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井清然真的是幸运的,她能够忘掉这刻骨铭心的情,那她也不会有那深入骨髓的痛。
想想她之前,痛的那叫一个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现在记忆干净得宛如一张白纸,她又回到以前那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不受任何人或事所牵绊的人。
唯一担心的是,她会被三王爷抓回去,严刑拷打,然后痛不欲生……
时间就这样走过去。
一个月后。
彼时,沐正辰已经脱下他脸上那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此刻他不再是天机阁阁主林将月,而是真真正正的辰王。
他的身体恢复了很多。
天机阁的事情,大部分已经处理完成,江湖上的事情没那么好处理,不管太多。
他回到京城,辰王府中,来去一个半月。
井清然依旧没有回来,这么多人找她一个人,天涯海角都找遍了,却还是找不到她。
找了一个月,毫无音讯。
这天,几个人抬着一具尸体进入辰王府。
冷霜打满枝叶草木,那黄黄的绿白了头。
风一动,便立即凝固下来的空气,冷得不像话。
“启禀王爷,属下在京城以东那一带,发现一具女尸,这具女尸长得很像王妃……”暗卫来到大厅对着首座上端坐的男人报告道。
第928章 是你么?()
“启禀王爷,属下在京城以东那一带,发现一具女尸,这具女尸长得很像王妃……”暗卫来到大厅对着首座上端坐的男人报告道。
男人身着一袭玄色朝服,很明显,他刚刚上朝归来。
听到最后那王妃二字,男人的心头狠狠颤抖了一下,他起身来到被白布盖着的尸体旁边,没有下属掀开白布,他自己蹲下,将白布掀开。
大厅内,静的吓人,风动空气冷冽,似乎在这冷的凝固的空气中,连大厅外,那四季常绿的竹林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捏白布一角,慢慢抬起,其他人皆是摒住呼吸。
这一个月来,运回来三具与辰王妃差不多的尸体,辰王一一检验,都不是井清然。
这具尸体,和井清然长得很像,她已经死了,死了二十天,被人遗弃在路旁,慢慢腐烂,发臭,生蛆。
白布被掀开,白布之下尸体的头部显露出来。
头部已经轻度腐烂,脸上腐烂的地方能看到森森白骨。
她长得真的很像井清然,虽然,脸上有些地方已经腐烂,但是,那眉眼仿佛与井清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真真假假,让人无法分辨。
看到她的眉眼的那一刻,男人的眼眶竟落下一滴泪来,他无法确定这个女尸是不是井清然,但是,她真的长得很像井清然。
找井清然找了一个月,辨认了四具尸体,前面的三具尸体,辰王一下子就能找到不是井清然的地方,可是,眼前的这一具尸体,辰王迟迟没有给出答案。
“你们出去!”沐正辰头也不抬的叫这三个下属离开大厅。
下属会意,躬身而退。
此刻,大厅中,只剩下他与那具刚刚被下属找回来的女尸。
空气很冷,呼出口的热气是很清楚的白烟。
沐正辰就这样跪坐在女尸的身旁,漆黑的眼眸第一次泛起红来。
“井清然,是你么?”他问女尸,女尸无法回答。
一只手抚在女尸已经腐烂的脸上,语不成句,泪如断线。
在这冰冷的天气中,女尸的恶臭已经减轻很多,但即使这样,还是没有几个人愿意靠近女尸。
尊贵的辰王殿下,跪坐在女尸的身旁,手抚摸着她的脸,从来不知流泪为何物的他,泪如断线。
女尸的全身,有相当一部分地方已经腐烂生蛆,
她的身形与井清然的身形相差不多,脸庞却是高度相似,她死了将近二十天左右,身体大部分地方已经腐烂,皮肤硬邦邦的,毫无触觉可言,她所有的感觉,在她死去的那一刻完全消散。
连与井清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辰王,都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井清然。
看了四具与井清然相仿的尸体,这一具,是辰王唯一落泪的一具。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后面又说,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抱着尸体,就这样哭了很久。
大厅内,很空旷,在这冰冷的空气中,他绝望的哭声久久回荡不散……
找了她一个月,最后,送回来的,依旧是一具尸体。
……
第929章 墓()
辰王妃死了,这个事情是一个大家不愿承认而又公开的事实。
辰王府大丧。
灰色气氛蔓延了近半年的时间。
辰王因思念辰王妃过度,大病一场,退了朝,在府中养病,闭门谢客。
……
已入冬,风雪未来霜已至。
数日的冷雨,打乱竹叶,竹叶微斜,叶尖凝结一滴水珠。
青石板上落着淡淡的霜,很光滑,脚踩人上走,有时容易滑倒。
往上看,青石阶上,两旁草木清厘,风景幽幽。
透着一股寂冷萧瑟之意。
一座墓前,一个人坐着,手中拿着一瓶酒,时不时的将酒灌入口中。
这座墓修得壮丽,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贵之人的墓。
坐在墓前的人,身体消瘦,一袭黑色锦衣,一脸漠然憔悴,手拿酒瓶,酒不醉人人自醉。
墓碑上刻着井清然这三个字,墓碑前坐着沐正辰这个人,一墓一人,对饮无人举杯,说话无人回应,悲痛无人安慰……
一旁有一棵梅树,打了花苞,枝桠纵横,树枝上染了白霜,那花苞晶莹剔透。
空气中蕴意着淡淡的冷香,混合着男人淡淡的酒气。
有一个女人款步而来,她的仪貌端庄大方,她的步态谦和有礼,她身着淡蓝色的衣裙,一双若秋水潋滟的目光不忍的看着墓前独坐喝酒的男人。
她走进他,在他的身旁停下,柔和的声音从淡淡红唇中发出:“王爷。”
沐正辰没回答她,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这一个月来,他喝的酒,不少啊。
“王爷,回去吧,您已经在这里坐了两天一夜了。”洛溪道,是的,女子正是洛溪。
从昨天的早晨一直到今天的傍晚,两天一夜,他一直坐在这座墓前,不肯离。
手中的酒空了,有下人为他送酒,除了喝酒,饭倒是一粒不吃。
梅树下很寂静,风很轻,空气冷得凝固。
男人头也不抬,一张苍白的脸染上从未有过的憔悴,本该风华绝代的俊朗脸庞,此刻竟显得黯淡,一双漆黑的眼眸像是被嫉妒痛苦的情绪泡染过,让人望着都悲从心来。
“我要在这里陪她。”声音沙哑,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冷的凝固空气中散发着他的酒气。
“王爷,逝者已矣,生者何哀?”洛溪道。
“你不会懂的!”男人依旧头也不回,声音冷淡中夹着那份只有他知道的寂寞。
不懂,不懂井清然的死对他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不懂井清然躺在坟里,他坐在坟前,他该有多悲伤,不懂就是因为舍不得放不下在那一瞬间就注定了一辈子。
没有真心爱过的人如何懂得?
