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宫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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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宫烟云- 第1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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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多时的夏蔓终于压抑不住情绪,紧锁着眉头,尖锐地质疑道:“令姬,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司马令姬悠悠然地喝了口水,然后轻描淡写道:“夏蔓,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事,我也是普通人,也会有情不自禁的时候。”见对面未经人事的少女涨红着脸,完全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司马令姬却是不急不躁,又温声补了句:“这些事,待你日后尝试了,自然会懂得。”

    夏蔓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方才那二人合欢时的画面,年满十六的她心间不由掠过一丝春情,仿若平湖落雨般,一滴一滴荡起涟漪。但这微妙的情绪转瞬间便被少女压制了下去,她为自己萌生出的欲念而羞愧不已,不愿再想如此臊人的事,实话点出问题的重点:“可是……可是他是汉王殿下……”

    “那又怎样?”司马令姬对此不屑一顾,脸上涌现出甚为少见的飞扬神采:“我们情投意合、两心相悦,有些事是把控不住的。夏蔓,我知道你喜欢蜀王殿下,这种感情你应该明白吧!”

    夏蔓心头骤然一紧,惊诧于对方为何会知道这个秘密,但也没有心思细究,只是抱着默认的态度,关切地询问:“令姬,你是真心喜欢汉王?”

    司马令姬镇定自若,勾了勾嘴角,云淡风轻道:“不然呢?”

    夏蔓仍是非常不看好,忧心忡忡地继续阐明:“陛下已经出兵伐陈,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父亲还在陈国吧!若此次平陈成功,那你父亲……”

    这些思虑在司马令姬那早已想得透彻,她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我父亲和尉迟迥、王谦不一样,他没有势力也没有根基,陛下不会杀他的。”

    夏蔓很了解身份差异给情爱带来的痛苦,她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咬着牙齿,谨慎地劝道:“即便这样,你与汉王殿下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令姬,我是怕你泥足深陷,到头来却苦了自己。”

    然而,司马令姬在浑然不觉间已经沉沦,丝毫意识不到眼下的自己有多么不理智,她只顾甜甜微笑着坚定道:“汉王真心爱我,他对我发过誓,他会为我努力的!”

    夏蔓不敢相信,曾经那个早熟聪慧、明朗大气的皇后,如今竟是一派天真的小女人姿态,她固执地想让对方认清现实:“令姬……”

    司马令姬有些不悦,她的执念比夏蔓更甚,斩钉截铁地打断道:“夏蔓,你不要再劝我了,你应该劝劝自己,你若喜欢蜀王,就要大胆地跟他在一起,不要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让幸福从自己手中流逝。”

    夏蔓明确感受到了司马令姬不容置疑的强硬态度,因为她的话又不禁反省,是不是自己对心中所爱没有她那般坚贞?夏蔓顿时觉得自惭形秽,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眼中也隐隐泛起一片苍凉,于是便随意找了个理由,自请告退:“公主那里还有活儿,我要先回去了,等我得了空,再来看你罢。”

第三十九章 枕戈坐甲(上)() 
十二月初,亲自指挥下游中路大军的杨广;率兵抵达位于陈国都城建康对岸的*。入夜以后,大营里灯火明亮,元帅大帐外有一排卫兵;他们冻得脸颊通红,口中呼出的哈气也都凝结成了白雾。

    此时;大帐内燃烧着熊熊的炉火,一名干练有素的中年男子挺直腰板端坐在主位上,正聚精会神地奋笔疾书。他名叫裴矩;这次出征被授为杨广的元帅府记室;虽然已年满四十岁,且上唇蓄着绒绒的短须,但看起来却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与那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别无二致。

    杨广恭敬地站在旁边,心思专注于裴矩的笔下,见一整面白纸被他写满,立刻躬身挪动长卷;把纸张的下一面平整地铺在案上,完全是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我这檄文之前草拟时写得有些乱;多亏有裴记室替我誊抄,真是辛苦了。”

    裴矩润了润笔,然后继续书写,他虽是目光如炬地盯着纸面,却又微微牵动嘴角,缓缓道:“元帅客气了,这都是我的分内事。”

    片刻后,一袭长文终于写完,裴矩站起身双手端着那几尺长的纸张,小心翼翼地呈给杨广:“请元帅审阅,可有不满意的地方。”

    杨广迫不及待接过来,他低头审视着那写好的檄文,眸中闪起兴奋的神采:“裴记室的字当真是工整秀丽,写得很好嘛!”

