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伟记美美地想道。
从交易所出来,他的脚步轻盈了许多。看着花花的上海滩眼中多了几分神采。这段时间,他可没少担惊受怕,连续换了好几个住处。
临近年尾,上海滩多了几分过节的气息。回到住处,看着冷冷清清的房子,心里有些孤寂。
想去找里弄的婆娘玩耍一番,可是翻遍口袋,找不出几个大洋。
“娘希匹!真晦气!”他一条腿搭在床沿,一拍大腿,心里有些不忿。想到那些婊子认钱不认人。去了也是自找其辱。罢了罢了。
要不会老家一趟?
他又想道。家中还有老母,和那个黄脸婆,心里不禁怀念。
唉,有家难归,算什么英雄好汉?谈什么成就事业呢?
唉,这上海滩啊。真难混!
蒋伟记走到窗前,看着路边熙熙攘攘的人流,达官贵人趾高气扬,平头百姓劳碌奔波,几难糊口,心里有些感慨。还有些迷茫,不知未来的出路在哪?
读书嘛,书读不成,不上不下;
经商嘛,下场都看到了;
打仗嘛,无兵无卒,而且手艺不是那么可靠;
搞政治?这好像也不大靠谱,没有威望,没有资历,嗯,也没抱住一个大腿,真是难难难!
算了,要不去跟黄金荣混好了,反正自己的身手也不错。当初可是只身去医院干掉了对方的一个大佬,最后从容而退,毫发无损。
想到这里,蒋伟记心里恢复了自信。
“嘭” 的一声!
一颗石头突然迎面飞了过来,把玻璃打得粉碎,还好蒋伟记身手敏捷,躲得够快,不然就被玻璃碎片划伤了。
没等他破口大骂,下面的骂声就先响起了。
“小赤佬,再不还钱就要你的命,这次给你警告!”
这,真是恶人先告状。
蒋伟记伸头去看的时候,对方已经走了。
“该死的,你惹得什么人啊?天杀的,打烂这玻璃窗了,要好几块大洋才装上的呢?这账算在你头上。”闻声而来的包租婆叉着腰不停地数落蒋伟记。
蒋伟记只得维维,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便宜的房子的。
类似的骚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可能不是第一批人了,那些债主就想苍蝇一样,时不时地过来骚扰一下,让他不胜其烦。
娘希匹,总有一天要收拾这帮赤佬。
蒋伟记在心里暗暗发誓道。心里有些抱怨虞洽卿婆妈,都这么大一个星期了,怎么还没有拜师的回应啊?难道还要受这帮小赤佬的气么?
蒋伟记觉得呆在屋子里无趣,过了一会儿,就去找小弟陈果夫了。
陈果夫的命好点,岳父是开钱庄的,虽然不大,但也是有钱人,还好在这场风波中没赔光,日子还有些光景,也能照拂一下女婿,所以陈果夫一时衣食无忧,有工作有房有老婆。
见到蒋伟记陈果夫很热情。同病相怜,彼此相惜。
“祖焘,看着你这日子还能维持,为叔心里欣慰啊。”蒋伟记有些真诚道。心里有些羡慕:怎么我没有那么好命。找到一个好老婆呢?要不就不用那么惨了。嗯,以后一定要找个有钱有势的老婆才行。
陈果夫好像没有听出蒋伟记的意思,他挠挠头,有些丧气道:“寄人篱下,日子难过啊。这些日子,老丈人都没什么好脸色了。”
“那倒也是。”蒋伟记点点头,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老丈人的不也是自己的么?只要厚脸皮点。总会拿到的。不过这话他不能说出来。
“茂新公司要破产了,你有什么打算吗?”蒋伟记又问道。
其实他心里想问,如果有好路子记得拉我一把啊。不过陈果夫的话却让他失望。
“能有什么打算?欠了一屁股债,老丈人帮我承担了部分,不过要我在他那工作几年,把钱还上。鬼知道什么时候能换完呢?再说现在也要养家糊口,这年关真他们的难过。”
陈果夫骂道。他很信任这位把叔,所以有什么话都在他面前直说。
“哦!那倒也是。”蒋伟记眼神黯淡下来。不过还是勉强鼓励陈果夫道,“别灰心,凭咱们的手段。迟早会发达的。”
两人心情都不太好,一来二去喝了不少酒,一边讨论生意,嗯,偶尔也会关心国家大事,有点指点江山的味道。
让蒋伟记感动的是,临走前,醉得有些迷糊的陈果夫还塞给他一把银元。“这过年,总得寄点钱回去吧!”
没过多久,恒泰号也破产了。
这家公司蒋伟记也有不少股份。不过债多不愁的他也麻木了。欠一笔是钱,欠两笔也是欠。
恒泰号的大股东是张静江,有张家扛着,暂时不用蒋伟记操心。
目前他最上心的还是,给黄金荣拜师一事。等呀等,花儿也谢了。大冬天,上海的花确实都谢了,不过寒风中吐露的一点嫩芽却让蒋伟记心花怒放。
——黄大头目终于答应见他一面了。
某月某日,黄道吉日,适宜出门,结拜。
蒋伟记特意挑了件西装,精神奕奕地来到法租界的黄公馆。黄公馆很大很漂亮很豪华,妹子很正,家丁很拽,不过落在蒋伟记的眼里却是大人物的气派!让他敬仰。
只有这样的大人物的庇佑才能自己黯然脱身吧!
果然是青帮大佬,这气派,啧啧!
