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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文气并不强大,其中却蕴含大儒气息。
陈东谷没有说谎,黑棋的确是陈东亭多番祭炼的文宝,受到张长弓的文气刺激,滴溜溜的转动起来,一道身影从中浮现,来到众人面前。
“晚生陈东亭,见过前辈。”
陈东亭本就是大儒,面对张长弓也不用称其为长弓大儒,但他自称晚生,姿态十足,就连喧闹的张氏族人和百姓们都不觉礼节有失。
张长弓瞥了一眼陈东亭,正色道:“陈氏能有今日,跟我随手施恩不无关系。我向来施恩不图报,但你等陈氏后人恩将仇报,当真有些过了。”
陈东亭拱手道:“前辈说的在理,但晚生有数十年不回陈府,等同与陈府断了关系,所作所为跟晚生没有半点关系。这颗棋子,只是我送给长兄防身所用,今日若非前辈激活我存留棋子中的这丝意念,我恐怕此生都不会在长弓城现身。”
“虚伪。”张易着实有些看不起陈东亭的做派,出口斥责道。如若没有当今文相庇护,陈府的所作所为早就不为天下人所容,怎敢如此放肆。
“没错。”
张长弓点了点头,望向陈东亭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道理,你身为大儒岂会不知。既然如此,何必这般虚伪,连我这孙儿都瞧不上你,却不知你是如何证道大儒的?”
数千年前,大周有位才子名为周伯仁,他为人正直,无论朋友还是敌人,都会秉公办理。
当时,天子极为宠信佞臣刘怀。世家王府有一位大儒悍然发怒,要斩杀刘怀,杀至太安城下,被朝廷俘虏,面临问斩的局面。
王府没有表态,大儒的孙子跟周伯仁关系极好,请他向天子求情。
周伯仁表面不理,暗地里想尽办法相助,最终使王姓大儒免去责罚。但此事王姓大儒及其孙儿毫不知情,对其的态度大为改变,甚至不再往来。
数十年后,周伯仁被天子嫌隙,王大儒的孙儿在六殿任职。天子想要斩杀周伯仁,前来询问其意见,此人不发一言,周伯仁最终身死。
后来,此人才知道周伯仁所做的一切,不由痛苦道:“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负此良友。”
陈东亭早就看了张易数眼,听到对方斥责,他并未发怒,反而微笑道:“前辈说的是,东亭谨记。你便是张易吧,果然跟传闻中一样风神玉秀,堪称读书人表率。”
张易没有答话,挺直身子与陈东亭对视,眼神中并无惧意,反而战意昂然。
张长弓对张易的表现极为满意,望向陈东亭,淡然笑道:“废话就不要多说了,今日之事,你看如何解决。”
“前辈,晚辈晋升大儒后,体悟到些许天道奥妙,知晓不论是族人还是普通人,他们的事自己还是少插手为好。既然如此,那今日之事,前辈和晚辈何不放手,一切由他们自行解决。”陈东亭微笑望向张长弓,神态并无变化。
众人窃窃私语,暗道文相有些无耻,这跟以外传闻中的陈东亭好不一样。就算他不出手,陈东谷手握大儒文宝棋子,岂是张府之人能够抗衡的?
张长弓点头道:“也罢,你尚未凝炼本命书,我出手便有些欺负你了。张易,那他们就交给你解决了。”
张易拱手道:“是,先祖。”
“小心一些,这位文相晋升大儒时沟通过犬星,那颗棋子上有天狼气息,有些棘手。”张长弓行事作风都极为坦荡,之前随口拆穿陈东亭没有凝炼本命书,不敢跟自己战斗;如今再度开口提点张易,让其注意棋子不凡。
读书人由翰林晋升大儒时,得天地文运眷顾,能够沟通亿万星辰,得到星辰之力。凝炼出本命书后,更是威力无穷,移山填海,毁城灭国都在一念之间。
天狼星又称犬星,是神兽啸月天狼的祖地,蕴含的力量极强。陈东亭能够沟通此星,说明其在修行之道上的天赋的确极强。
最为关键的是,啸月天狼侵略性极强,杀伐之气十足。陈东亭能够沟通此星,他与其祭炼的文宝,都具有此等特质。
张易点了点头,道:“先祖放心,只要陈东亭不出手,陈府之人便交给我好了。”
“好大的口气。”陈东谷之前面对张长弓,颇有些噤若寒蝉,此刻有陈东亭在侧,他不用担心张长弓发怒,没了后顾之忧,手握大儒文宝棋子,再度嚣张起来。
张易根本不搭理陈东谷,继续出声道:“先祖,听闻你年轻时曾在密州担任太守,还亲手射杀了一头碧眼白额虎,不知是真的吗?”
