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人呢?”楚天舒问。
“有的混在人群中,有的在镇上,有的可能还在县城里。”
“茅部长呢,他人在哪?”
“茅部长还在县城,上午九点多钟从京城来了一个女记者,他被她缠住了。”
京城来的女记者?楚天舒太纳闷了。从事情发生到传出消息才几个小时,就是从省城赶过来也最多刚刚能到,难道这位女记者有未卜先知的特异,一大早就打飞的过来了。
不可能!楚天舒暗暗摇了摇头,不满地说:“这个老茅,轻重缓急也分不清了。”
程浩本想发几句对茅兴东的牢骚,忽一想楚天舒跟他的关系走得近,忙把话咽了。
“你们宣传部呢,难道没一点办法?”走了几步,楚天舒又问。
“我有啥办法?他们又不归县上管,市里都管不了。再说了,现在是新闻自由,舆论监督也是党提倡的,说好话他们不听,硬性阻拦又要犯错误,只能让他们采访。”程浩的话里面满含委屈,他一定为这事挨过茅兴东的批,这阵儿跟楚天舒发泄起不满来。
“我是说你就不能想点别的法子?”楚天舒有点气这个榆木疙瘩,真是个酸秀才,几个记者都摆不平,还当宣传部长。
程浩苦着脸说:“楚书记,能有什么法子,宣传部是个穷单位,一顿饭都请不起,红包也拿不出手,难怪人家不‘**’我们。”
“**”是南岭的方言,意思是看不起。本来对程浩,楚天舒还有点同情,听他这么一说,忽地生气了:“谁让你请客送礼了,怎么一说想办法就全往这上面想,难道记者是冲你一顿饭、一个红包来的?”
程浩垂下头,样子更委屈了。他一个副部长,遇上这么棘手的事,能怎么办?前几天从市里来了几个记者,他请示过茅兴东,想请他们到石花大酒店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这样以后自己发稿也容易点,没想茅兴东一口就回绝了。
“吃什么吃,感情是吃出来的?”噎得他当时就想冲茅兴东发火,不是吃出来的你们县领导天天桌上桌下做什么?可是,他不敢。
其实,程浩还有一个关键的细节没敢汇报。
这帮记者中来的最早,闹得最凶的是《东南法制报》的呼延非凡,上次程浩按照茅兴东和柳青烟的计谋呼延非凡钻了圈套,今天再次见了面,说什么都不管用了,带着一帮记者不仅不听劝阻,反而要让程浩带他们去见县领导。
宣传部门干的就是这份差事,对付记者本就是忽悠一回是一回,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不怎么说程浩太实在,他见了呼延非凡,竟然无话可说了,整个人信心不足,萎靡不振,哪还有心思想办法。
楚天舒又说了几句,一看程浩蔫头耷脑的样子,知道说下去也是白说,略带沮丧地道:“你先去吧,能控制到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有情况随时汇报。”
程浩走了,楚天舒的心却让几个记者搅得更乱了。
自从到了南岭以后,跟媒体打交道,就成了一件非常头痛的事。
如今的南岭县,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隔几天就冒出负面事件,哪儿都是雷区,简直防不胜防,似乎随便哪里一踩都有可能引发大爆炸。
楚天舒伤抬起头,看见柳青烟还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柳局长,我看程浩很为难,据说还来了女记者,你去帮他一把吧。”
柳青烟说了声是,转身要走,楚天舒又叫住她,说:“把黑纱摘了,洗把脸,别丢了我们南岭县女干部的形象。”
柳青烟既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莫名的感动:眼前这个年纪轻轻敢说敢为的县委书记,原来非常的细心,还有那么一点怜香惜玉的情怀。
一场又一场的风波,把南岭县的干部全都弄得神经紧张,又在雾霾和尘土中忙忙碌碌地东跑西颠一上午,汗水流淌时,在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的沟壑,头发散乱,神情沮丧,自然早没了往日的光彩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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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8章 逼退呼延()
一行人往前走,快到镇政府的时候,楚天舒的响了,打电话的是宣传部副部长程浩,他结结巴巴,说了半天,就是想阻止楚天舒他们去镇政府。百度书名加800小說网看最快更新
楚天舒问为什么,程浩在那头不明说,再三解释是出于安全考虑。
楚天舒火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又不是美国总统,有什么不安全的,程浩,你有话就直说。”
程浩挨了呛,这才实话实说:“一帮子记者,他们跑到了镇政府,专门等着要采访你。”
“让他们走开,这时候还添什么乱。”楚天舒冲程浩斥道。
“我都磨了半天嘴皮,他们就是不走,楚书记要不你先到别的地方,这边的麻烦我來处理。”程浩的口气颇为紧张,听得出,那边麻烦一定不小。
“不走就让他们等着。”楚天舒抬高了声音,明显,他是对记者不满,前面出现的好几次事件中,他就被记者无休止地围攻过,整天疲于应付,正事都做不成。
一旁的白存礼有点沉不住气,小心翼翼地说:“记者实在是难缠,打不得骂不得,摸还不管用,楚书记,要不我们先别去镇政府,另外找个地方,这个时候,惹不起,躲得起。”
“不行。”一听这个“躲”字,楚天舒的倔劲猛地就上來了,啪地关了,冲白存礼说:“躲,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
白存礼被呛了个满面红,他这才发现,楚天舒要是真发起火,样子蛮吓人,想到闹出來这么大的事,他的心里越发扑腾得厉害。
果然,一行人刚进镇政府院子,就让记者们包围了,首先冲过來的是省里的几个电视台的记者,他们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楚天舒刚一进院子,镜头已经对准了他。
记者们的提问如潮水般扑面而來。
“楚书记,城关镇卫生院刚改制就出了这么大的医疗事故问,县里的监管是不是缺位了。”
“请问楚书记,不改是等死,改了是找死,这话是你说的吗,能解释一下等死和找死的区别是什么吗。”
“楚书记,卫生院医护人员聚众闹事,要求罢免院长,听说有政府领导在背后指使和问,有这么回事吗。”
“请问楚书记,卫生院改制就是简单的一卖了之,这里面有洠в泄凶什牧魇А!
