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谈到邀请评审专家的时候,楚天舒还是试探着问道:“主任,评审专家的名单要不要及早敲定?”
“当然!”简若明看了他一眼,说:“小楚,你拟定一份专家组大名单,将各位专家的详细资料整理汇总,我报唐副市长审定。”
楚天舒有些惊异,但这回学会了冷静,没有立即提出异议。
这年头,大多数的专家少了几分学者的刚正不阿,多了几分媚上的官方色彩。
评审专家最后由唐逸夫来审定,那么,挑选出来的专家就多半会带有特定的倾向性,评审意见也会与领导意志趋于一致。
也就是说,一次性整体转让的方案将会成为主导性意见!
简若明自然看得出楚天舒的疑虑,她十分坚决地说:“作为国资委的主任,我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市国企改革专题会议集体讨论作出的决定。”
简若明明确了她与领导保持一致的态度,楚天舒无话可说了。
回到办公室,楚天舒重新拟定了一份仪表厂改制工作的推进计划,又收集整理了拟邀请专家的各项资料进行了汇总,在下午下班之前,两份资料同时送到了简若明的案头。
对于楚天舒这种雷厉风行的工作态度,简若明是满意的,她一点儿也不怀疑他的能力与执行力,这也是她最看重楚天舒的一点:说得出便做得到。
下班之后,楚天舒拒绝了白云朵聚会的邀请,回到了丹桂飘香,他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理清思路。
简若明的妥协已现端倪,那么,自己还要不要坚持下去?
楚天舒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彷徨。
他摸出一颗烟,点上,趴在阳台的窗户栏杆上,凝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当一颗烟燃为灰烬时,楚天舒将烟蒂按熄在手边的烟灰缸里,下定了决心:不到水落石出,决不放弃努力!
首先需要确认的是,在这种形势下,吴梦蝶会如何选择。
楚天舒拨通了吴梦蝶的电话,将形势正在悄然逆转的消息告诉了她。
吴梦蝶正在宴请地方银行方面的几个头头,她喝了一点儿红酒,双颊嫣红,清眸生辉,接到楚天舒的电话,她向酒桌上的几个男人表示了一下歉意,走到了包房外的客厅里。
听了楚天舒的消息,吴梦蝶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震惊,青原市国资委班子的走马换将她也提前获悉了消息,对这种可能出现的变化有预感,也有思想准备。
吴梦蝶偷眼看了一下包房里几个酒足饭饱的男人,发现他们也在不时地偷瞥她,她举着手机来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好让外面的嘈杂掩盖她与楚天舒通话的声音。
明亮的月光,斜撒在吴梦蝶精致的脸上,泛起了圣洁的光亮。
吴梦蝶告诉楚天舒,凌云集团的竞购方案不会改变,她坚信只要这个方案在竞购现场公布出来,一定能引起评审专家的共鸣,也一定会得到相关领导的重视。
别看吴梦蝶在电话里说得信心百倍,实际上,她这也是无奈之下的鼓气之语。
现在更改竞购方案与鲲鹏实业硬碰硬地拼资金,凌云集团的胜算估计不会超过三成。
这其中的主要原因有二:其一,鲲鹏实业得到了大型国有银行的倾向性支持,资金筹划已占得先机;其二,临时调集资金难免要影响其他产业的正常运营,凌云集团不敢轻易地牵一发而动全身。
更要命的是,刚才在饭桌上,与地方银行的头头谈得并不十分的投机。
这帮玩钱的家伙个个都奸诈狡猾,早看出了凌云集团正在与鲲鹏实业拼资金,都生出要趁机讹诈一把的觊觎之心。
但是,吴梦蝶已退无可退!
与凌锐爷爷一同创业的凌家的老古董们一直对外姓女子掌控着凌云集团耿耿于怀,他们联手逼宫的戏愈演愈烈,这一次更是演得精妙绝伦。
他们对于吴梦蝶提出来的异地重建的竞购方案给予了支持和响应,甚至同意了追加一千万培训基金的补充建议。现在如果退出竞购或竞购失败,吴梦蝶都只能拱手让出总裁的宝座。
一旦凌家的旁系子侄抢占了凌云集团的制高点,也就意味着凌锐的接班人地位产生了动摇。
吴梦蝶可以不当凌云集团的总裁,但绝对不能接受凌锐的未来遭到威胁或侵犯。
倾尽全集团之力破釜沉舟与鲲鹏实业血拼到底,别说老古董们一定不会同意,吴梦蝶也不肯做这种孤注一掷的赌博,即便最后取得了竞购的胜利,那也只会是一场惨胜!
毕竟仪表厂的竞购只是凌云集团发展战略中的一部分,如果这一个战役就打得元气大伤,鲲鹏实业完全可以在其他的领域轻而易举地挤占凌云集团的市场份额,从而实现对凌云集团的超越,一举奠定东南省最大民营企业的龙头地位。
吴梦蝶只有按照既定方案背水一战,她表现出来的勇气和决定,不仅是在对楚天舒鼓劲打气,更是是在给自己鼓劲打气。
可是,吴梦蝶说得越坚决,楚天舒便越是不踏实。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吴梦蝶不是王致远,她不习惯高调张扬,她骨子里是一个内敛沉稳的女人。
第160章 濒临崩溃()
楚天舒很快明了了吴梦蝶的处境。
一个女人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选择退缩,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理由临阵脱逃。
做人要有诚信,当官要讲良心!