蒋伟记心里越想越激动,脚步不由得轻快许多,样子显得极为迫切。
“这样不行,会让人看不起的。应该不卑不亢才能在对方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想到这里,蒋伟记深吸口气,昂首挺胸,目光平静,带着点点微笑,气度沉稳地跟着上了二楼。
黄金荣端坐在太师椅上,见一个二三十岁的男子走了过来,抬头打量了一眼,模样还算端正,气度有些沉稳,目光平静中带着些恭敬,看样子是个人才,心里暗暗点头。
“志清见过黄公,向黄公问好。”蒋伟记躬身向前,礼貌道。
“嗯。”黄金荣淡淡地应了一句,不再说话,把蒋伟记冷落在那里。
将黄金荣不说话,蒋伟记也不敢说话,只得耐下性子,双脚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头微微低着,有说不出来的恭敬。
“这年轻人懂规矩。”黄金荣心里评价道。
“你在这里坐一下,我还有事。”黄金荣脸色淡然,站了起来,带着几个贴身随从下了楼。
“去大戏院。”上了汽车后,黄金荣吩咐司机道。
“老爷,那家里的那个姓蒋的呢?”身边的随从黄财提醒。
“看完戏再说!”黄金荣满不在乎道。前几天为了审案,他都有段时间没和露兰春亲近亲近了,心里挺滑腻的。
想起露兰春那美妙的嗓音,软滑的身段,这个刚刚年过五十,正是如狼似虎的老流氓脸上不经意间露出陶醉的表情。
话说,露兰春的风采真不赖!
锣声一响,露兰春踩着碎步上场。由于是新戏,她今天的行头全是上海最时髦、最风流的装扮,行动间动作身段,风情尽露;啼唱宛啭,媚波频传。
一出场就是满堂彩,看得一帮流氓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这鸡婆,真他们的骚!不过我喜欢。”
黄金荣心里一边骂一边乐,乐得心花怒放,心里感到极大的满足。
他眯着眼,翘着二郎腿,合着锣鼓点子,光脑袋摇来晃去。
一双色迷迷的贼眼只盯着露兰春那高耸的胸脯,脑子里幻想着迤逦的情景,恨不能冲上抬去,狠狠地,再狠狠地
黄金荣看得很入神,很迷痴。特别是戏正唱到**,一声娇滴滴的“莲英”摇板,让他心都酥了。
“哈哈!好!好好!”
黄金荣将头一仰,将酒倾倒而下,哈哈大笑。
见老大这么兴奋,周围的流氓也跟着鼓掌符合,天知道这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怎么懂得欣赏大戏这种高雅的艺术。
但没办法,这里就是他们的地盘,是全上海流氓的乐园。
“爷,既然那么喜欢兰春,为何不干脆娶回去呢?”身边的黄财见黄金荣看得兴起,适时点了一句。他一脸谄笑,神情还是听关心老大的。
黄金荣眼中闪过一丝妖艳,黄财的话骚到了他的痒处,他早就有这个念头了。
只是,想到家里的母老虎,他不由得叹气。
俄而,起身向后台走去。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周围的一帮流氓露出会心的微笑,接下来对别的大戏也没有多少热情了,聚在一起吹牛打屁,挖鼻孔,扣脚趾头,随地吐痰,什么怪相都有。
嘿咻!
一个小时候后,黄老大一身清爽,脚盘微微发虚地走出戏院,一脸满足地回到了黄公馆。
他前脚离开大戏院不久,一个粉头公子也带着两个随从进了戏院。
“少爷,这露兰春可是上海最骚的戏子了,那声音可让人**了。”一名随从笑道。
“你听过?”那公子有些意动。
“没。不过大家都这么说的。”
“哦!那就进入吧!”那公子有些急切地走进去。
没一会儿,他又扫兴而归。
“什么?刚刚唱完戏,回去了?真不巧,回去吧!下次再来。”
也许是精神爽快吧,这次他没有给蒋伟记什么冷脸,不过也谈不上如沐春风。
可怜的伟记,枯坐了大半天,腰都麻了。黄公馆的待遇让他想起了当年在日本放牛般的留学生涯,心里都不知道问候黄金荣多少遍了。
但他还得忍着,努力表现自己的平静、耐心,因为他知道对方可能在考察他。
现在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位流氓大亨的手里。
第四卷 繁荣 30 欠债还钱,宴无好宴()
黄金荣点点头,对于这位炒股失败的蒋伟记,他心有同情。三鑫公司也输了不少钱,还好最近杜月笙能干,成功建立了长江烟土渠道后,靠卖大烟,收入极为可观,情况不用那么悲观。
黄金荣端坐下来,抽起了刚才忘记的事后烟,让烟草的香味刺激他那有些日渐失去活力的胸膛。
妈的,装逼的老流氓!
黄金荣身上刚刚沐浴完的味道让蒋伟记意识到这老家伙刚刚去干了什么好事去了,心里更忍不住把黄金荣问候一遍了。
他怒了努嘴唇,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就在蒋伟记几乎变成忍者的时候,黄金荣露出菊花般的微笑,他的话像乳汁一般滋润着蒋伟记的躁动不安的心。
“你的事我听说了,没多大的事。炒股有风险,输点也是正常的。不过以后加入青帮后,要记得好好做人。这里的规矩,你应该懂吧?”
黄金荣一脸厉色地看着蒋伟记,“入我青帮,生是青帮的人,死是青帮的鬼!背叛者三刀六洞!”
“我愿意,奉黄先生为师,效犬马之劳。”
蒋伟记咬咬牙,一脸坚定道,手里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那好!我就收你为徒,做我的记名弟子!”黄金荣展露笑容,看着蒋伟记。
蒋伟记马上呈上大红拜师帖子,上书:“黄老夫子台前,受业门生蒋志清”。然后重重地向黄金荣磕头。
黄金荣笑咪咪地接过帖子,又喝了蒋伟记递上来的茶,一脸欣慰。
心道:这小子虽然心不怎么诚,不过能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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