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脑门不知撞上了何物,眼前晕糊糊是纷乱的雪花,模糊的视线中似有一截胜雪衣袍随风轻拂过她的脸颊。她吃力的抬起冻僵的手指将那衣袍握住,终于放心的让自己昏睡过去。
“她是怎么回事?”君熠寒语声谈漠的问。
“听闻是碰了你的画被陈管事责罚。”白鹰瞧着地上被冻得唇色发紫的温暖心头轻叹,只觉她受这样的罪一半是咎由自取,一半是极为无辜。前者怪她自己,后者只能怪她时运不济,偏偏碰了不该碰的画,赶上了王爷心绪最为阴郁之时。
“将她送回去。”他漠然转身刚抬步欲行,却觉衣袍一紧,垂眸瞧去才发现袍角被她紧握在手中。他扯了扯没扯出,再扯了扯还是没扯出。
白鹰见状赶紧蹲下身去掰她手指,怕她连昏睡中都能将君熠寒惹恼。毕竟这姑娘他瞧着还是挺顺眼的,重要的是她做的药膳王爷也悉数吃了下去。如此难得的一个心灵手巧的聪慧姑娘,可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被王爷给扔出王府去。
然掰了半晌,白鹰最终挫败的叹了口气站起身,“她的手冻僵了,若是强硬将她的手掰开,怕是会弄伤她。要不……”他看了看君熠寒的袍角。
君熠寒没有理会他意有所指的眼光,他的视线淡淡落在躺卧在雪地上的温暖身上,那视线淡而远,似透过那纷乱的雪花透过她看向了虚空中的某一处。
那日香菱湖畔,她一身大红嫁衣背对着他面湖而坐,周身被悲伤绝望的气息笼罩。不言不语分毫不动,宛如一尊石化的雕像般没有半分生气可言。他以为她至少会放声大哭,渲泄心中积压的情绪,悲伤的难过的痛苦的绝望的……可是她没有,她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坐着,安静到让他的心开始轻颤开始害怕。
时间缓慢流逝,无尽的煎熬在心中漫延。她坐着,他站着。她眼里或许是香菱湖里极具讽刺的并蒂莲,或许是虚无天际,又或许是……视线被泪水模糊什么都没有……可他的眼中,只有她。
孤月悬空,细雪飘零,白鹰来报说收到消息明月阁被屠,他这才知她竟在一日之间一无所有,这样的双重打击下,让她如何再支撑下去。他心疼她,却无法将她拥入怀中好好怜惜。他其实才是在她心上一刀捅的最深的那个人,他已经失去了怜惜她的资格。
好在派去搜寻的人发现了活口,她颇为倚重的弦月经救治后总算醒了过来,在他的人暗中护下终于顺利找到她。
她终于恢复了丝生气,可因久坐双腿被冻僵想起身却狼狈跌倒在地,那情形如眼前这姑娘,他想将她抱起让她安心的倚在他的臂弯间为她挡去一切风雨,可终究,他只能看着她缓了片刻后倔强的起身,瘦弱的双臂将昏迷的弦月抱起,一步一步的缓慢挪动,于他的视线中消失。
他俯下身将不过片刻周身已覆上层薄雪的温暖抱起,一如抱着当时他未能抱起的她,将她往怀中收了收,微微倾身为她挡下漫天风雪。
梦境纷繁杂乱,前一刻晴空万里,暖阳拂面,下一刻就是浮云无光,飞雪大作。一时如在冰面上赤足而行冻得浑身哆嗦,一时又如置身火海中被熊熊烈焰焚烧,在这冰火交替间还夹杂着豆大冰雹打在身上痛得脑门都跟着疼。
这梦境很虚无飘渺,飘渺到昏睡中的温暖很清楚的知道这是个梦,但这梦里的感觉却极为真实,真实到将她从这梦境中撵出来。
“你终于醒了?把这药喝了吧。”坐在床边的青青递给她碗乌漆麻黑的药。
温暖刚醒,脑子还有些懞,她挣扎着坐起身,身上的痛痛得她脑门一抽,终于回了七八分神智,“我病了?”