虽然不可否认,对仪表厂下岗工人的现金安置补偿也是一种可选择的补偿方式,但是,他们的将来怎么办?
难道就因为要解决当前的财政困难,就可以竭泽而渔,杀鸡取卵吗?
冷静下来,楚天舒不想去责怪简若明,她现在是国资委的主任,选择执行市委市政府的决定,这不是他的错。
楚天舒多少有些怨恨王致远。不错,他是一个商人,追求利益最大化是他的天职,他可以去利用一些人对权力的渴望来达到赚钱的目的,但是,他不应该触碰一个做人做事的底线:损人利己。
想到这里,楚天舒不由得要痛恨那些只顾自己升官发财而全然不管百姓死活的贪官污吏。
如果不是有权势的yin威,简若明不可能妥协屈服;
如果不是有官场的资源,王致远的图谋难以得逞;
如今这年头,要想办大事,必须当高官。
所面临的困境更加激发了楚天舒要在官场上不断攀升的斗志,只有掌握了更大的权力,才有可能实现为更广大的老百姓谋福祉谋利益的宏愿!
想到了官场,楚天舒也就很自然地想到了王少磊,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常务副市长伊海涛,这也是楚天舒目前唯一有可能间接求助到的最高级别的官员。
王少磊曾经亲口对自己说过,伊副市长对凌云集团的方案很感兴趣!
楚天舒没有迟疑,拨通了王少磊的手机。
接通了,响了几声,被掐断了。
再拨,通了,还是被掐断了。
再拨,仍然是通的,这一次没有掐断,等来的却是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现在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楚天舒很是失望,也许王少磊根本就没有存储自己的手机号码,只把这当做是一个不屈不挠的骚扰电话。
他沮丧地把手机扔在了客厅的餐桌上,转身来到阳台上,心头泛起一阵落寞与茫然,鬼使神差般点着了第二颗烟。
夜,寂静无声。
才闷头抽了几口,嘴里涩涩的苦,楚天舒把剩下的大半截子烟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由于用力过猛,烟灰缸也被挤压得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这时,手机“嘀”地响了一声。
楚天舒一个健步从阳台冲进了客厅,一把抓起了手机,王少磊回了短息:半小时后,青莲会所见。
楚天舒如获至宝,欣喜若狂,像一个溺水者看见了一根稻草!
半小时之后,楚天舒在青莲会所见到了匆匆赶来的王少磊。
一见面,王少磊没有接楚天舒递过来的茶水,而是点了一颗烟,美美地抽了一口,说:“啊,湖边的空气真新鲜,会议室里污浊的空气我真是受够了。小楚,有什么话快说吧,我只有二十分钟。”
王少磊推开了窗户,看着湖面上悠闲而过的游船,思绪似乎和他的眼神一起飘向了看不到边际的湖边,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楚天舒急于想见到王少磊,但见到了之后,却一时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王少磊几口就抽完了一颗烟,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前几天,你见过了王致远?”
楚天舒想了想,回答说:“是!”
这种敏感的时刻,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隐瞒,失去了信任就失去了一切。
王少磊仍然望着窗外,淡淡地说:“是王致远亲口告诉我的,因为他也见过我了。”
“是吗?”楚天舒强作镇静,鼓足了勇气说:“我拒绝了与他合作。”
“我很佩服你!”王少磊转过头来,大有深意地看了楚天舒一眼,说:“他也给我开出了合作的条件,我还没来得及拒绝。”
楚天舒瞬间毛骨悚然,暗暗庆幸刚才没有直接说竞购的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如果王少磊与王致远已经达成了默契要沆瀣一气,自己向他救助岂不等于是与虎谋皮?
“为什么?”楚天舒不由自主地问道。
话一出口,楚天舒马上就后悔了,王少磊应该清楚自己和他联系的意图,他这番话无非是委婉地告诉自己不要自讨无趣。
王少磊轻轻一笑:“因为他开出的条件对我很有诱惑力。”
是啊!楚天舒暗暗冷笑,简若明不也是在王致远的诱惑之下改变了她的立场,看来,你王少磊也不例外。不过,让楚天舒纳闷的是,既然如此,王少磊又为何要同意和自己见面呢?
见楚天舒没说话,王少磊突然又问:“楚主任,你对凌云集团和鲲鹏实业竞购之争怎么看?”
王少磊忽然喊他的职务,楚天舒先是楞了楞,然后苦笑道:“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王少磊笑了:“呵呵,你找我,难道不是想和我谈谈这件事吗?”
“是的。”既然王少磊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楚天舒觉得也无须再装模作样了,他毫不客气地反问一句:“王处,你认为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王少磊作为常务副市长伊海涛的秘书,兼任了市政府的副秘书长,级别是副处。
“从感情上来说,我和你一样,希望凌云集团能够胜出。”王少磊再次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事已至此,楚天舒已经毫无顾忌了,他咄咄逼人地问道:“但是,你认为鲲鹏实业已经占据了上风,对吗?”
王少磊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受到楚天舒不良态度的刺激,依然很平静地说:“既然是竞争,那么,所有的竞争者都有权利利用他能够掌握的任何资源,这就是竞争的法则,无可厚非。”
楚天舒有些琢磨不透了,王少磊这是在装逼,还是在替自己开脱?
“王处,我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下,王致远给你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楚天舒豁出去了,不就是被王少磊视作政治上的不成熟吗,无所谓了!
“呵呵,没问题,反正现在还只是一张空头支票。”王少磊再次点了一颗烟,冲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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