“哈哈,自然是真的。”
张长弓听张易说起这事,咧嘴笑道:“密州人杰地灵,我继任太守时,听闻前任太守孙郎曾亲射猛虎,便决意效仿他,没想到当真让我遇到一头碧眼白额虎。”
张易微微一笑,躬身道:“多谢先祖。张易在中元节时,曾以一首《水调歌头》祭奠先祖,今日有兴亲眼目睹先祖风范,愿再做一首《江城子》,赠予先祖。”
“哦,你还为我作过《水调歌头》?”张长弓满脸笑意,着实有些好奇。
诸位百姓听闻张易又要作词,纷纷笑了起来。一名年轻人忍住惧意,站起身来道:“长弓大儒,易公子那首《水调歌头》,可是真正的传世词作,万古不朽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水调歌,还是传世之作?张易,我倒真的有些期待你作词了。”张长弓听闻此言,望向张易的眼神变得越发奇特。
张易很快平复心绪,对张长弓微微笑道:“先祖放心,待我磨墨后便开始作词,定不会让您失望。”
“天地为纸,文气为墨,何须磨墨?”张长弓轻笑一声,右手轻挥。
只见附近几座山峰间的文气迅速抽干,在祖坟上方汇聚成巨大的纸张和文气砚台。砚台中有无穷文气流淌,这是对文气控制达到顶峰的一种表现,文气凝型。
不远处的陈东亭微微蹙眉,张长弓此举,自然是对自己的一种威慑。他微微摇头,并未出手,那颗黑棋是他晋升大儒时凝炼的文宝,虽不算什么好东西,却比一般的翰林文宝强大许多。
就算张易再怎么天资过人,以举人之躯破大儒文宝,那也只能是痴心妄想。
张易躬身道:“谢过先祖。”
他挺直身子,眼神空明,一切事物都摒弃在脑海外,达到一种超然物外的状态。他伸出右手,食指成了文宝笔,天地间的灵气就成了墨汁,在巨大纸张上挥毫。
《江城子·密州出猎》,张易他右臂挥舞,一道道狂狷豪迈的文气在空中凝聚成型,一层原作宝光倏然浮现,将几座山峰都笼罩在下方。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三十五个斗大的金字浮现在空中,五层宝光再度浮现,上半阙已然鸣州,周遭围观的百姓发出阵阵欢呼声。
“半阙鸣州,张镇国果真是张镇国,简直是诗中魁首,词中帝王。上数五千年,也没有这等诗词双绝的才子。”
“让老夫也暂且抒发一回少年狂,左手牵扯着黄犬,右臂托着苍鹰。头上戴着锦缎做的帽子,身上穿着貂皮做的大衣,带领千余膘马席卷过小山冈,威武雄壮。为了酬报太守,人们倾城出动,紧随身后。我要亲自搭弓射虎,看!咱多像前任太守孙郎,英姿勃发,意气豪放。哈哈,张镇国将长弓大儒称作老夫,当真让我忍俊不禁。要知道长弓大儒当年出任密州太守时,不过四十余岁,哪里称得上老夫。”
“你这个蠢材!张镇国是长弓大儒的嫡系后辈,称其为老夫,是实打实的尊称。难不成身为子孙后代,还来一句小子聊发少年狂不成?”
“这位兄台说得有理,是极是极。小生孟浪了!”
“好词好词,当真是开辟词作先河。自古以来,词作大多婉约低沉,这首词竟然一洗绮罗香泽之态,读之令人耳目一新。”
众人纷纷讨论起这上半阙词作,赞叹不已。此词虽只有半阙,却好似开词作之先河,打破以往的常规,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陈府众人脸色极不好看,张易所做的诗词大多都是下半阙厚积薄发,若是再添两层宝光,那张易便再度做出一首镇国词作。
陈东谷微微蹙眉,欲要运转黑棋碾碎张易,又唯恐张长弓发飙,只得将目光望向陈东亭。
陈东亭微微摇头,张易这首词让他都不得不称赞,但这样的词作,想要战胜自己的大儒文宝棋子,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若是陈东谷现在出手,只能让人看不起陈府,没有任何益处。
陈东谷见陈东亭摇头,只得作罢,心中却微微有些担忧。中秋文会时,陈书文准备好了镇国诗,却没想到被张易做出传世水调歌,令其吐血不已,心房破碎,成了废人。
……
张易脸色煞白,一口气将上半阙写出,他体内的文气耗费殆尽。这般以天地为纸,文气为墨的做法看起来霸气无比,却极为耗费体内文气。
之前就算他书写传世水调歌,都没有这般凄惨。
张长弓显然发现这种情况,他挥手将文气注入张易体内。
张易脸色再度恢复红润,挥舞右臂再次书写。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二十二个金字再度浮现,整首词作浮现七层宝光,只差一层便可镇国,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只是让他们有些失望,这两句用了典故,却只增加了一层宝光。
张长弓就任密州太守时,不远处的冯唐州遭到水妖袭击。他很想前去击杀水妖,奈何身为一州太守,不能擅离职守,心中很是烦闷。
陈东谷心中露出微笑,张易的诗词向来后半阙高于前半阙,没想到今日却出了问题,两句只增加了一层宝光,说不定加上最后一句,也不能镇国。
陈东亭只是一缕魂魄,眼界也比陈东谷高无数倍。他看的出来,张易这首词铁定可以镇国,但距离打破他文宝棋子,还有极远的距离。
想到这里,陈东亭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他这才反应过来,莫非之前自己对这位年轻人还心存担忧?
正当所有人都叹息之时,张易体内文气再度恢复,写下了最后一句。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此句一出,天空中七十个斗大的金字如同山岳一般,压得群山低头,万树弯腰,许多读书人和百姓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之力。
两层宝光再度浮现。
九层宝光,只差一丝便可传天下。
但所有人都没有担忧,此词开创了一股豪迈先河,一反诗庄词媚的传统观念,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拓宽了词的境界,树起了词风词格的别一旗帜。假以时日,必可名传天下,万古不朽。
“酒意正浓时,胸怀更开阔,胆气更豪壮。两鬓已生出白发,这又算得了什么!冯唐州激战正酣,朝廷什么时候能让我持节挂甲,前去屠戮水妖呢?到那时,我也能拉开雕弓圆如满月,随时警惕地注视着西北方,勇敢地将利箭射向入侵之敌。读此词时,我便可以想到长弓大儒当年有多么英姿勃发,难怪万千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