“嗯,你昨晚高烧不退,管事让大夫来给你把了脉抓了药。”
难怪她会忽冷忽热,温暖总算明了了那梦境中的感觉为何会如此真实。她见青青将药碗又往她身前递了递,顺手接过不动声色的搁一旁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她记得她昏过去前好像抓住了谁的衣袍。
“王爷抱你回来的。”青青端起药碗递给她,“喝了吧,再不喝就凉了。”
“……”温暖接过捏着鼻子将药灌了下去,药虽苦,心头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是喜?是怒?是怨?她看着空空的碗有些发怔,其实是遗憾吧,遗憾没能在清醒时再好好感受他怀里的温暖。
“现在是什么时辰?”她望着窗未略显黯沉的天色问。
“午时。”
竟午时了?午时天色还这么黯,今日多半又是个大雪的天。
她动作略急的掀被下床,周身的痛霎时传入每根神经,疼的她倒抽口冷气。
“你才刚退烧,大夫吩咐你要卧床多休息。”青青伸手轻拽着她胳膊。
“烧退了就没事了,我还得去给王爷熬药膳。”
“陈管事说了让你身体先把身体养好。”
“你看,我真没事。”温暖强撑着站起身,笑着对青青道。
“那我陪你去吧,给你当个帮手。”
“你不是还要去洗衣服?”
“陈管事让我这两天先照顾你不用洗衣服。”
“那就麻烦你了。”温暖点头应道,正好她现在身子的确虚,若有个人在旁边帮个忙也是好的。
将所需食材全都配好后,温暖强撑的身子实在有些脱力,青青找来一个凳子放在小灶旁扶她坐下,道:“剩下的活就交由我吧,你在一旁指挥,我按照你说的来做,这样你既可以休息也不会耽误熬药膳。”
温暖觉得这个法子不错,遂也就应了。坐在一旁仔细的叮嘱,每个步骤该如何做,青青也一一的按照她说的来,不多时药膳的香味便弥漫整个小厨房。
“那边经过的好像是王爷。”青青抬头似不经意间从窗口瞧见说道。
温暖坐的位置靠近门边窗较远,听她如此说,她微侧首朝那方向看去,笑着道:“那不是王爷,是白护卫。”而在她侧首的瞬间,青青甲缝中极细的粉末洒进药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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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眼睛有些疼,本章未仔细修,若哪里有错处,还请亲们提下哈
第八章 这个流氓()
“是么?我也是昨日王爷送你回房时偷偷看了他一眼,难怪将白护卫当成了王爷。”青青总是低垂的眸中一丝阴翳划过,她将熬好的药膳盛进碗里对温暖道:“幽昙,药膳熬好了,你快给王爷送去吧。我这等粗鄙之貌恐会污了王爷的眼,就不代你去送了。”
“青青……”
“你不用安慰我了,快去吧。”
“谢谢。”温暖强忍着腰间的痛楚向君熠寒的房间行去。
青青眼敛微抬,瞧着她的背影眸色阴毒至极,她抬手轻抚自己的脸,唇畔的笑狰狞可怖。她曾有闭月羞花之貌宠冠后宫,可如今,这张脸变得自己都不忍直视,她恨不得亲手毁去。而这一切,都拜那个贱人所赐。她既寻不着她,她便杀了她爱的人,她倒要看看她会不会出现。前方的身影已转过廊角,她悄然跟了上去。
不知是否错觉,温暖自出了小厨房后便觉一股阴冷之气紧随着她如芒刺在背,她不动声色的四下瞧去,却未发现任何异常,可心底却总觉不踏实。
来到君熠寒房前,她抬指轻扣了扣门,等了片刻里面却未传来他的声音,以为他不在她正打算稍后再来,里面却传来他略带沙哑的轻咳,须臾后他的声音传来:“进”。
