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仪韵由喜婆牵着,和乔安龄一起,给苏芝如拜了拜。
“宁姑娘,拿好红绸,小心脚下,该出阁了。”喜婆也放柔了声音。
宁仪韵低头,从红盖头的缝隙里看到了红绸的一端。
她伸手握住红绸。
“新娘子,我扶着你出门。”喜婆的声音。
“嗳。”
宁仪韵由红绸牵引着,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透过红头盖,她朦朦胧胧的看到了外头景象的轮廓,是她生活的珍珑珍珑棋馆,是她在这个大楚朝的家。
刚刚走出珍珑棋馆的大门,便听到一连串的爆竹声。
“新娘子,出来啦。”
“看新娘子了,新娘子真好看喽。”
“盖着红头盖呢,你也能看出还看不好看来。”
“盖着红头盖,也看得出好看,再说新娘子是美人,整条隆升街谁不知道啊。”
“哈哈哈,说得也是啊”
一阵阵善意的笑声。
“仪韵,上花轿了,舅舅为你送嫁。”
耳边传来苏承庭的声音,宁仪韵点了下头:“好的,舅舅。”
跨过横杆,宁仪韵踏上了花轿。
“起轿。”
轿子晃晃悠悠的被抬了起来。宁仪韵坐在轿子里也晃了几下。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痛哭的声音,那是苏芝如的哭声。
宁仪韵不由心中一紧。
哭嫁是大婚一道流程,哭嫁要哭的哭大声,越大家越伤心,才能提现娘家人对新娘子的重视。这一点,宁仪韵是知道的。
不过苏芝如的哭声没有半分假,不舍,高兴,释放的痛苦。
宁仪韵也不禁有了泪意。
第224章 大婚()
珍珑棋馆离定安侯府很近,娶亲的队伍愣是绕了许多路,长龙般的队伍在京城里蜿蜒。
十里红妆,风光大嫁,莫过于是。
宁仪韵坐在轿子里,八人抬的轿子一颠一颠,她也跟着一晃一晃。
轿子外头,人声嘈杂,宁仪韵还隐隐约约能听到路人说的话。
“这么大排场,是哪家娶亲啊?”
“是定安侯啊,定安侯,你知道吗,了不得的权贵世家。”
“哟,难怪难怪,娶亲整出这么大的排场。”
宁仪韵勾唇笑了笑,乔安龄表面上谦恭有礼,其实内里清冷得很。他权倾朝野,平时为人却很低调。他和她初识的时候,她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上街就戴着一顶幕离,宁可看着怪异,也不想被旁人认出他来。
但是,在对待她的事情上,他一向是怎么高调怎么来,怎么张扬怎么做。
提亲如此,下聘礼如此,大婚更加如此。
宁仪韵都能想象的出,在娶亲队伍最前头,乔安龄骑在高大的骏马上,一如既往,谦和的挂着笑容,其实他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落轿。”
轿子被缓缓放到地面上。
宁仪韵从红盖头底下,突然看到一只男人的脚穿着皂靴,从轿门的帘子底下踢进来。
宁仪韵知道这是乔安龄的脚。喜婆跟她说过,这叫踢轿,就是轿子停下以后,新郎官会踢一脚轿门。
她“嘿”了一声,红盖头底下笑容狡黠。
她也抬起脚来,用脚尖抵住那伸进的大脚,勾了两下,再慢悠悠的收了回去。
那大脚的主人明显愣了一下,脚在轿帘底下停了几息,才收了回去。
宁仪韵来不及笑,眼前突然亮了起来,轿帘被掀开了。
一根红绸递了过来,喜婆乐呵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宁姑娘,抓好红绸拜天地了。”
“好,”宁仪韵应了一下,抓过红绳,顶着红盖头,小心翼翼的下了轿子。
红绸扯了一扯,宁仪韵被向前走了一步。红绸又扯了一扯,宁仪韵便跟着红绸又向前走了一步。
红绸加快了速度,宁仪韵便一步一步的跟着红绸走。
耳边人声鼎沸,还有鞭炮声混杂一起。
跨过了四五道门槛,这红绸终于停了。
宁仪韵知道这里应该就是拜天地的地方来。
“一拜天地。”
转身。
“二拜高堂。”
宁仪韵对着主位拜了一拜,透过红盖头,宁仪韵只看到一个红色的朦朦胧胧的影子,是一个老妇人。
想来是乔安龄的养母,老定安侯夫人。
老定安侯夫人早就不理庶务,一心养病,把府里大小事务一概交给了乔安龄,至于乔安龄娶宁仪韵的事,乔安龄之前就跟她说过了。她相信乔安龄的眼光和判断,对于乔安龄的婚事从不做什么干预。
对于婚事,她也相信乔安龄的能力,所以也不插手。再说府里还有得力的妈妈帮衬着,她只偶尔过问了一两句,见一切都顺利,也就不多问了。
今日大婚,乔安龄自是把老夫人从院子里请出来。
“夫妻对拜。”
宁仪韵弯了弯,眼前是一双穿了皂靴的脚,就是这脚刚才踢的轿门。
“送入洞房。”
红绸又是一扯。
定安侯府很大,宁仪韵被红盖头遮住了视线,看不清情景,只能跟着红绸走。
红绸牵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定安侯府着实有些大,宁仪韵跟着红绸走了半刻钟,才终于走到喜房。
“夫人快坐下。”喜婆机灵的及时换了称呼,刚刚还是“宁姑娘”,这会儿已经是“夫人”。
宁仪韵在喜床边坐下。
“新郎官,快掀红盖头。”喜婆催促道。
乔安龄从喜婆手里接过称杆,将称尖放到红盖头的下面。
他专注的凝视着红盖头的主人,慢慢儿的将红盖头一点一点往上掀。
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直到整个红盖头都被掀了起来。
盛妆的她,美貌绝色,满头的珠翠,都黯然失色,乔安龄脑中划过一个念头,便是天上的仙女最多也就如此了。
