乱发,也令人觉得天真烂漫。

    姜元道:“你把头发梳起吧……衣服是谁给你的?”

    怜奴道,“一个女子。”

    队伍中的女人不多,特别是姜元车旁只有四个。姜元一听就知道不是姜谷就是姜粟,肯定是姜姬的吩咐。这个女孩子简直像成精了一样,他之前就发现她把陶氏三人都叫到身边,一步不许她们乱走乱动,有事都吩咐姜武和其他投效而来的壮士。

    陶氏几人虽然穿着整齐的衣服,梳着整齐的头,但从形貌就能看出她们不过是本地女子而已,在队伍中多的是人一时兴起就可以肆意对待她们。如果没有姜姬,发生了这种事,姜元也只会一笑了之。

    也多亏姜姬此举,冯家才会更高看姜谷与姜粟一眼。不然,她们也只能做个女奴了。

    姜元笑道:“我有一个小儿,聪颖灵秀,改日必为你引见。”

    怜奴猜不出是谁,他记得姜元有一子,只是好像才学说话吧。但姜元说的肯定不是这个孩子。都怪蒋淑,走之前什么都不跟他说,这还是他自己查出来的,这下好了,姜元身边肯定有个别的孩子很重要!

    他在心里翻来覆去的骂蒋淑老狗老奴老东西老匹夫,面上笑得乖巧极了,“是,爹!”

    哼哼哼,他就不叫他爹,就叫别人爹,让他在底下睡都睡不安生!!呵呵呵呵呵呵!

    吃饭时,姜元只请了冯丙和冯宾,另一个列席的就是怜奴了。只是怜奴坐在姜元身后,一直低着头,车内昏暗就看不清楚他瞎了的那只眼睛了。

    姜元细听怜奴用饭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直到此时,怜奴的一举一动无不显示出他确实出身良好,就算不是蒋家子弟,也该是大家族所出。

    姜元不免感叹,都说天命所归,或许他也有老天保佑,才能心想事成吧。

    这顿饭吃得冯宾和冯丙胃痛。他们都知道蒋淑有一私生子爱若珍宝,但谁都没见过,毕竟谁没事会去管一个歌伎之子长得是圆是扁。现在蒋淑死了,这人突然冒出来,跟蒋家喊打喊杀,又似乎与蒋家渊源颇深,冯宾总觉得这人是一个变数。

    他们两人回到车队中,冯营与冯甲已经用过晚饭,车厢里还有烤肉的香味。为了在进合陵前吃光这些牲畜,这几天队伍里哪一家都是杀鸡宰羊,吃得人都腻了。

    “你们两个,都说了不用放在心上。”冯甲一看这二人的神色就知道肯定又瞎操心了,“不过一个小儿,能有什么用?”

    冯宾摇头,坐下道:“我看大公子似乎非常喜欢他,这世上真有一见如故?”虽说怜奴确实长得不错,风姿不俗,可他瞎了一只眼睛,谁看到他不害怕啊?

    冯瑄提着酒壶靠在窗旁,闻言喷笑,“爹啊,你想多了。今日女公子也给那小儿送东西了。”

    冯营几人都扭过头来,冯瑄道:“这对父女打的是一个主意:收服。”

    “收服?”冯丙不明白,怜奴有什么好收服的?奴仆之子,还瞎了一只眼。

    冯瑄道:“大公子身边的人太少了,有一个,是一个。”

    他这么一说,冯宾才恍然大悟,立刻放下了一半的心,道:“我觉得此人不祥,不如赶在回宫前,除了他吧。”既然姜元是这样想的,那就到合陵再安排几人让他遇见,看他想不想“收服”。

    冯瑄虽然不解,也答应道:“既然爹这么说了,儿子就去安排。”

    这天晚上,自然是怜奴服侍姜元睡下。

    姜元开门见山的问他,“既然你是蒋淑从小养大,对他就无一丝留念之情?”

    怜奴道:“主人宠爱猫狗,时常抱在怀中怜惜,可对猫狗而言就一定是幸事吗?”

    “你自比猫狗,难道蒋淑对你不好?我看你也读书识礼,可见蒋淑对你并无疏忽之处。”

    怜奴道:“正因奴读过书,才更觉痛苦。”

    姜元:“哦……原来如此。”

    怜奴捂住眼睛,道:“我本想离开蒋家,自谋生路,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何处不可为?只是……”

    姜元怜惜的拍上他的肩,疼爱道:“不要妄自菲薄。”

    怜奴摇头,“奴这样,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瞎了一只眼睛,他就算投效到一位主公座下,也不可能列席诸公之中。空有满腹锦绣,却无处可投。

    姜元此时才懂怜奴想要什么,他在蒋家时为人所欺,大概一生所愿就是能抬头挺胸的做人,说不定还想把蒋家踩在脚下。可惜眼睛被人刺瞎后,这个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了。所以他才会这么恨蒋淑。

    他低声道:“若我为王,日后你或可为卿。”

    他相信怜奴找到他这里来必定是有所求的。

    怜奴抬起脸,仅剩一只的眼睛像注入了无限星光,“肝脑涂地,不敢悔也。”

    两边谈好价码,姜元就问起蒋家的事。

    怜奴知无不言!

    “蒋淑与其弟蒋伟的感情如何?”姜元问。

    怜奴道,“蒋淑性情孤傲,唯我独尊,蒋家从上到下,皆须听他从他尊他,蒋伟与蒋珍在他面前如奴仆一般。”

    怜奴就把蒋娇的事说给姜元听。

    蒋娇与蒋淑、蒋伟、蒋珍皆是同母所出,蒋娇出生时,其母已年近五旬,据说蒋娇出生时,满室异香!

