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脱掉身上已着火的狐裘,捂住口鼻极力稳住身形向大火弥漫的车厢口挪去,想要试着从那里跳出获得一线生机。然马儿被火炙烤,此时奔跑的更是狂乱,她刚站稳还未挪出两步,马车轰然一阵巨响,马儿痛苦的嘶鸣中她被晃动的矮几砸中膝盖,身子一软倒向已蹿起火焰的地板。而更要命的是,被烧得几欲散架的马车经这一撞,车厢顶带着熊熊大火急速砸下。
果真天要亡她!
这生死一霎,温暖心中不是对死的恐惧,而是无尽的遗憾。她遗憾她总是在等,总是在等一个长久,可是生命中有太多的意外,哪有什么真正一帆风顺让人心安的长久;她遗憾她总是在奢望,奢望有更多的时间陪着他,可她却浪费着原本能陪着他的时间去拼命的圆满这份奢望;她遗憾她总是太过自私,只想着如何不去伤害他去做她认为对的事,却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他的想法,从来都是一意孤行,可她这样做的本身却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如果上苍怜悯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苦笑着闭上眼,这世间哪有什么如果
“砰。”在身体即将倒上地板砸下的车顶携着大火欲将她焚烧的掩埋的瞬间,马车突然四分五裂碎片裹着烈焰如流光激散,而她被猛然拥进清冷透着颤粟的怀中凌空而起,她能清晰感受到紧贴着她胸膛的心脏狂乱无序的跳动。
双眼仍旧紧闭,眼角的泪却是潸然而下。她身子止不住的轻颤,垂落在身侧的手终是缓缓怀是他的腰,当指间传来那真实的触感后,她双臂猛然收紧,恨不得将自己融进他的身体中,再也不分开。
面上有片片轻凉的东西拂过,想来应是下起了大雪,她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静静的流泪,释放着自己至大婚到此刻心底压抑的所有悲伤与绝望,欢喜与感恩。
上苍,终是怜悯了她,让她未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眼角有细碎轻柔的吻拂过,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就这么不愿看见我,到现在都不愿将眼睁开?”
“不。”她略显慌乱的摇头,语声有着细微的哽咽,“我只是怕这一切都是梦,眼一睁开你就会消失不见。”
“傻瓜。”他的唇带着无尽爱怜与珍惜,吻过她的眉眼她的脸颊她的鼻,最后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唇上,先是浅浅的吻细细的吮,到得后来是几近失控的侵占与纠缠,他的害怕与恐惧都在这一吻中清晰的传递给了她,烙在了她的心间。眼角的泪再次汹涌而下,她紧紧的攀附他的脖颈让他更靠近她,第一次,近似疯狂的回吻。
激烈到令人窒息的吻,唇齿间渐渐传来血腥味,然这并没有让两人停住反而更加陷入这个将彼此心融合的吻中。各自压抑的情潮在这吻中激荡开来,欲将两人淹没。
直到温暖渐渐喘不过气来,君熠寒才主动放开她,细碎的吻在她红肿生艳的唇上拂过,沙哑谙暗的声音诱哄道:“现在可相信这不是梦了?还不快睁开眼。”
“我”现在是相信不是梦了,但回想着刚刚自己的疯狂,心如擂鼓般的狂跳,她竟有些不敢眼眼看他。
“你若坚持不睁眼仍当这是个梦,我可走了。”
“别走。”温暖感到他紧拥着她的双臂似有松开的迹象,立即反手紧握住他,双眼急切睁开。入眼的是一张极为陌生的脸,他易了容。
“就这么舍不得我走?”他指腹轻抚着她的眉眼,眸色幽深似无半点星子的夜空。本是打趣的话,被他说出却透着丝隐隐的期望。
“是,我舍不得你走。”温暖鼻头一酸,眼泪险些又倾闸而出,此前的那些微羞涩烟消云散,眼里满满当当只有他盛装着她的身影不复往日清冷的深情眉眼,她紧握着他的手,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心声,“知道刚刚在火中最后那刻我想的是什么吗?”
他反握着她的手一紧,似又回到那心神俱裂的一刻。她主动倾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安抚,这才继续道:“当时我心中只有无尽的遗憾,遗憾我总是在等,等一个与你的长久,遗憾我总是在奢望,奢望有更多的时间陪着你,遗憾我太过自私,自私的从不考虑你的感受想法做着自以为对的事。而我现在终于明白,再远的长久也敌不过命运捉弄,再多的时间也需珍惜当下方能继续向前,再对的事也要你幸福快乐才有意义。”
“还好,你明白的不算太晚。”他眉眼中有着浓浓的怜惜及欣慰,还有丝盘旋未去的后怕。幸好,一切来得及。
“可你知道我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她将喉间刺痛的哽咽压下,“我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得到你的原谅。当初用忘情抹去你对我的情,后来又以其它身份接近你却不告诉你实情,这些曾经犯下的错,我以后再也不会犯。你能不能原谅我?能不能不要离开我?至少,能不能不要恨我?”
“我从来没有恨你,又何来原谅?”他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恨自己竟然将她伤得这般深,到最后一刻惦念的都还是得到他的原谅。若是他晚来一刻他不敢再想象,只是将她拥的更紧。
心似骤然停止跳动,她蓦然抬眸看着他,“可是,可是你当初不是说”说:温暖,你,不可原谅!
“忘了吧。”他打断她的话,不想那样决绝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再次牵动她受伤的心。
“为什么?”既然不恨她,为什么要说那样决绝的话?
