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家奇本来就不是信口开河,这些情况他早就摸清楚了,当然一说就说得丝毫不差,他觉得说到位了,便低下头喝小米稀饭,不想薛金龙又说道:“齐教授,既然你也看出来了,那就指点指点迷津,我该如何是好?”
闻家奇卖起了关子,说:“薛主任,我是搞周易研究的,没有官场经验,怕是指点不好,耽误了你的前程。”
“你过谦了。”薛金龙眼巴巴地说:“齐教授,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跟你接触才几个小时,但对你已经佩服的是五体投地了。”
闻家奇说:“薛主任,既然你说得这么诚恳,那我就勉为其难,随便说几句吧。你说得不到位,你就当耳旁风吧。”
薛金龙身子前倾,作洗耳恭听状。
闻家奇拿过两个小瓷碗摆在了两边,又在中间放了一个小瓷碟,说:“薛主任,你来看,这两个小瓷碗好比县委大院后面的两个山头,这个小瓷碟好比是那个山凹。你这个政府办的主任,就像这个小瓷碟,夹在两个山头之间,很难出头啊。”
可不是嘛,紧跟大县长,楚天舒肯定有想法,可现在去抱楚天舒的大腿,大县长绝不会轻饶。这夹在两个山头之间的山凹,就是等到头发都白了,也轮不到你这个山凹出头啊!
薛金龙笑了起来,说:“齐教授,那有何良策呢?”
闻家奇沉吟片刻,把小瓷碟拿出来,说:“不做这个山凹。”
薛金龙问:“那做什么?”
闻家奇把小瓷碟放在另外一个小瓷碗上,说:“在别的地方做一个小山头,以你的能力和水平,还怕没有出头之日吗?”
对呀,太对了!
两人越说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薛金龙愁容一点点消失,渐渐有那么点喜上眉梢了。
“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今晚上谈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闻家奇见好就收,及时刹住了话题,说:“薛主任,考察还有两天,交流的机会还多的是,我们有空再聊,怎么样?”
薛金龙一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又想起明天还要陪专家教授们上浮云山,这才收拾了托盘,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
回到家,薛金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袋里萦绕着闻家奇比比划划的影子,心想这个齐教授真是高人和神人,眼光毒辣,一针见血!
看来得想个办法离开办公室,随便到哪个乡镇当个一把手,踏踏实实地干出点成绩来,还愁没有出头之日吗?
薛金龙走了没多久,楚天舒和卫世杰回到了石花大酒店。
楚天舒选择晚上陪同孙教授,首先是表示对老教授的尊重和敬意,其次,他还有着自己的安排。
孙教授年事已高,坐了一上午的车,下午又走路转了一圈,实在累得够呛,吃完饭回到房间,与楚天舒闲聊了几句感想,便委婉地提出想早点休息。
楚天舒就告辞出来了。
卫世杰早等着呢,他和楚天舒说好了,今晚上抽出空来,要楚天舒带着去看望县**和政协的老同志。
礼物卫世杰早预备好了。
进门放下礼物,楚天舒握着老同志的手,向他们汇报近期的工作情况,又说,春节放假准备回家探望父母,提前来给老同志拜个早年,祝愿老同志身体健康,为南岭的发展奉献余热。
多少年来,县里春节慰问老同志,都是把老同志们召集在一起,开一个团拜会,书记出面讲几句话老同志会个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走形式。
老同志们退居二线之后,政治和生活上的待遇降低固然可怕,但最让他们寒心的还是被忽视,被冷落。
今年,春节还没到,县委书记楚天舒就亲自登门,单独看望和慰问老同志,还带来了贵重的礼物,**和政协的老同志们一个个激动不已,老眼昏花中饱含着湿润,纷纷表示,楚书记,你大胆干,我们你!
第1040章 戏说官僚()
坐一会儿就告辞,卫世杰就掏出一张超市购物卡来,塞在老同志的手里,说,一点小意思笑纳。。。
老同志捏着购物卡,就去看楚天舒。
楚天舒便说,这是我的同学,市里世纪阳光集团的总经理,这次专家教授们来考察,就是他赞助的经费。我说要来看看老同志们,他也非常的热心,非要跟着来表达他的敬意。
老同志说了谢谢,自然要多看卫世杰几眼。
卫世杰趁机把他的名片散发了一圈,先混个脸熟再说。
来年开春之后市里开“两会”,这些老同志都是退居二线的副县级干部,有参政议政的权力,里面有几位市里的两会代表,看见候选人名单中有卫世杰这个眼熟的名字,自然而然会把票投过来。
拜访结束,十一点刚过,他们回到了石花大酒店,楚天舒又带着卫世杰一起,挨个去了专家教授们的房间,说是看望,实则是让卫世杰给专家教授们发辛苦费,孙教授已经休息了,他那一份楚天舒在闲聊的时候就办妥了。
最后来到闻家奇的房间。
闻家奇带上门,简单说了说忽悠付大木和薛金龙的过程,然后笑问道:“小楚,你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们是来给我发奖金的吧?”
卫世杰刚要开口,被楚天舒拦住了。
楚天舒嘲讽道:“老闻,亏你还是得道高人,一天到晚的就知道钱,你俗不俗哇?”
“哎哎,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劈头盖脸的干什么?”闻家奇满腹冤屈地说:“我就是想跟你们说,你给他们发红包我没意见,但是我闻大师不稀罕。”
“闻大师,那你稀罕什么?”卫世杰笑道:“老闻,你现在是老楚请来的专家学者,稀罕什么赶紧向他开口,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嘿嘿,那是自然。”在楚天舒和卫世杰面前,闻家奇又暴露出“大师”的本来面目,捏着下巴,笑得十分的猥琐,全然没有了专家学者的风范。
楚天舒随手打开身旁的提包,拿出一本厚厚的十六开本的线装书,递给闻家奇,说:“大师,你是不是稀罕这个?”