“楚书记,南岭县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死人事件问,你作为县委书记,对此有何感想。”
“楚书记……”
“请问楚书记……”
记者们的问话竹筒倒豆子一样哗啦啦地倒下來,而且一个比一个尖锐,楚天舒根本洠в胁寤暗目铡
王永超伸手挡了一下摄像机,马上有记者说:“请尊重我们的采访权,我们是在行使舆论监督权。”
程浩掺在记者中间,衬衣大敞着,衣袖一只高一只低,样子颇为狼狈。
这会儿,柳青烟从拥挤的记者当中挤了过來,在楚天舒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转回头对记者们说:“大家看看,太阳这么大,要不楚书记到办公室接受你们的采访吧。”
“为什么非要进会议室,为什么不能在阳光下接受我们的采访,是楚书记太娇气还是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呼延非凡站了出來,质问道。
楚天舒忍无可忍地盯住呼延非凡,说:“请你不要断章取义,更不要偷换概念,进了会议室就一定是见不得光,就不能接受记者的采访。”
今天的呼延非凡看上去精神气很足,信心更足,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面对楚天舒的反问,他抬脸迎着楚天舒的目光,毫不畏惧地说:“楚书记,你是南岭县的书记,就应该和南岭老百姓站在同一片阳光下。”他自以为这话说得很有水准,忍不住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一位女记者。
这位女记者就是朝阳分局关局长的小姨子,名叫陈燕,她第一次跟着呼延非凡出來采访,就遇上了这么轰动的大事件,兴奋得脸上泛着红光,正琢磨该如何表现才能显示出自己有搞新闻的潜质,还洠氤龈鐾沸鱽恚吞粞臃欠仓饰食焓妫唤贸绨莸哪抗饪醋潘
呼延非凡越发的得意起來。
“如果不耽误其他记者的采访,我可以跟你站在这阳光下,比一比谁更娇气。”楚天舒推开面前的摄像机,往前走了几步,逼住呼延非凡,问道:“你叫呼延非凡,《东南法制报》的记者,对不对。”
“对,洠Т恚沂呛粞臃欠玻抖戏ㄖ票ā繁嗉恐魅巍!焙粞臃欠睬康魍曜约旱闹拔瘢炙担骸俺榧悄慊卮鹞腋詹诺奈暑}。”
“不急,在回答你的问睿埃蚁胛誓慵父鑫暑}。”楚天舒轻轻一笑,不管呼延非凡是否同意,立即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城关镇。”
“早上八点,有问睿稹!
“是不是太早了点。”
呼延非凡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转头去看陈燕。
陈燕心领神会,抓住机会卖弄起來,她说:“时效性是新闻的生命,也是赢得发行量和度的关键,当今新闻界已经了抢新闻的时代,我们赢得竞争,早一点赶到现场有什么不对吗。”
“对,太对了。”楚天舒点头,突然说:“但,不正常。”
陈燕一撇嘴:“有什么不正常的,我们要抢新闻,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懂不懂呀。”
楚天舒盯着陈燕,说“我不懂你们要抢什么新闻,也不知道你们是两只什么鸟,我只知道,从临江到南岭,路上需要三个小时,你们出发的时候,死人的事件根本还洠в蟹⑸!
陈燕有些慌了。
但呼延非凡并洠в谢怕遥看识崂淼厮担骸澳狭胂亟枰搅铺逯聘母镏盐郎郝舾鋈藖砭怀鍪率墙男遥鍪率潜厝坏模馐俏颐堑男挛琶舾校瑏淼迷绮蝗鐏淼们伞!
“你们敏感过头了。”楚天舒愤怒了,他大声地说:“你们根本就不是今天早上到的,你们昨晚上就到了,住在光明大酒店。”
呼延非凡愣住了。
楚天舒逼问道:“请问,是你们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还是有人提前告诉了你们南岭有重大新闻,你们一大早县城呆着,直接跑到城关镇來,莫非是早就知道了会有大事发生。”
呼延非凡像是被楚天舒点住了穴位,张着嘴回答不上來了。
他在心里纳闷道:胡晓丽通知他过來的时候,明明说了楚天舒还在临江洠Щ兀貋碇螅彩侵苯尤チ顺枪卣蛭郎海冶芟樱统卵鄾'有住石花大酒店,而是选了档次稍低的光明大酒店,这些情况,楚天舒是怎么知晓的呢。
刚才在路上,柳青烟看到程浩这个老实坨子几次欲言又止,还不时用余光瞥她,她就感觉这其中有问睿局本跤Ω檬呛粞臃欠驳搅耍'有直接去找记者,而是打电话给县城几个宾馆的大堂经理,很快查阅到了呼延非凡和陈燕的踪迹。
楚天舒扔下发呆的呼延非凡,笑着问他身旁的陈燕:“你叫陈燕,对吗。”
陈燕翻一翻白眼,说:“对,怎么了。”
楚天舒问:“你们两人昨晚上只开了一个房间,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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