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了,整整三百年了!”
墨无邪眼角含着一丝泪光,嘴角扬起一丝自嘲的笑意,喃喃的说道。曾几何时,有人这样喊过自己,恐怕只有记忆里的那个人吧。除此之外,八脉绝大多数的弟子、长老,无不在背后嘲笑奚落过自己,谩骂自己是个坑爹的废物。
就连盛极一时的酒剑峰一脉,也因自己变得人才凋敝,树倒猢狲散。若不是蜀山的太上遗老还念几分旧情,那千年的基业和传承,早就毁于一旦了。
第122章 墨无邪的爹()
自己更是终日借酒浇愁,不仅仅因为经脉受损,修为无法寸进,更重要的是那个喜欢叫自己邪儿,视自己为他骄傲的男人,已经死了。
为了救自己,他不惜损耗了自己八百年的修为;为了救自己,他不惜自毁剑道根基;为了救自己,他不惜深入那极恶之地,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也要从那凶悍的蛮兽嘴里,夺下那疗伤的灵药
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那个曾经盖压十大宗门,令整个仙云为之俯首颤抖的绝代剑仙墨凌天。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可整整三百年了,他为什么到现在才来见自己,为什么?
难道,自己这个儿子,很给他丢脸吗?
“邪儿,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有不甘,但为父这样也是为了保护你啊”
看着年轻修士那错愕的、难以置信痛苦神情,灰袍老者喉咙里就如同堵了一块骨头,几欲哽咽,是老泪纵横,佝偻的身子若风中摇曳的烛火,微微颤动着。这可是他的儿子,他分别了三百年的儿子。
当初,要不是为了骗取魔族的信任,换取能够医治他的灵药,自己何需拜托宫明演出这么一场苦肉计,不惜炸死,不惜断绝一脉的传承,来保全自己的儿子啊。
但现在儿子竟然晋升了地仙,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心里不禁有些安慰。
“保护我?”一滴眼泪从那张英俊而又苍白的脸庞上滑过,墨无邪拽着手里那件平日里视若珍宝的酒葫芦,一把砸在巨石之上,“嘭……”,一时间酒水混着那翠色的碎渣散落一地,他喘着粗气嘶吼着。
“你可知道,这三百年来,我每日每夜都生活在自责中,以为你因我而死,我就是个不忠不孝的忤逆子?”
“你可知道,这三百年来,我终日被人骂成废物,却毫不反驳,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你可知道,我每日带着你最心爱的酒壶,借酒浇愁,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再叫你一声父亲?”
这一刻,墨无邪再也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地仙,而是一个被父亲“抛弃”了三百年,泪流满面无依无靠的儿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这一刻墨凌天再也是那个传说中的绝世剑仙,而是一个为了儿子操碎了心的父亲,那个和孩子分别了三百年之久的父亲,尽管儿子心里有怨,可他知道,他在乎的,还是自己这个父亲。一时间,竟泣不成声,抱着儿子是嚎啕大哭。
“宗主、少宗主,恭喜你们一家团聚。”
看着这感人的一幕,宫明浑浊的老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泪光。想当初为了让别人相信自己是叛徒,他假意联合昆仑要陷害墨无邪;为了保全蜀山数千年的基业,他背负着骂名,忍辱含垢,对着血魂教虚与委蛇,装着孙子。
但谁能忍受那种煎熬的痛苦,谁又能理解这千夫所指背后的苦衷。为了取信于他们,自己更是甘愿让妖物寄生。至今已经苦苦支撑了三百余年,若不是怕自己身死道消之后,宫家被人覆灭,他何需提前道出此等秘密。
“邪儿,其实有一件事,你一直错怪大长老了。”
“他并非是魔教安插在我蜀山的奸细。”
说着,墨凌天神情凝重扯开了宫明道袍的衣襟,丝毫不顾他苦苦哀求自己的神色,是渭然长叹了一声。
“嘶……”
看到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墨无邪剑目一瞪,头皮发麻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老头还是人吗,世上怎会有如此邪异的东西?
只见那苍老干瘪得如同失水橘皮的躯体上,竟然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粗糙的树皮。本来他还以为是甲胄之类的玩意儿,可后来定睛一瞧,没想到这一大片、一大片纹理粗糙的老树皮,居然是宫明的血肉所化,已经快要蔓延到脖颈之上了。
而在那恐怖的树皮之上,一道道粗大怪异的黑色血管,如同一条条诡异的毒蛇,交错纵横的缠绕着,还时不时发出阵阵“噗通”、“噗通”令人汗毛直竖的震颤。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着实骇人听闻。
并且伴随着那一条条诡异的黑色血管每跳动一下,宫明脸上的神情便会痛苦一分,但他还是咬着牙苦苦支撑的,硬生生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只是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搐着,挤出了几分苦笑。
这三百年来,他日日夜夜都受着这种煎熬。
“这?”
这老东西不应该是投靠魔教为祸蜀山的老人渣吗,怎么会?
墨无邪有些不淡定了,脑海中也是瞬间拂过千百种可能,突然感觉心中灵光一闪,瞬间脱口而出,“这是噬魂妖木种?”
“传说中,魔道从上古妖族遗迹中发现了一种妖木的种子,专门以修士的身体作为土壤,寄生在其体内,待到吸收完体内的精血和真元,修士的躯体便会逐渐木化,最后幻化成一株完整的噬魂妖木,端是邪恶无比。”
“被寄生之人,连神魂与元婴都无法逃脱,将会永生永世沦为妖树的傀儡。”
“少主,这些年老朽多有得罪了!”