闻家奇接过来一看,纸张泛黄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南岭县志四个字,正是他想要向楚天舒开口索要之物。
闻家奇深觉奇怪了,他又没跟人说过要县志,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意图的?便故意道:“小楚,你拿县志给我干什么?”
楚天舒说:“你不是正想要这个东西么?”
闻家奇说:“老卫,我刚才说过吗?”
卫世杰摇头。
楚天舒说:“老闻,你就别装了,你不是会算命吗?怎么就没掐算出来我也懂阴阳八卦呢。”
闻家奇脸上有点挂不住,争辩道:“小楚,你别瞎扯。我可是研究周易的专家,不是会阴阳八卦的算命先生。”
看闻家奇当了真,楚天舒这才道出原委,说:“我太了解你了,你和他们那些专家教授不同,你对地方上的山川地貌和人文景观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对古旧书籍地方志有兴趣,所以啊,我专门给你谋了一本。”
闻家奇用手里的书指了指楚天舒,说:“你这家伙,要是研究周易,我真是没饭吃了。”
卫世杰说:“闻大师,要我说啊,他们这些当官的其实和你们这些算命的本来就是一路货色,他们是看领导的脸色行事,你们是看客户的脸色说话,都靠察言观色吃饭。”
“小卫,此言差矣。”闻家奇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瞟了楚天舒一眼,说:“我们是凭本事吃饭,从不溜须拍马坑蒙拐骗,更不贪污**,怎么会和官员是一路货色?”
卫世杰说:“不是一路货色,你怎么会跟着他跑到南岭来?”
楚天舒不禁哑然。官员在人民群众的心目中,连一个神棍都不如了?要彻底改变这个现状,只能从自身做起,从本职岗位上做起,肃贪腐,树清风,把反腐倡廉扎扎实实地落到实处才行啊!
楚天舒和卫世杰走了之后,闻家奇洗漱过,看了一会儿南岭县志,忽觉倦意袭来,便上床睡下了。
一觉醒来,天下大白,窗外山影绰约,鸟语啁啾人顿生惊喜。
在临江市呆久了,所见是蔽日雾霾,所闻是震耳噪音,视听早已麻木不仁,已忘记了世上还有这赏心悦目的景色,急急翻身起床,推开窗户,一团浓雾正裹着清风招摇而过。
面对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河流,闻家奇展展臂,扩扩胸,一呼一吸之间,五脏六腑已被荡涤一新,仿佛又回到了秀峰脚下的村落,看来,离开那充满铜臭的周易研究室,跑到南岭来冒充专家教授是非常值得的,至少多了与大自然亲近的机会。
在窗前站了十几分钟,闻家奇还舍不得离去,直到床头的电话把他从沉醉中唤起。电话是柳青烟打来的专家教授们二楼自助餐厅就餐。
闻家奇只得匆匆出了门。
吃过早餐,稍事休息,专家教授们上了考斯特,沿着新修的进山公路,一路往西,直奔浮云山脉,考察西部山区。
沿途是大片大片丘陵,草青木秀,坡多田少,沟沟坎坎间散落着零星农舍。远处山影依稀,像极了画家笔下的写意画。
来到一处坡地,楚天舒请大家下车,放松放松,吸几口新鲜空气。
孙教授铺开事先准备好的南岭县地图,像个战地将军,伸手在上面虚画一圈,说:“南岭县多像一条千年巨龙,稳稳地趴在地上,想要昂首腾飞,却被龙尾拖住了。”
大家闻言,伸头过来看地图,确实有点儿龙的味道。
孙教授找到大家所处的位置,说:“从图上看,我们走的这条公路,正好是版图的中轴线,相当于巨龙的龙骨,南岭经济过分依赖于东边的龙头,而忽略了龙身这广袤的空间,尤其是龙尾,如果不能加快开发利用,这条龙怎么飞得起来?”
陆坊岭等人也纷纷表示赞同,闻家奇更是把这个比喻牢牢记在了心里。
孙教授的眼光又回到地图上,他在发现一条不怎么显眼的河流,建议一起去看看。
众人陆续上车,前行。
上几道坡,下几道坎,穿越数个村庄,一条小河横陈于前。河水清澈,灵动如练人眼前一亮。
楚天舒介绍,河叫月牙溪,自浮云山潺潺而下,先向南再往东,最后汇入通天河河。
城里人难得见到这么洁净美丽的河水,车子还没停稳,教授们纷纷下车,欢呼着往河边奔去,高挽衣袖,洗洗手,浇浇脸,天真烂漫的样子。
已是冬天,来自远山深处的河水带着凉意,扎在皮肤上,又刺激又好玩。
回到车上,孙教授感慨道:“有这条清清月牙溪,西边山区的开发就有了保障。我要是南岭的主人,一定利用好这里的环境优势,把西边的建设事业做大做强。不过需要强调的是,要坚持科学发展观,不能搞了建设就毁了这条可爱的河,一定要环保先行,实现可持续发展。”
接着孙教授侃侃而谈,阐述了环保与发展的理论,还以事实说话,列举欧洲发达国家建设和环保双轨并行的发展模式,令人耳目一新。
楚天舒也大开眼界,心里暗想:头上有乌纱人仰慕;袋中有钞票人羡慕;肚里有学问,也让人忌妒啊。像眼前这位孙教授,无权无势,卡里可能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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