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事物,总是让人忍不住尝试。
进来的客人们,看到这新置了垫子的圈椅,就走过去,试着坐了一坐。
他们都是坐惯硬凳子的,从没有坐过软绵绵的椅子。
一坐之后,便立刻感到了不同之处。
整个垫子都极为柔软有弹性,人坐在圈椅上,就会被整个垫子所包围。
腰、背、臀、手臂,都同柔软的垫子严丝合缝的贴在了一起,也都被恰如其分的支持着。
整个人都像在云里一般,仿佛浑身上下都不必用力一样。
不少客人一坐进垫子里,就发出了舒服的轻哼声。
加了垫子的座位只有临街的一排,珍珑棋馆开门没多久,临街的一排座位就坐满了。
后来的客人们,在进入珍珑棋馆之后,就惊奇的发现,今日的珍珑棋馆的大堂竟然是临街的座位先被占满了。
珍珑棋馆的大堂北面临着院子,南面临着街,靠北的座位比较幽静,而靠南的座位多少有些嘈杂。
中常分馆因为开在僻静的小巷子里,临街的位子也还还算安静,只是偶尔有人走过的时候,会传进来一些人说话的声音。而隆升街上的老馆因为直接开在隆升街上,所以临街的座位显得有些吵闹。
不管怎么样,对于这两家棋馆来说,总是靠北临院子的座位,要比靠南临街的座位更受欢迎一些。
往日,总是靠院子的座位先被占满,靠街的座位总是最后被占满的。
然而今日,却是相反,临着院子的座位都空着,而临街的座位却已经占满了。
后来的客人们,稍稍一看,就看出来,今日这临街的座位上,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放置了奇怪的垫子。
他们心里便明白,今日,之所以临街座位先被占满,大约就是和这个奇怪的垫子有关。
虽然后来的这些客人也有好奇心,只是座位都已经被占满了,他们也只能做罢,挑选别的座位去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那些坐在临街位置的客人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这垫子的好处。
这垫子的好处,远远不是舒适二字可以表达的。
坐在普通圈椅上下棋,坐上半日之后,这腰啊,背啊,都酸痛不已,连尾椎处,都会不适感。
对于一些上了年纪的客人来说,这么坐上半日,就坐不住了,必须要走动走动才行,或者干脆回家躺在榻上休息。
可是,坐在这个垫子里,坐了半日,人也不觉得累,腰背的酸痛也几乎没有,真是让人赞叹。
在中午的时候,有一个坐在临街的老年客人,看到正在大堂里走动的苏承庭,便压低了嗓门,喊了过去。“苏掌柜啊。”
苏承庭听到有客人喊他,便立刻走过去。
“来咧,您老有什么吩咐?”苏承庭问道。
“苏掌柜啊,”老者拍了拍垫子的扶手说道,“今儿,你们棋馆靠街的座位,都安了这垫子了。”
苏承庭笑道:“您老说的没错,这些垫子正是今儿一早安上去的。”
“这垫子不错,”老者点点头。
“嗳,”苏承庭礼貌的微笑着,回答起来,虽然带着市井的圆滑,但是态度不卑不亢,颇有棋馆大掌柜的气度。
“说起这垫子,这垫子很不一般,还有些说法,”苏承庭说道。
“哦?这垫子还有什么说法?”老者问道。
老者问话,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很多人对这垫子本就好奇,这会儿,听到苏承庭和老者的对话,便纷纷侧耳听过来。
苏承庭清了清嗓子,没有压低嗓音,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棋馆大堂里,分外清晰。
“这垫子是有个名字的,”苏承庭说道。
“什么名字?”老者问道。
苏承庭微微一笑,说道:“您老看看这垫子,形状贴合着圈椅,形成一个半圆;颜色又是牙白嫩黄混织的,泛出来又淡雅又柔和的光泽,这模样,就像夜里,天上挂着的一轮半月。
所以啊,这垫子的名字就叫半月靠垫。”“苏掌柜,您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垫子看起来果真就像是一轮半月。
这名字好听,雅致,”老者说道。
苏承庭接着说道:“不止是名字好听,这半月垫的好处,您老应该已经体会了吧。”
老者默默点了点。
“这半月垫用上好的锦缎做面料,里头放置了充足的棉絮,人坐在里面,这个垫子可以把整个人都包在里面。
软软的垫子,托着腰,托着背,托着手臂,人坐在里面,便会觉得十分舒适。
这舒适还不是一时的,而是可以延续许久,就算坐久了,人也不会觉得很累,腰背也不会酸疼,”苏承庭说道。
“这倒是,”老者说道,“我这老腰,坐久了就会酸,往日来这珍珑棋馆,我只能下一盘棋。
下完一盘棋,就必须站起身,走动走动。
但是今日,我竟然在珍珑棋馆坐了半日了。”
“您老,今儿下了几盘棋了?”苏承庭问道。
“今儿下了三盘棋了,”老者答道,“要不是这会儿已到了中午,要回家吃饭了,我还能再在这棋馆里多下几盘棋。”
“看得出来,这半月靠垫给您老用,再适合不过的。”
苏承庭把两人的话题又拉回到半月靠垫,接着说道,“您老有所不知啊,这半月垫啊,现在整个京城,就只有我们珍珑棋馆有,只有在我们珍珑棋馆里才能坐到这半月垫。