“因为我不恨你,但是怨你,怨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保护你,选择了这种独自承担一切的方式,还擅制抹去了我对你的情将所有事都对我隐瞒。”怨你,但更怨我自己,怨我自己没能及时发现你身上所承受的种种,而让你受到这诸多身心催折。而当初那些言不由衷的话,不过是与她当初抹去他对她的情缘由极其相似罢了。想到此,他眸底泛起抹阴翳之色。
“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等等,所以,你就在大婚之日娶了映文?”温暖眉头紧皱,抬头看看他,解释的话换作疑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他并非心胸狭隘之人,更不会拿婚姻大事儿戏。如果他不恨他,仅是怨她,他怎么可能在天下人之前弃了她突然改娶映文,这其间他一定有事瞒着她。
君熠寒有些头疼,她虽性子散慢,但脑子却极其活络,知骗她不易,说那些决绝的话也是当初为了让她不起疑的原因之一。他眸色微抬,看着不远处带着人寻来的慕容城,在温暖质疑的审视中极其淡定自然的的转移话题,“慕容城来了。”
温暖侧眸瞧去,果见慕容城寻来。她们此时坐在离仅余个车板冒着青烟的马车被撞停点三丈开外的大树桠上坐着,枯黄的枝叶将他们身形挡住,慕容城一时倒难以发现。她侧首对君熠寒道:“刚刚的问题我们稍后再讨论,眼下的,”顿了顿,紧了紧挽着他的胳膊,“你怨了我这么久,让我伤心了这么久,现下气总也该消的差不多了才是,可不能再把我抛弃离开。”
君熠寒看着她难得露出的小女人娇嗔之态,长久在心中积压的沉郁终于悉数释去,眸底染上抹暖意,指尖抚着她的发,柔声道:“若非寻你,我此翻千里迢迢来到金国作何?”
“那你以后也都不会离开我了?”她眸色难掩期待的看着他。
“不会。”他眸色微黯,随即释然。难道她才刚想明白的道理,他又要因这些理由将他推开?如她所言,再远的长久敌不过命运捉弄,再多的时间也需珍惜当下。他们不应在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事错过陪伴彼此的时间。只要他们在一起,哪怕一年一日一时也是永恒,否则,只是永无尽头的荒芜。
“不会就好。”她的笑终如以往明媚而温暖,“那我们现在是下去还是离开?”
“你想下去还是离开?”他不答反问。
“下去。”她眉眼半挑,“既来之,则祸害之,什么都没留下就离开,那该是多么的遗憾。”
“有道理。”君熠寒深表赞同。
“嗯?你竟然答应了?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带我走。”温暖有些意外。
“我倒是想直接带你走,但你前几日才受了劳累,若再在路上耗上些时日,你这身子怎么能吃得消。正好金国宫里多奇珍药材,你可以安心的调理身子,顺便再进行你的祸害之事,岂不是一举两得。”君熠寒解释。
“妙哉!”温暖只觉与君熠寒并在一处,她的智商顺间就成了陪衬。
“太子,附近都找过了,并寻到闵先生的踪迹,会不会”
“闭嘴,活要见人死要见继续给本太子找,找不到,本太子要了你们的狗命。”慕容城怒吼。但纵是他不愿承认,她那样体弱,马车被大火包围又被马拉着左冲右撞急速奔驰,存活下来的希望几乎是渺茫。可就算清晰的知道这样的结果,他也不愿相信。胸口窒闷的气堵塞淤积快炸烈般的让他狂燥不安,但他不愿去思考这原因是什么,只想快点找到她,看到她平安无事就好。
“太子,属下想说的是,闵先生会不会已被人救走。”如若不然,那样的大火中,以闵先生积弱的身子怎可能逃出,且也未寻到他的尸骸。
“救走?”慕容城一怔,瞬间觉得即有可能,他心中一喜,正欲吩咐人扩大搜索范围,却见两道身影如御风而来,翩然落至他身前三步距离处,正是温暖与名陌生男子。若除去同为男子的容貌,二人瞧着倒真如神仙眷侣。
“太子。”温暖淡淡的与他打了声招呼,介绍道:“方才大火中,这位英雄路过恰巧救了我。”
慕容城眸中隐含怒色从环在温暖腰间那只手上移开,语声不冷不热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阁下是想要金银珠宝华屋美宅或是高官厚碌,只要阁下开口,本太子定当送上作为感谢。”
温暖皱了皱眉,不明白慕容城这显而易见的敌意从何而来。君熠寒却是早在见着他对手下发怒时便已了然,他眸底泛起抹轻嘲,颇不已为然道:“若在下想做金国丞相,不知太子可能如在下所愿?”
“你!”慕容城一窒,没想到他竟然狮子大开口。
“怎么,太子做不到?”君熠寒淡淡道:“在下奉劝太子以后行事说话前最好先衡量衡量自己的份量,如若不然信口开河却又做不到,损了自己的颜面是小,损了金国的颜面可就着实让人看了笑话。”
“你竟然折辱本太子,来人呐,将他给本太子拿下。”慕容城气得面色涨红。
“等等。”温暖挡在君熠寒身前,不明白这两人怎刚见面就敌对,她眉峰微蹙对慕容城道:“太子,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又如何?他敢折辱本太子,本太子就要让他付出代价。”他眉眼间的桃花色被唳气浸染,污浊不堪。
“既如此,那不如给闵思几分薄面就让他跟在我身边做我的贴身护卫如何?这样既全了太子的颜面,我以后的人身安全也有了保障。”温暖此前正想着如何让君熠寒光明正大的陪在她身边,现下这倒不失为个好法子。
“贴身护卫?不行!”慕容城断然拒绝,“本太子手下的人护你措措有余,何需再要什么贴身护卫?”
“是么?”温暖语中带着丝蔑然,“那此前我险些葬身火海太子又作何解释?”
“这种事以后决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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