她眼神温柔,因为桃花眼眼尾上勾,显得妩媚勾人。
温柔和媚意在她眼里结合在一起,静静地看着他,乔安龄的心仿佛被勾住了,勾住了便动弹不得。
“好啦,新郎官,婆子也知道,新娘子好看,别说你一个年轻男子,就是我一个老婆子,看的也要晃了神。”
喜婆呵呵一阵笑:“呵呵呵,好啦,先别盯着了,在盯着新娘子脸上都要被烧出洞来了。先吃饺子吧。”
“咳咳,”乔安龄这才回过神,“好。”
喜婆向宁仪韵递过来一碗饺子:“新娘子吃点。”
宁仪韵吃了一口:“生的。”
“生的,生的,生的就对了,还要多生几个,”喜婆说道。
这也是一道流程,喜婆之前就跟宁仪韵讲过,新娘子吃一口生的东西,然后说一句:“生的”,讨个好彩头。
在众人的调笑声中,宁仪韵飞快的睼了一眼乔安龄,见乔安龄看着她,耳尖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她也脸上一热,迅速收回目光。
“新郎官,你快到前头去吧,前头客人们都等着你去喝酒呢,”喜婆说道,“也别喝太多了啊,夜里还有事要忙啊。”
喜婆拖长了音,意有所指。
屋子里又是一阵哄笑。
乔安龄没有接话,只是耳尖跟红了,他对宁仪韵说道:“我出去一会儿,尽快回来。”
“知道了,你快去吧。”宁仪韵说道。
乔安龄走后,屋子里乔家的大姑大婶们坐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只有喜婆在屋子里照顾宁仪韵,给她弄了点吃头。
“夫人,吃些东西,呵呵,这回是熟的,吃饱肚子,就算夜里折腾的晚,也不怕饿肚子了。”喜婆说道。
宁仪韵脸上一热,应道:“好。”
吃好东西,喜婆接过碗,又说道:“外头在喝酒,侯爷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夫人您先休息会儿,要养好精神才行。”
宁仪韵脸上更热了,轻声应道:“好。”
“那老婆子就先离开了。”喜婆道。
喜婆离开以后,宁仪韵便独子一人坐在喜床上。
她打量起这喜房来。
屋子很大,比大在珍珑棋馆院原先的屋子要大上两三倍,屋子的正中是一张大八仙桌,八仙桌上一对红烛燃得正旺,烛火摇红,火光映上了窗棱。
墙边摆了台盆架,梳妆台,柜子箱子,角落里还有高几,梅瓶作为点缀。
她坐着的这张喜床,是靠墙房的,是三进的拔步床。
从最外头那一进开始就雕刻了繁复了图案,边边角角是折枝莲花纹,大片的地方雕刻不同的吉祥图案,什么五福抱团,龙凤呈祥之类的。工艺精致,精美绝伦,看的宁仪韵连连赞叹。
拔步床前挂了大红色的帷幔,帷幔被竹勾勾着。
床上的被褥被子也都是大红色的。
宁仪韵坐了一会儿,她嫌头上的凤冠太重了,就自己取下来。
又坐了许久,正当她等的无聊端王时候,门口响起有力而急促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乔安龄站在门口,他没有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坐在喜床上的人。
宁仪韵便也抬头看他,他一身大红喜服,身长如玉的立在门口,分外耀眼。平日里,他的衣衫多是素净的,不是月白就是天青,今天还是宁仪韵头一回看到他穿大红的颜色。
竟是格外的丰神俊朗。
他的眼睛极亮,看着她,就是看着自己的一切。
两人无声的对视,用眼睛交流着。
过了一会儿,乔安龄才喊了一声:“仪韵。”
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微醺的酒意,仿佛在蛊惑人心:“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啊,”宁仪韵说道,“喜婆准备了醒酒汤的,我给你端过来,先把醒酒汤喝了。”
说罢,宁仪韵便起身往八仙桌的方向走,还没有走到八仙桌,身后几声急切的脚步声。
她的腰突然一紧,随即落入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里。
乔安龄从身后抱住了她。
“别闹了,先把醒酒汤喝了。”
“我没醉,”乔安龄道。
宁仪韵在乔安龄怀里转了个圈,仰面问他:“没醉?我记得你酒量不好,喝几杯就会醉的,怎么突然酒量涨了,还是”
乔安龄勾唇轻笑:“我没有喝多少酒。”
宁仪韵在乔安龄脖子闻了闻虽然有些酒气,但是并不重,看来真的没有喝多少酒。
“咦?今天是我们大婚,难道没有人劝你酒,宾客们竟然愿意放过你这个新郎官?”宁仪韵十分讶异。
脖子上诺有若无的传来她细细的呼吸,让他几乎战栗,“他们自然是不愿意放过我的,不过我自有法子。”
宁仪韵好奇的问道:“你有什么法子啊?”
“呵呵,刑部的李光禄来劝我酒,我就跟他说他儿子要在衙门里寻找一个差事的事情。鸿胪寺的范中宏来劝我酒,我就跟他说,他这几年升迁的事情
户部的林子涛劝我酒,我就跟他谈户部要削减预算的事情。”
乔安龄轻笑一声说道:“所以他们都不敢来劝我酒。”
宁仪韵惊讶道:“你拿人家升迁,儿子某差事的事情,来威胁人家。”
“当让不会说的那么明显,他们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他们就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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