    裴矩下意识微笑了一下,但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在一旁,目光随着杨广而动,见晋王慢慢挪动着手上的纸张,他赶紧帮忙托住卷首。

    杨广没有被裴矩细心的小动作打扰,他边看边絮絮念叨着:“待会儿给高长史和王司马过目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意见。”

    话音刚落,高颎和王韶便掀帘进入帐中,齐齐问候道:“元帅!”

    杨广闻声抬起头来,脸上随即浮现出灿烂的笑容,紧接着双手端着长卷迎了上去:“二位大人来得正好,我写了一份给对岸尚书令江总的檄文,你们看看这言辞是否妥帖。”

    高颎作为皇帝的心腹,又是军中实际掌权最大的人,自然得到所有人的重视,只见王韶向杨广使了个眼色,然后又礼貌地招呼道:“长史大人,还是先坐下来,再慢慢看吧!”

    年轻的杨广这才察觉到自己考虑不周,急忙连连改口:“对对对,高长史请就坐。”说罢,他便将誊写檄文的长卷铺到了桌案上,识眼色的裴矩立刻过去帮忙理平。

    高颎脸上始终挂着谦和的笑容,不过他也没有客气,点了下头后就径直坐到了案台前。借着微微摇动的烛光,高颎低下头开始凝眉细读,裴矩独自默默收拾着桌案上的笔墨,杨广和王韶则立在两侧。

    因那王韶上了年纪,身子骨并不健朗,杨广不忍他弯腰与高颎挤在一起,于是便总结了一下自己所写的内容:“我先从东汉末年开始追记南北分裂的历史,同时陈述四海之内不可并存两帝的天理,然后又从四个方面分析陈国必亡、我大隋终将一统天下的原因,最后敦促陈宰相江总认清形势,希望他能臣服王师。”

    本来低着头扫视檄文的王韶下意识抬起脑袋,正好对上杨广自信满满的目光,自然心领神会,他慈祥地看着晋王,边仔细聆听边满意点头,直到对方讲解完毕。王韶见高颎仍在逐字逐句地认真检查,随即看向早已收拾完桌面的裴矩,意味深长地问道:“裴记室,你觉得元帅的檄文写得如何?”

    裴矩心中倒是平静,他沉着脸不苟言笑,恭谨又严肃地讲出自己的看法:“此文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既华丽又有气势。虽然陈军不会因读了此文就望风附降,但也可以瓦解他们的斗志,而鼓舞我军的士气。”

    这时,高颎终于检查完全文,他打断了正想回复裴矩的杨广,侧过身对其沉吟道:“晋王殿下确实是文采斐然啊,写得很好,不过我觉得可以让随军的行台尚书薛道衡再帮忙润色一下。”

    杨广眸色微凝,没有从高颎口中得到极佳的赞扬,不免有些失落的小情绪,但转瞬间又坦然接受,谦逊地回道:“也好,也好!听闻薛道衡才思敏捷、善作文书,还是长史大人考虑得周到!”