他的嗓子沙哑应是久咳的缘故,等下回去后得再给他做碗润喉止咳的汤送来。思衬着的同时人已来到书案前,她将药膳递给他,瞧着他似比前两日又苍白了几分的面色微微皱了皱眉,若是寻常风寒,她配的药膳吃了这几日之后应是气色转好才是,怎的他的气色却日益变差,难道他不止受了风寒?不行,她得寻个时机为他把把脉看看具体情况才行。
“本王不是吩咐了这两日你不用再做药膳?”他接过药膳,抬眼淡淡看着她。
“奴婢身子已好些了,与其闲着与是闲着,倒不如找些事做心里踏实。毕竟,奴婢只是个下人。”温暖睑眸答道。
她虽自称奴婢,语声却不卑不亢,静立的身姿竟透着几分闲散淡雅。碗中的药膳散发着淡淡热气,似渐渐模糊了她的面容晕染了他的视线,她在他眼中竟渐渐幻化成了她的模样,勾唇对他轻浅一笑,温软的嗓音对他轻唤:“王爷。”
“王爷?”温暖瞧他端着药膳神思不知游向了何处,出声轻唤。
“小暖。”他呢喃出声。
语落,她与他俱是一怔,温暖袖中双拳紧握克制着自己露出不该有的情绪,眼睑微垂掩住眸中涌动的情潮,而君熠寒却是抚了抚额眉峰紧锁,他竟又把她误以为是她了。那两个字珍藏在心中时,是一道烙印,唤出时,却是一种渴求,渴求着有人能予以回应。
可是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或许也没有。他唇畔泛起抹怅然酸楚的笑,执勺将药膳送入口中,现下想要一点属于她的气息来宽慰自己的心,怕是只有自欺欺人的从这药膳中尝到那些微的与她相似的气息了罢。
一碗药膳在他满腹翻涌缅怀的思绪间见底,他将空碗递还给她,语声是与面上柔情截然不同的冷淡,“本王不喜爱乱嚼舌根的下人。”
“奴婢明白。”她抑住心头苦涩接过碗,垂首道:“奴婢告退。”
君熠寒抬眸瞧着她连行路都愈发相似的背影,心头暗道自己真是想她想得走火入魔了。他拿起公文正欲借助公事转移注意力,却蓦然神色大变,只觉胸间五脏六腑如被刀剑狠狠绞碎般剧痛不已,喉头一股腥甜急涌而上,纵是他咬紧牙关血亦从他的唇齿间溢出,如断线的珠子般滴落绽开在桌面洁白的宣纸上,如雪中盛开的红梅,妖艳的刺目。
温暖正行至房门口,听见身后异动声响回首瞧去。这一瞧让她心跳骤停,她失声道:“王爷……”腰间的疼痛似瞬间消失,她急掠至他身前正欲扶住他指尖探上他的脉,他却狠狠一掌击中她的胸口。“噗”,温暖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出,一口血喷洒在胸前衣襟上,身子撞在墙柱上再跌落回地面,人几欲昏死过去。
“说,是谁派你来谋害本王的?”他扶案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厉声喝问。
“王爷。”白鹰破门而入,看着里面的场景立时明了了是如何回事。他急步奔上前扶住君熠寒,高声唤道:“来人呐,快请大夫。将这个女人押下去严加看管,稍后审问。”
“是。”府内下人急速奔走,墙角暗处青青唇畔露出个森冷满意的笑。
护卫上前将温暖拽起刚欲拖走,白鹰又道:“慢。”,他扶君熠寒坐下,大步来到温暖身前掌间运足内力扣住她的肩胛骨,厉声道:“交出解药,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肩胛骨欲被捏碎的痛此时较之温暖全身的痛楚不分伯仲并未突出多少,她本应昏撅过去,但因心系中毒的君熠寒遂死咬下唇强使自己留了几分清明,喉头猛然一阵咳嗽,堵在其间的血沫被咳了出来,终算是喘上了两口气。她费力的睁开眼看着白鹰道:“我、我是温、温暖,我能救王爷,快扶、扶我过去。”
“王妃?”白鹰诧异,随即怒声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王妃,你定是想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