“还望您不计前嫌,今后能多多照拂,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子孙,老朽必将铭感五内!”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那妖异的树皮,已经渐渐蔓延到他的脖子上了,只怕用不了多久,这位散仙高手就会元神涣散,灰飞烟灭。
最后沦为妖木的傀儡。
届时,宫家危矣。
说着,这老头膝盖一弯,“噗通”一声,径直冲着墨无邪便跪到了下来,满是皱纹的额头,直接磕进了泥泞里,可他却丝毫都不在乎,只要能保住祖宗基业,保住宫家的血脉,尊严乃至生命,他都可以选择放弃。
而且他修的是散仙,根本就没有信心渡过九九天劫,问鼎天仙大道,还不如索性牺牲自己,给家族留一份荣耀。
第123章 设计把胖子弄下山()
“宫长老,请起吧”
想起往昔的种种,譬如昨日,依稀还回荡在耳边,可未曾想今时,已经物是人非了,墨无邪无奈的叹了口气,挥挥手,让老道起身,胸中那股郁结了三百年的怨气已然消散,体内沉寂已久的瓶颈,竟隐隐有了几分松动的预兆。
倒是令他心头一喜。
原来自己恨了三百多年的人,竟然为了宗门忍受了这么多。
“谢少主。”说着,宫老头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颤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躬着身子,双手抱拳,一步一步,倒退着走出了紫竹林,消失在丛林深处,将时间留给了这对阔别了三百多年的父子。
半个时辰之后,
日头高起,笼罩在整座山峰上的迷雾,渐渐被阳光的温度,驱赶的烟消云散了。
至此,墨无邪才终于弄明白事情是始末。
原来,三百年前,联合昆仑陷害自己的人竟然是三长老,这厮暗地里与血魂教狼狈为奸,意图颠覆蜀山,染指掌教之位。幸好被宫明识破了,将其斩杀之后,由墨凌天假意诈死,来了个李代桃僵。
但那时墨无邪修为已废,又恰逢血魂教试图策反大长老,所以宫明这才将计就计,为了骗取他们的信任,为了换取治愈经脉的灵药,他自愿被中下“噬魂妖木种”,而平日里,那些嚣张跋扈的所作所为,也都是墨凌天暗中授意的。
为的就是掩人耳目,麻痹对方。不然堂堂千年底蕴的蜀山,能够与昆仑抗衡的存在,怎么会沦落到现在二流门派垫底的程度。
还不是怕树大招风,惹人记恨。
“老爹,没看出来,您老还有这么老奸巨猾的时候啊?”
“不过,现在你提前暴露身份,就不怕以前几百年的谋划,全都毁于一旦啊?”
墨无邪又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德性,一脸欠揍的凑到了墨凌天跟前,龇着一口白牙问道。
那样子简直贱得人牙根儿直痒痒。
“混账!”
“你个臭小子,竟敢拿老子逗闷子,几百年没打了,你的皮又痒了,是吧?”
墨凌天吹胡子瞪眼睛佯怒着笑骂道,抬起脚丫子,作势就打算往这没脸没皮的货屁股上踹,却被这厮滑溜的侧身躲过了,旋即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骂道,
“还不是因为你收的这个惫懒的小子,好几次,我都怕他被人打死,忒呀呀呸遭人恨了,不过,好在他悟性还凑活,小小年纪就领悟了剑意,融入了自身的势当中,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所以,我要你让他放弃八脉会武的资格,出去历练”
“爹,这小鳖犊子,他能同意吗?”
“老子是他师爷,不同意也得同意”
“嗅、嗅、嗅嗅”
“嗯,真哎呀我滴个乖乖舒坦,什么味,好香呐?”
不知睡了多久,胖子肚里的馋虫似乎被勾动了,咕噜、咕噜直响,但见这瓜怂一个劲的咽着唾沫,伸着懒腰,麻溜的从竹塌上滚了下来,一对粘着眼屎眼珠子贼溜溜的在屋里四处打量着。
生怕错过什么绝世美味,那模样,要多鸡贼有多鸡贼。
“醒了啊,快拿点酒,滚过来!”
“老子酒瘾犯了!”
草庐外,潺潺的溪流旁竹影摇曳,墨无邪正小心翼翼的支着两堆柴火,耐心的往那白嫩中透着一抹金黄色油脂的鸡肉上,撒着不知名的调料。一股青色的烟气伴着那醉人的香味,馋得胖子恨不得一口把自己舌头都吞下去。
这味道,闻着就让人想哭。
“师父,我来了”
这怂货一看有好吃的,鞋子都顾不得穿好了,踢踏着就屁颠屁颠跑了出来,差点没被门前凸起的一块嶙峋石块,给绊得滚下灵池。好半晌,才龇牙咧嘴的搓着脚丫子,一瘸一拐的挪到了烤鸡旁。
嘴里的唾沫星子那是止不住的往喉咙里吞咽着,一对直勾勾的小眼神,恨不得直接扒拉出来,挂在那香气四溢的竹竿上,跟着鸡肉一起烤。
“臭小子,酒呢?”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以后千万别出去说,你师父我是地仙高手。”
“要脸!”
看着这小王八羔子的挫样儿,墨无邪无语的笑骂着,狠狠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钢镚”,好歹也是堂堂地仙的徒弟,怎凭地没出息呢,两只烤鸡就被收买了,这眼光也太狭隘了,以后如何能横扫六合,平地登仙呢。
成为蜀山的一方“巨头”呢。
“嘶、嘶”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嘛”
刚才自己的确有点没出息,好歹也是见过麦当鸡和肯德堡的人物,怎么能被这小小的两只烤鸡就搞得丑态毕露了呢,胖子一边暗自懊恼,一边忙不迭的从剑灵空间里,往外不要钱的掏着黑麦啤酒。
气得老黑都差点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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