“王爷,我懂的,洛溪懂的啊!”洛溪突然跪坐在他身旁,泪眼婆娑,“洛溪知道王爷您心里很苦,可是,再苦也只能这样,王妃她,她已经走了,她不会再回来了,您忘了她吧,忘了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叫他忘了井清然,那她又何曾忘记过他?
如果真的能够忘掉,洛溪也不会在他生死关头,拿他的性命来逼走井清然,更不会为了救醒他,去杀刚出生还不满月的孩子,用自己的血液给他当药引。
第930章 还有很多啊()
洛溪从十岁开始一直跟在辰王的身旁,虽然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但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辰王有什么困难,她总是会尽自己的能力帮他,不管她能帮上多少。
沐正辰没说话,每一个人都劝他忘了井清然,可是,他怎么能够忘掉她?脑海里,心里,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她的身影,如何能忘得掉她?
所谓忘记,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王爷,您的身体真的不适合继续留在这冰冷的空气中,洛溪求您,求您回去吧。”洛溪落着泪求他回去。
“如果,死了也好。”男人清淡的声音无波无澜,像是看破红尘,一心望死的老僧。
“王爷,您不能死啊……不能死啊,回去吧,回去吧,洛溪求您了,洛溪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把您救醒……您不能死啊。”洛溪抹着眼泪,声音抽噎。
“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他说这句话,无关对象是谁,只是大悲之后的平静。
“王爷,您不是一个人,您还有……还有很多啊。”洛溪道。
“终究,还是比不上她一个啊。”男人摇着头说。
“王爷,洛溪十岁那年,承蒙您施舍食物才不至于饿死,后又得您垂怜才能顺利进入军队当一名军医,王爷您的大恩大德,洛溪没齿难忘,洛溪真的不能看着王爷您死,您死了,我的痛苦,不亚于现在的您……”洛溪笑着看他的背影,说出这番话来。
她说,如果他死了,她的痛苦不会亚于他此刻的痛苦。
这句话虽然没有表明她对他的情意,可却处处透着她对他的情意。
是啊,她对他的情意之深厚,一点也不亚于他对井清然的情意。
沐正辰没回答她。
山风一吹,空气更寒,梅树的枝桠在头顶轻轻晃动。
“王爷,回去吧,您的身体支撑不了这么久啊。”洛溪又道。
没有人敢来劝王爷回去,就洛溪一人冒死前来。
如果是另一个人,辰王早就叫他滚了。
至于洛溪,这个不好定义的人,他对她总是带着几分敬意……
辰王闭目不言。
井清然的坟墓就在此处,他如何离得开?
不久之后,辰王的身子往地面倒去,他昏迷了。
“王爷!!”洛溪在井清然的坟前哭,哭的人却是沐正辰。
洛溪将他的身子扶起,扶着他一步一步走下这处青岩石阶。
后方那座坟墓依旧,梅树轻轻晃动,空中带着淡淡的冷香与酒香。
……
天黑蒙蒙的,似乎要下雪了。
果不其然,一滴滴凝结的水珠从空中落下,带着胖子的悲哀,落到人间,染白草木的头。
归羽山庄,一眼望去,雪白满山,在雪中走,能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一个女子,已经穿上冬衣,她坐在外廊,眼睛望着廊外的大雪,很认真很呆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结白的雪片从空中飞舞而落,落在树枝上,因树枝承受不住重量,它又掉下来。
雪本是雨,只是因为冷而凝固成一团,才称作雪。
第931章 过度的谦虚()
一个男子身披白色绒袍,面容俊雅,一头黑色的长发倾泻于雪白的袍子之上,他好比雪中走出来的精灵,气度优雅,美胜雪。
“清然。”男子刚刚走进外廊,喊坐着的女子。
女子正是井清然,货真价实的井清然!是的,躺在坟墓中的女尸,不过是长得很像井清然而已!
从某种角度来说,井清然死了,因为,辰王府的后院埋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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