    彼时蒋淑已有妻室,却仍未有子,蒋娇据说从小是在蒋淑膝上长大的,待她如珠如宝。

    蒋娇极美,曾有郑国人偶遇蒋娇,称“江山之美七分,蒋家娇女三分”,以江山相比蒋娇,可见其美。

    怜奴说到此处,细心观察姜元神色,见他固然赞叹,却并无向往之意。

    看来能让这个公子动心的不是美人。

    怜奴继续道,“蒋娇未长成时,已有人相求,皆被蒋淑拒绝。”

    这些人中不乏他国富豪、公卿之子。

    后来就出事了。

    先是蒋父、蒋母于盛夏食了一盘李子,突然就得了下痢,不出几日,蒋家就挂起白幡。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先王也在同年八月骤然去世,当时蒋淑正在家中服丧,听闻此事就吐了一口心头血。

    从那年的十一月到二月,天降暴雪,整个滨河以北全都被大雪覆盖。姜鲜只着麻衣,于露天为先王服丧,很快就病倒了,一直到第二年的四月才略有好转。结果七月吉日,朝午王送先王归陵,回来后姜鲜就不在莲花台了。国朝无主!

    朝午王的继位就顺理成章了。

    这段历史,从姜元懂事起就听无数人提起过,但每一个人说的,都不如怜奴详细。

    把他带到涟水的姜鲜忠仆说起就是朝午王狼子野心;一直以来资助他的人却说都是权臣的阴谋,比如蒋家、赵家、田家。

    而冯家和蒋家到此,却一直含糊其辞。冯家似乎更怨怪先王不该壮大朝午王的野心,姜鲜不该过于懦弱;蒋家却告诉姜元,先王扶持朝午王是有原因的,姜鲜无能,他们这些臣子当时是迫于无奈才顺从朝午王。

    但怜奴的嘴里,却更像是朝午王抓住了机会,蒋家等人趁势而起,姜鲜固然无错,却因此成为了牺牲品。

    “之后,蒋淑是想让蒋娇为后的,可赵家却成了最后的赢家。”怜奴道,没有吊胃口,直接说:“赵家将宫中侍卫还给了朝午王。”

    鲁王宫有八百健卫,军奴愈万。

    这近万人都在先王手中攥着,先王骤逝,虎符突然就不见了。朝午王一直在偷偷找,一直没找到。要不是姜鲜连王玺都没藏,他还真以为是姜鲜藏起来了。

    赵肃就带着赵阿蛮去见朝午王,将虎符藏在赵阿蛮的腰带内。朝午王解了赵阿蛮的腰带才发现虎符,便答应迎赵阿蛮为王后。

    怜奴道:“蒋淑棋差一着,只能退后一步把蒋娇送进王宫,以为夫人。”

    蒋娇进宫后十分得朝午王喜爱,赵阿蛮就常常与蒋娇争斗,至使蒋娇落了一胎。

    作者有话要说:  ^^ 

728、殿试() 
购买v章比率不到50的人12小时后可以正常阅读^^  怜奴陪童儿说笑几句,这童儿的嘴严得很; 对蒋盛的事守口如瓶; 但对他的妻妾子女却有有些看不起; 怜奴问了几句,他都说了。

    “娘子不喜欢我等,她还想日夜服侍公子,可公子才不喜欢见她呢。她最爱打人了!”

    “芙蓉夫人最温柔最爱收买人心,上回见我还给了我一盒糖呢。”

    “小公子和娘子一样,喜欢打人,上回还把街上一个人给打死了,公子生气呢。”

    怜奴也说了自己的事,比如他的娘是蒋家歌伎,爹是蒋家公子,只是不知是谁; 后来娘死了,他就被送了人,主人心好,赐姓赐名; 他如今叫姜莲。

    两人说说笑笑的到了大门外,怜奴见姜奔就在车旁; 正要出声,突然看到姜武从另一边出来,他挟起童儿立刻躲到一旁。

    童儿小声说:“他跟你有仇啊?”

    怜奴笑着对童儿说,“我杀了他娘。”

    童儿捂住嘴; 机灵的说:“那他一定想杀你!”

    怜奴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饼,递给童儿,“这个收买你,帮我去传个话,去找那个站在车旁,头发短短的男人,就说爹爹叫他进去呢。”

    童儿收起金饼,笑着睇了他一眼,蹦蹦跳跳的去了。

    怜奴最了解这些童儿了,长在蒋家,全都黑了一颗心,如果他不掏出金饼,只怕这童儿下一刻就去找姜武“告密”了。

    姜奔垂着头,姜武说:“跟我走,去洗个澡,还有换的衣服,还有吃的。”

    姜奔不动,姜武说:“你何必怕姜姬?”

    “她对你与对我不同!”这是姜奔最不忿的地方。他与姜武本该一样,但姜姬对姜武就亲密,对他就像对仆人一样。他不是仆人!他、他也是“爹爹”的儿子!

    姜武冷冰冰的说:“你不是正希望她这样吗?你早就跟我说过,姜姬与你我不同。她的确不同,你与我只配跟在她身后,趴在她脚下!”他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姜奔的眼睛,冷笑道:“就像你趴在爹的脚下一样!”

    “你!”姜奔抓住姜武的胳膊,两人之间的气氛登时险恶起来!

    蒋家大门外有很多人,都是一些依附在世家周围的乡野之人。焦翁也是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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