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似乎已经认定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了?”
许三笑道:“确实有几分把握,但人心若海,还是要去见一面才放心。”
正要出门时,迎面遇上杨红菱匆匆赶到。事发时她正在艳阳县里开会,一直关着手机,散会后开机才发现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一回电话才知道许三笑遇到了枪手刺杀,不禁大吃一惊,火速从艳阳县赶了回来。
一见面,二话不说,扑过来就要抱,幸亏许三笑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意图,在将要抱在一处的刹那,先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小手,稳住了杨红菱扑过来的身形,道:“杨镇长,你回来了。”
杨红菱发出啊的一声,面露恍然之色,接着关心的问:“你的脸受伤了,要紧吗?”
许三笑道:“没事儿,就擦破点皮儿。”
杨红菱焦色稍缓,转而对着于海怒道:“于海,你这个派出所所长是怎么干的?歇马镇的治安工作,还能放心交给你吗?”
许三笑道:“不关他的事,这些杀手很专业,突然骑着摩托车出现,来去如风,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走了个干净。”
杨红菱问道:“调查工作进展到哪一步了?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人在哪?”
于海签了保密协议,不好回答,不禁面露难色。
许三笑道:“这件事儿似乎有点不寻常,南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同志走到一半儿被调回去了,从南山军用机场那边过来了一辆军车把人带走了,还要求派出所的同志签了保密协议。”
杨红菱深视了许三笑一眼,道:“既然这样,我就不问了,你现在要干什么去?”
许三笑道:“去见白梦江!”
杨红菱问道:“怎么?你要抓他?”
许三笑摇头道:“不是那个意思,我要去见他一面。”
杨红菱断然道:“绝对不行!许三笑,你是歇马镇的党委书记,不是刑警队的队长,这种事不是该你出头的。”
许三笑与之对视,杨红菱的目光坚定而清澈。许三笑为之心动,微微一叹,最后坚决的:“无论如何,我必须去!”说着,也不理会杨红菱的阻拦,夺门而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主政一方的学问()
车行在歇马镇的主街上,左右两边民宅外墙都被粉刷一新,画了许多传统的国画,花鸟鱼山水图,看上去非常美观整齐。这是穆仁星为响应新村镇建设工作搞的形象工程。劳民伤财,华而不实。却受到了上次来歇马镇走走的县委书记程雪峰的赞赏。一件事办出来,老百姓骂,领导却夸,这样的事情到底该不该办?许三笑默默看着,万家灯火,江湖百态,官场生态,权力与势力该如何平衡?只有做了真正主政一方的主官才会明白其中的真意啊。
何问鱼从许三笑的脸上解读到了深沉的思索。以为他在想枪手刺杀那件事,便问,你为什么这么笃定这件事不是白梦江做的?又说:“杨红菱的怀疑很有根据呀,首先你刚刚逼的他接受拆迁条款,让他丢了面子,还有,事发地点就在中心小学新校址附近,白梦江可以说是最有条件策划这件事的人。”
许三笑收回思绪,答道:“所以说你不食人间烟火,不懂得世情人心,白家在歇马镇上生活了多少代了?家传十代,必有其规,白梦江能忍酒桌上七杯酒,有这份涵养功夫的人会为了赌一时之气,铤而走险对我下这么绝的手?这件事诸般线索都指向他,你觉得白梦江像这么不谨慎的人吗?白家在歇马镇上早已经树大根深,没道理会干这株连一片的蠢事。”
何问鱼张口发出啊的一声,恍然道:“还是你的心眼多,刚才我还觉得自己分析的挺有道理呢,被你这么一说全成了没用的废话。”
许三笑摇头道:“也不全是废话,至少让我想到了这么多明显线索都指向白梦江,说明有人借机除掉我的同时,还想栽赃给白梦江或者白家,这个人明面上奈何我不得,也不能把白家如何,于是只好下黑手。”
何问鱼奇道:“我怎么听你的意思,似乎你已经想到这件事儿是谁干的了?”
