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自小生活在大富大贵之家,在林福老夫人跟前长大,老夫人对她十分宠溺,因此太太对富贵二字习以为常。再加上太太长得貌美,自小喜欢装扮自己,在装饰的物件上更是精益求精。
秦兰仔细的看着桌上的物件,生怕漏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一件件,俱是精致华丽。
秦兰手上缠了干净的白布,轻轻握起一支镂满花鸟的碧色象牙细筒,旋开,里头颜色娇嫩如同春日鲜花,带着芳冽的香气。上等的口脂,脂膏柔滑,香气靡靡。
司马蓁一直睁大了眼睛,连眨都不怎么眨,却依旧觉得自己没有瞧清她的动作。明明每一个步骤都是不紧不慢的,可落在外人眼中,却让人十分难以看明白。边上的人看着,亦是如此。司马蓁这才明白过来,秦兰一定是验毒的高手。
于是,她放弃了。
便是将眼睛贴在秦兰张鑫,她可能也看不懂这些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的动作。倒不如,去一旁等着为好。
司马蓁于是做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茶杯,耐心的等待起来。
老爷和司马睿也同司马蓁做出了一样的选择,只有陈以琛依旧盯着秦兰,看得津津有味。
秦兰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她的验毒之法。
有一盒画眉石被打开,里头是整整一盒齐齐的青雀头黛。司马蓁发现,秦兰的眉头已经开始渐渐紧缩,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随即又开一盒,里头却是少见的波斯螺子黛。
司马蓁知道,这其中一颗便价值五两银子,色作青灰,显眼醒目,是画眉精品。二娘还曾经和她谈论过这个东西,说是太太答应给她的嫁妆里加一盒波斯螺子黛,言语中有禁不住的炫耀。
这些东西都是太太的嫁妆,当时听了二娘的话,司马蓁还以为此物只有寥寥几盒,没想到此刻摆在她眼前的各种头黛,竟然足足装了数个楠木妆龛。
她不由震惊,太太的娘家林府,绝对比她所知的更为富裕!
正在此时,秦兰忽然让人拿了精致小巧的小锤子来,将一把玉石梳子砸的粉碎,然后用指尖点了一点,轻嗅。
随即,她脸色大变,但仍未停止动作,继续一样样仔细翻检下去。
这时,范再赢从里间出来了,他对着老爷点点头,又交了一个方子给司马睿,说道:“夫人没什么事了,按照这个方子喝药,十天后就可以康复了。”
“多谢范大人。”司马睿接过药方,亲自去厨房安排人给太太煎药了。
范再赢走到桌前,就有丫鬟给他端上了一杯凉茶。
“再赢,这次又辛苦你了。”老爷对范再赢表示感谢。
“伯父,您太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您要是和再赢客气,那就是见外了。”范再赢笑道。
老爷笑着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范再赢很快就被秦兰的动作吸引了目光,轻声对司马蓁说道:“三妹妹,这位是不是就是帮夫人解读的那个丫鬟啊?”
司马蓁点了点头。
“你可是捡着宝了啊,这姑娘甚懂解毒之术啊。”范再赢赞道。
司马蓁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多说话,岂不是傻了,她当然知道秦兰的好处,所以才更要低调,万一被老爷看上要了过去,自己不就损失大了。
大家都耐心的等着秦兰,等到全部看过一遍,已是接近午时。
秦兰解开手上白布让人丢进火盆之中烧掉,然后眼色阴沉的说道:“好歹毒的人!”
那些东西看似正常,又本身便是含着香气的物件,轻易不会被人察觉问题。
且下毒之人,心机深沉,并没有一气呵成,而是小心翼翼的在数样常用之物上分别动了手脚。这些东西日日使用,若是单独用其中一样,并不会有什么毒性,但是若是一道使用,便成了刁钻的毒。
又因为毒性发作得慢,并不起眼,等到真的察觉到时,恐怕便是丧命之时。
司马睿听完,骇得腿都软了。
谁会想的到?谁又会往这方面想呢?
“绿儿呢?叫她过来。”老爷哑着声音问道。
绿儿正在门口候着,闻言进屋跪在了老爷面前。
“绿儿,你负责管理紫君园的日常事务,太太的妆龛平时都是谁在打理?”老爷问道。
“回老爷的话,是白术。”绿儿怯怯的答道。
“白术人呢?”司马睿咬牙切齿的问道。
“她…应当是在房间里吧…奴婢这几日一直在太太跟前服侍,没有关注她…难道是白术…”绿儿低声说道,“奴婢这就去寻她。”
“你就在这呆着,让其他人去找。”司马蓁说道。
绿儿平时和白术的关系不错,因此才会让她管理太太的妆龛,若是绿儿过去找白术,说不定一时激动就说漏了嘴。
“小姐,奴婢听说白术好像是等了风寒,这几日都在屋里歇着呢。”外面有一个小丫鬟听到了询问,出声回道。
话音落,正啄着茶水的老爷和陈以琛皆朝她望了过去,司马蓁也是面露疑惑,司马睿更是眉头紧锁。
绿儿不解为什么众人是这幅表情,满头冒汗:“三小姐,有何不对吗?”
不对,太不对了!