呵呵,说句大不敬的话儿,这半月垫,只怕是连宫里头都没有。咱们珍珑棋馆是头一份儿的,到现在也是独一份儿的。”老者应道:“原来如此,这半月垫坐起来真是舒服,若是老夫现在要去吃饭了,还真不舍得起来。”
苏承庭哈哈一笑道:“下棋重要,身子更重要,为了下棋,耽搁了吃饭划不来啊。
您老喜欢这半月垫,改日再来棋馆坐坐。
到时候,饱着肚子过来,下下棋,喝喝茶,坐坐半月垫,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恩,苏掌柜说的有理,”老者说道,“行咧,那我现在就告辞了,去柜面结了帐,就先回家吃午饭去。”
说罢,老者便从椅子上,起了身,回头又朝这半月垫留恋的看了一眼,离开了座位。
“您老走好,”苏承庭道。
这老者刚刚一走,立刻便有人走过来,坐在老者刚刚坐的位置。
经过苏承庭的一番介绍,这临街的座位越发的抢手。
临街的座位一有人离开,便立刻有人坐上去。
棋馆大堂之中,别的位置偶尔会有空闲的状态,但是临街的位置,永远都是有人坐的。
还有不少客人,一直都没有抢到珍珑棋馆靠街的位置,便想着,改明儿一定要早点来,要一大早来,趁棋馆没开门的时候,就到棋馆门口等着。等棋馆开了门,他们就可以进棋馆,抢到半月靠垫的座位,也好尝尝坐这半月垫是什么滋味的。
中常分馆两楼的楼梯转角处,宁仪韵和乔安龄并肩而立。
宁仪韵偏了偏头:“嘿嘿嘿,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恩,你的这个半月靠垫,颇受欢迎。”乔安龄说道。
“造势已经造起来了,现在就要让半月靠垫的名声传扬出去,要在一日之内,传到宁贺的耳朵里,”宁仪韵说道。
乔安龄颔首道:“我会让宋修书在明晚,宴请宁贺,和宁贺谈一谈光禄寺采买半月垫的事情。”
宁仪韵道:“那得让半月靠垫的名声,在明天白天就传到宁贺耳朵里才行。”
“恩,此事也不难,”乔安龄说道,“既然这势已经造出来了,接着,就是推泼助澜了。”
宁仪韵娥眉一挑,看向乔安龄:“安龄,你打算怎么做?”
乔安龄笑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关于光禄寺卿一职的流言,是怎么在坊间流传开来的?”
宁仪韵嘿嘿一笑:“还不是我让小乞丐们在街头巷尾传出去的?
怎么?这次你也想让乞丐把半月靠垫的名声传出去?”
乔安龄摇摇头,说道:“类似的法子,却不是用乞丐。”
乔安龄淡淡一笑:“我在朝堂中有些根基。朝堂之中,有不少人跟我交情颇好,其中有不少是上了年纪的官员。
若是让这些年老的官员,现身说法,效果会更好。”
宁仪韵想了想,便明白了乔安龄的意思:“你是想让那些年迈的官员,在官员圈子里,说这半月靠垫的好处,也好让着半月靠垫的名声在官员的圈子里传播开去。”
乔安龄淡然一笑,道:“正是如此。”宁仪韵轻拍了一下掌:“恩,这是个好主意,有人现身说法,效果一定会比让小乞丐们传播流言好多了。”
“恩,”乔安龄说道:“正是如此。明天晚上,我便让宋修书假扮成一个名叫万宗业的商人,去宴请宁贺。”
“那我就等着这鱼儿上钩了,”宁仪韵笑眯眯。
——
又过了一日。
这天晚上,宁贺来到了隆升街醉霄楼顶楼的雅间。
他是受了一个叫万宗业的商人的邀请,来醉霄楼赴宴的。
宁贺一进雅间,便有一位老者迎了出来。
这老者头发花白,脸上有不少皱纹,穿着一身深蓝的锦袍。
他乐呵呵的笑着,笑容十分殷勤:“是宁大人来了,快来坐,快来坐。”
“万老啊,不必客气,你也坐,也坐,”宁贺乐呵呵的说道。
两人虚情假意,热热闹闹的寒暄了一番,在酒桌前面对面而坐。
“小二上菜吧。”万宗业朝门口,喊了一句。
“好咧,上菜咧,”门外侯着的小二吆喝了一声,便离开了。
很快,一盘盘精致的菜肴被端了上来。
万宗业说道:“今儿,能请到宁大人,真是在下的荣幸了。”
“万老说得客气,倒是要让万老破费了,”宁贺说道。
“嗳,说什么破费,多显生份,老朽在江南的时候,就听说了宁大人的威名,对宁大人仰慕已久。
近日,我搬到京城,到京城里来做生意,无论如何也要结交宁大人的。”
“好说,好说,”宁贺说道。
两人一边儿喝酒,一边儿说着无关痛痒的客套话。
酒喝了三巡,无关痛痒的话也说了一堆。
万宗业才慢悠悠的说道:“宁大人,您知不知道,京城里有一家专门供人下棋的棋馆,好像叫做什么珍珑棋馆。”
宁贺一滞,握着酒杯的手也是一顿:“万老,怎么想起来珍珑棋馆的事情。”
“哦,”万宗业看似随意的说道,“我在江南从未见过这种供人下棋的棋馆,觉得十分新鲜,所以随口说说。”
“怎么了?”万宗业疑惑的说道。
“哦,没什么,这珍珑棋馆我是知道的。”宁贺说道。
“是,是,珍珑棋馆这么有名,宁大人又岂会不知?”万宗业说道。
宁贺轻咳了一声,打了哈哈说道:“嗳,嗳,知道的。”
他有些尴尬,这珍珑棋馆,他不只知道,他以前的小妾和庶女还住在里面。
“嗳,老朽来京城也有一段日子,经常去棋馆下棋,现在也是这珍珑棋馆的常客了。
但是,珍珑棋馆这两日,却同往日有很大的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