    下一刻,只见高颎忽然站了起来,将主帅的位置让给杨广,然后以属下的身份禀告道:“殿下,根据各路总管的汇报,镇守在广陵的贺若弼大军和镇守在庐江的韩擒虎大军已部署妥当,眼下只有燕荣的大军还在海上。”

    这短短的两句话立刻令帐内的气氛变得深沉,杨广思索着下意识坐到了案台前,他轻轻敲着桌面,幽幽道:“这个不急,海军负责策应,待我们正式渡江之时,他们再由东海入太湖即可,现在需要等上游和中游先行出击,我们能做的只有枕戈待旦了。”

    在场几人神色各异,却纷纷点头,之后他们又慎重地聊了几句军事部署,高颎便以找薛道衡为由离去,裴矩见没有什么事也自请告退,帐内只剩下杨广和与他亲近的王韶。

    与晋王单独相处,王韶终于放松下来,他拾起案上的檄文,一边通览一边语重心长地提点道:“那薛道衡确实是个人才,最难得的是他懂得识人、有远见,殿下应该多加重视啊!”

    杨广也不见外,整个人懒散地活动着筋骨,同时好奇地询问:“哦?王仆射此话颇有深意啊,可是对薛道衡有什么看法?”

    王韶抬起头,目光中衔着凝重的神色,他小心地将檄文放回案上,然后诚恳地谆谆善诱道:“这个薛道衡早年仕齐时,曾详述备周之策,然齐后主并没有重视,终被周所亡。前些年讨伐三总管叛乱之时,薛道衡正在蒋国公梁睿麾下,梁睿平定了王谦,深得蜀地百姓之心,恩威卓著、声望颇高,薛道衡却劝他带头上表,请当今圣上为帝。后来,梁睿又再三请求归京,功成身退后闭门在家,如此知进退之举,可是深受薛道衡的指点啊!”

    杨广暗暗思量着,不由点头感慨起来:“蒋国公确实比王谊明智多了!如此看来,这薛道衡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

    另一边厢,高颎在军营中转了几圈都没找到薛道衡,本来已经放弃了,最后竟意外地在江边发现了他的身影。

    迎着呼啸涌动的狂风,薛道衡独自一人负手而立,他身姿挺拔,如顽石般岿然不动,但月白色的衣袂却被吹得上下翻飞。

    高颎放慢脚步悄然靠近,待到薛道衡身后,与他注视着同样的方向,轻声道:“开皇元年也是一个腊月,我随大军驻扎在江阳,有一晚我就如玄卿当下一样,久久伫立在江边。”

    年近五十的薛道衡波澜不惊,几缕银丝混杂在黑发之中,非但不显苍老反而格外提神,不经意间便显露出些许清高文人的气质。他回过头看到高颎,恭敬又从容地行了一礼:“长史大人好。”

    大风吹得高颎双目有些不适,他微微眯着眼睛,随口关切了一句:“这滚滚长江总是带给人无限的忧思啊!不过江边风大,玄卿可要注意保暖。”而那薛道衡似乎并无心思与他寒暄,只是轻轻点了下头,便转过身继续凝视江水。于是,高颎也不再客气,直截了当地问道:“玄卿觉得此番举兵能否克定江东呢?还请大胆明言!”

    薛道衡猛地一甩袖,又将手背到身后,同时不假思索道:“南北分裂已久,战争不息,否终斯泰,以运数言之,确是到了统一的时候。有德者倡,无德者亡,自古兴亡皆由此道,我大隋圣上躬履恭俭、忧势庶政,而陈叔宝却沉溺于峻宇雕墙、酣酒荒色,有道伐无道正乃人心所向。而且,为国立体在于用人,陈主重用小人,将领无才,料想作战能力也是有限。再加上陈军甲士总共只有十万,还要从巫峡分散至沧海,如此势悬力弱,怎能敌得过我五十余万大军呢!”他的这番言论说得语气平平,面上的表情也如寒冬的天气般,没有一丝温度。

    月色朦胧,惨淡的微光之下,高颎无法看清薛道衡的面容,但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牵起一丝若隐若现的笑:“玄卿此言事理分明,当真令人豁然开朗,本以为你只是文才卓著,没想到也深通谋略之道啊!”

    薛道衡迎着朔风,昂首道:“长史过誉了!”他没有再与高颎对视,高颎也没有再多言,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放远,仿佛可以穿过黑夜的迷雾,看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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