怎么这么巧,太太一病,白术也就病了。
老爷将杯中的茶水一气喝尽,吩咐绿儿道:“去将那个叫白术的丫头锁起来。”
绿儿大惊。差点将“为何”两字脱口而出。好在她还未笨到不可救药。昨夜自个儿也被怀疑过一次,当下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她虽然仍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照着老爷的话去做。
老爷在府中的地位那是一言九鼎,所有的丫鬟婆子平时连话都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除了太太和司马蓁,谁都怕他。
绿儿连忙从地上爬起,匆匆出门去办事了。
这一会她总算是学聪明了,并不直接将事情吩咐下去,而是先将白术哄骗进了屋子,随后悄悄将门“咔哒”一锁,白术就如笼中之鸟被困死了。
听到声响,白术惊慌失措,在里头将门砸得“砰砰”作响,大喊:“绿儿姐姐——绿儿姐姐——为何锁我?”
可外头根本无人应她。
老爷看了一眼司马睿,轻声对他说道:“大郎,你母亲现在已无大碍了,至于白术的事情,我想让你和三娘一起处置,你看……”
第176章 司佑苑的动静()
司马睿面色铁青,听了老爷的话才脸色稍缓,躬身答道:“父亲,我会和三妹妹一起查明到底是何人想害娘亲的。”
“好,你们都大了,也该学着处理些事情了。”司马廉对司马睿的态度表示满意,也对转头看向司马蓁,目带询问之色。
“三娘会尽力帮助大哥的。”司马蓁恭顺的答道。
“以琛,再赢,你们若是忙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官署事务繁忙,我就不再这里陪你们了。”司马廉对陈以琛和范再赢说道。
“伯父,以琛今日特意来看望伯母的,您尽管忙您的,以琛会自便的。”陈以琛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亲热的对司马廉说道。
司马廉点点头,又望向了范再赢。
“伯父,刑部那边暂时没我什么事了,我也在这留着,三妹妹肯定会留我吃饭的,对吧,三妹妹?”范再赢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司马廉见两人都如此说,这才起身:“那你们这就开始吧,我去官署了。”
众人将司马廉送出了门外,这才又回了房间。
门外,司佑苑的素香正在和紫君园里相熟的丫鬟搭话,本想进堂屋里看看,却被方进家的拦在了门外。
“方妈妈,我家姨娘听说昨儿个太太病得厉害,急的一夜都不曾睡下,一直在佛前念经,为太太祈福,天刚亮就打发奴婢过来,不知太太可无碍了?”素香见方妈妈拦住自己,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神色凝重的问道。
方进家的听了素香的话,心中暗自好笑,吕姨娘和太太斗了这么多年,心里肯定巴不得太太病死,怎么可能彻夜为她念经祈福,当真是好笑。
可是素香问的真切,方进家的也不好不搭理她,毕竟老爷等人还在堂屋里坐着。嘴上淡淡的答道:“你回去同吕姨娘说,太太一切安好,且让她放宽了心。”
素香知道紫君园并不欢迎自己,得了消息,就平静的应了,躬身退了下去。
然而出了紫君园的门,她的步子便急促了起来。
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进了司佑苑,也顾不得禀不禀,看也不看正在院子里陪着司马瑜玩耍的李妈妈一眼,打起帘子便一头进了堂屋。
吕姨娘一瞧,便紧紧皱起了眉头。
素香是司佑苑几个丫鬟中性子最沉稳,最能控制住场面的人,故而但凡这类要事,她都是吩咐素香去办的。但这一回,素香显然失去了往日的镇静自若。一张鹅蛋脸发白不提,额上更是遍布汗珠。
素香心里实在是没谱,她不知道自己的主子让自己时刻打听紫君园的情况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这次的事情和司佑苑有关吗?
因为抱着这个想法,素香的心里始终无法平静,她跟着吕姨娘这么多年,却始终无法摸清自己主子的想法,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吕姨娘望着她,沉下了脸。
素香神色紧张:“姨娘,奴婢前次去时,黄太医确实是说无法医治,只是给太太开了维持现状的清毒方子,消息并没有错。只是刚才奴婢再去,就听说太太已经无事了。”
“无事了?”吕姨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既然黄太医都无法探知病因,她怎么又会无事?至多也不过就是尚且活着罢了,怎么会是无事?”
她百思不得其解,忽然道:“是不是昨夜有人去过紫君园了?”
素香连忙补充道:“昨夜三小姐连夜赶了回来,在紫君园待了一夜。今早的时候就听说太太没有大碍了。刚才三小姐又去请了范小神医来。”
“有范小神医出手,想必她是不会有大碍了。”吕姨娘坐了下来,“她还真是有福气,真没想到,三娘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却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是啊,奴婢也觉得三小姐很厉害呢,平日里见谁都是笑呵呵的,也从来不摆架子,有些仗势的丫鬟还私下里说三小姐好欺负,奴婢觉得三小姐是真人不露相,您看,她居然和长平侯府二公子定下了婚事,还是太后亲自赐的婚,真是厉害!”素香感叹的说道,“谁能想到一个亲娘去世的庶女能这么风光呢。最难得的是她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见谁都是笑嘻嘻的。”
“你还算是有些眼色,瑜儿在司佑苑住着,你平时对他颇多照顾,也算是和三娘结下了善缘,即使日后我离开司马府了,想必你也不会太差……”吕姨娘觉得自己似乎多说了,突然间停了下来。
素香在下方听着吕姨娘的自言自语,心中更加疑惑,她说要离开司马府,去哪儿?这事到底和司佑苑有没有关系,若是无关,自己的主子怎么会这么关心呢?
过了须臾,吕姨娘又问道:“你去时,紫君园那伙子人在做什么?”
“奴婢被方妈妈挡住了,都没进紫君园的堂屋,只是隐约望见老爷他们可能聚在一起在商量事情。”顿了顿素香又说道;“不过奴婢看见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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