仙姑姐姐不是笨,只是心思单纯,这句话问的就很聪明。
许三笑额首道:“只能说有个猜测,现在还做不得准。”
何问鱼想问是谁,话到嘴边却料想这一肚子鬼心眼的许三娃子,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决计不会说,索性闭口不语。
白梦江家住的不远,很快就到了。
许三笑一下车就看见站在门口的白梦江。
一直以来,歇马镇上都运行着两套秩序,一套是地上的,当然是歇马镇政府,另一套藏在地下,便是以白家为首的民间秩序。相传白家祖籍本在滇缅省,当年满清入关,白家祖上战死沙场,剩下老幼妇孺为躲避吴三桂的追杀,一路逃入山南省,辗转来到歇马镇。在此定居已过三百多年,传十代有余。为避祸弃武从文,耕读为主,历代都有人出仕做官,在这歇马镇上有很高的威望。民国时,白家子弟男丁上百,仗着家财巨富组织起过千丁勇民兵,保护这一方水土,那时候,白家的话甚至比政府更管用。到如今,红色专政的风吹碎了无数家国平天下的妄想,白家也早已不复往昔风光,但根系苍苍的大家族底蕴仍然存在着,只改革开放这三十多年,白家便出了一位前南山地委书记,一位艳阳县委副书记。
如果不是当年的南山地委书记白可树突发车祸而死,根本不会轮到杨许昌成为南山市第一任市委书记。
歇马镇上的事情,只要白梦江想知道,便有办法知道。枪击事件一出来,白梦江便得知了消息,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感到惴惴不安。许三笑一动身要来白家,他也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犹豫了再三,终于还是决定等等看。身为白可树的大儿子,这是他必须有的担当。
许三笑只从王峰那里听说过白家在歇马镇上耕读传家超过十代,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家族,对这些细节其实也不甚了了。见白梦江迎候在此,不禁为其消息之灵通而微感到意外,下车后,站在那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只见白梦江满面堆欢快步走下台阶,迎过来抱拳道:“许书记怎么亲自过来了?打个电话还有什么事说不清楚吗?”一挥手,道:“快请到屋子里看茶。”
这叫降阶相迎,许三笑点点头,跟着一起进了院子。
白家的祖宅颇大,许三笑早有耳闻,多次路过这里时也曾经特别留意过。穿门过堂,直入最深一层堂屋,一路所见,四进四出的院落,依照龙楼八法布置的风水格局,潜龙邸口,亢龙府院,南北不通,东西交汇。前出六里是马鸣江曰龙吞水,后行十里则是南山龙脉之尾乃龙摆尾。许三笑看罢不禁暗想,布置这风水格局的人一定是位高人。前龙取水,后龙摆尾,左右相通,纳水藏风。牢牢锁住了一条龙,萧墙不起,恶灵不藏,不愧为百代福地。
来到白家正厅,白梦江把许三笑让到客位首席坐定,把何问鱼安排坐到了许三笑下首位置上。接着招呼一声:三妹子快给许书记上茶。
有一位白衣端丽女子从里屋步出,双手端着个茶盘,只见她模样温婉俏丽,眼不大却很有神,肤色白皙细腻,身材玲珑有致。正是小家碧玉良家妇女俏佳人。此女与何问鱼相比,无论是姿色还是身材,乃至肌肤纹理,都可称灯火比之皓月。唯一强过之处便在于她身上无处不透着饮食男女人间烟火的味道,看得见摸得着。
这位三妹子烟视媚行,来到许三笑面前,媚眼横波巧笑嫣然,道:“我叫白梦琳,许书记请喝茶。”
白梦江介绍道:“许书记,这是我大堂伯家的三妹子,十多年前大堂伯与家父一起遭了车祸,这丫头就成了我的嫡亲妹子,前阵子刚从东南政法学院毕业。”
许三笑接过茶杯,客气道:“多谢,我是许三笑,今天登门便是客,没有什么许书记,你叫我许哥就好。”
白梦琳果然用糯糖似的声音,甜甜的叫了声:“许哥。”说完,咯咯一笑,跑了出去。
白梦江笑道:“我今年三十二,这丫头比我整整小了十岁,平常孩子似的惯着,说话缺乏礼数,许书记千万莫怪。”
许三笑道:“无妨。”
白梦江道:“这丫头是您的粉丝,从报纸上看了您的事迹后就一直佩服的不得了,自从您当上镇党委书记,她就天天嚷嚷着要跟您见一面,您那边刚上任没几天,她就说我迟早要被您给招安了。”
许三笑道:“白老板实在是太客气了,我许三笑哪有这么大本事。”说着眼中精光一闪,盯着白梦江突然问道:“白老板是真稳得住呢还是故意装糊涂?”
这句话问的极突然,许三笑还特别加重了语气。
只见白梦江神情坦然,道:“三个半小时以前,许书记在中心小学新校址附近遭遇枪击歇马镇才多大个地方?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您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若是主动提及此事,不免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所以,许书记不提,我便也不提。”
许三笑道:“你不担心我怀疑到你头上?”
白梦江道:“谣言止于智者,这件事分明有人从中作祟,意在害死您的同时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而您单枪匹马过来,足以说明这个人计划并未得逞。”
许三笑哈哈一笑,合掌道:“说的好,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来的路上我还在担心怕你一时想不明白,拔腿跑了,如今看来,反倒是我小看你白老板了。”顿了一下,又道:“白老板对这件事怎么看?”
白梦江道:“许书记,您这可有点难为我了,那些杀手来去如风,您政府相关部门都拿这些人没法子,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什么了,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不好胡乱讲话。”
许三笑故意不悦道:“看起来白老板先前在酒桌上说的话都是套话空话啊。”
白梦江正色道:“当然不是,只不过许书记上午以势压人,以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方式推进工作,全镇人都看在眼里,我白梦江虽然是一介草民,却也还有三分火气”
许三笑打断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需要我也拿出点诚意来是不?有什么条件你说。”
白梦江一愣,做梦也没想到许三笑竟这么容易说话,迟疑了一下,道:“刚才我们家三妹子出来敬茶,许书记看她人怎么样?”
何问鱼登时面色一变。
许三笑不动声色问道:“白老板直接说什么意思。”
白梦江道:“这丫头一心一意想进省卫视台,白家在艳阳县里或者还有点影响力,但放到山南省里就屁都不是,上回省卫视台新闻部的总监齐思诺在歇马镇拍科教新闻片,我就想去走走门路,费了好大力气,人家硬是连一面都不肯赏光,我听说当初那摄制组是许书记请来的,想来您跟齐总监是熟识的?”
齐思诺是严朝辉的未婚妻,根据齐蓉蓉的说法,齐思诺从大学时代起便痴恋严朝辉,苦等了多年,好不容易把严的老婆盼死了,如今终于苦尽甘来,前几天两人刚刚领了结婚证。许三笑想,以自己同严朝辉的关系,张嘴相求,严老师多半不会拒绝。额首道:“我的确跟省卫视新闻部的齐总监认识,这件事大概也能说上话。”又问道:“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