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范氏还不知道她一心偏向的儿子,早把她的宝贝孙女卖了个好价钱。更不知道分家得的田地,可是一点不剩了。而明子自打考秀才失败后,更是被不少人看了笑话。尤其是村里那些看不惯他天天鼻孔看人的高傲劲儿的后生,见了他不是冷嘲就是热讽,要么就是啐两口吐沫骂咧几句。
现在林家明,哪还敢随随便便的出门啊。只能自欺欺人的说一句,要安生待在学堂一心读圣贤书,好以后光宗耀祖。也只有闲下来的时候,纠集着学堂里没听说他家那些糟心事儿的人,说些大伯家的赖说,生生把林大勇一家人说的要多不堪有多不堪。
偶尔回家,见到他爹总是偷偷摸摸的从家里翻腾东西,他也觉得很没脸。可那到底是亲爹,他也只能在爹娘吵闹声中,说几句没出息没本事。想他识文断字还是正经的学子,但凡出生在好一点的人家,哪能成了如今的模样?指不定早就飞黄腾达,衣锦还乡了。
知道底细的学子,根本不屑搭理他。有时候见了他,也会老早就躲着走了,生怕被这没脸皮的人沾惹上一身骚。
不过他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这不,林才成从范氏那揩刮出最后一点银子,可就又进了赌场。
都说赌博会上瘾,这话一点不假,原本只是玩个小牌,耍个骰子,最多就是几文钱几文钱小打小闹的他,如今到了赌桌上也会红了眼的下注。尤其是最初尝过几回甜头,而且总能看见哪个手气好的小赖皮,以小博大得了不少银子走,总之在开过几局之后,手里的五两银子可就输了个干净。
被将打出来,连粗布外衫都被扒了的林才成,只能舔着脸去了私塾寻自家儿子。赌瘾上身,他哪还记得儿子要不要脸面啊?反正寻到钱来翻本,以后让那些笑话自个的人都羞愧,让他们知道,他也是有本事的人,这才算好。
银子,自然是没要着。他甚至连私塾的门都没踏进去,就被人当乞丐一样轰走了。只是临走时候,他嘴里叫嚣着明子明子,到底也让不少人鄙夷起了林家明。
夫子更是找了林家明来,苦口婆心的说教了一番,大体就是儿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贫。乌鸦尚且知道反哺,更何况是读着圣贤书的学子!这可真是臊的林家明不知该摆什么表情好,最后只能木着脸跟夫子说了不少好话,算是糊弄过去了。
只是还在私塾躲着的他却不知道,如今家里早被要债催账的无赖砸了个稀巴烂。原本在赶他们出宅子的时候,那些人也是想抢了那个还没一周的孩子卖钱,可章氏到底是做娘的,也不知哪来的劲头拼了命的拿着菜刀乱砍。
都说耍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不,几个无赖骂骂咧咧的锁了林家老宅的大门绕着章氏躲了个老远。
章氏也不是个傻的,早些时候虽然说是个娘家借了钱,可她也没都拿出来。加上这些年她私藏的,少说也有几两呢。既然林才成心大了,干脆她就拍拍屁股带了儿子回娘家吧。
这么着,一身是伤,又狼狈又丢人的林才成回了村就无家可归了。再去丈人家寻媳妇吧,连门都没进去,就被人放狗咬了。
一狠心,他干脆又拿了范氏的卖身契当赌注,至于卖身契哪来的,一个儿子又怎么能做的了娘的主,这自然就要看赌坊的手段了。
范氏的嫂子见这些日子,范氏只吃不出,还总磨叽着让他们帮衬着她那没良心的二儿子。那嫂子自然是不乐意的,更何况,林才成每次可都是空着手来,走的时候还得从灶房里顺走些吃食。让她心里早就不满的很了,又怎么可能会好心去管?
她就不明白了,范氏是种了哪门子邪,又孝顺又老实的老大,咋就成了她嘴里的白眼狼。温顺贤惠的刘氏,怎么着就惹的她一天三顿的骂白虎星?
到了后头,这娘家嫂子干脆让她一个人在后院小屋里打伙过日子。任谁也不再伺候她,顶多就是过个十来天去给她送一回粮食。
也就是这样,原本心里有气的范氏,生生病的下不了炕吃不到饭了,还没人发现呢。
刚入冬的天儿可是冷的很,偏偏她饿了不少日子,身上也乏力,屋里的尿盆也没换过,熏的小屋子都是臭气熏天。因为夜里来不及下炕,少不得会把污秽物弄到炕上,被褥里真是又臭又脏。
等到范家门里的当家嫂子想起来去看她的时候,一进屋可就差点被熏晕过去。而范氏更是翻着白眼,有进气儿没了出气儿,样子可比当初林老汉惨了不少。
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村里的大夫给把了脉,直接摇着头让准备后事吧。出了大事儿,不管范家嫂子兄弟觉不觉得亏心,这范氏的儿子们可得通知呢。
只可惜,林大勇来了,却不入她的眼。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她还眼巴巴的巴望着自个亲手养活了几十年的二儿子跟孙子们。
林大勇叹口气,沉默的站在一边上,看着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说他是个绝户的范氏,心里居然一点难过或者委屈都没有了。也许的那点内疚跟孝顺,已经被磨灭了个干净,如今他冷眼瞧着,就跟看场笑话一样。
外头的天色暗了,林才成还是没来。范氏也没劲儿嘟囔了,就连胸口的起伏都有些看不见了。原本还失魂落魄的老妇人,就这么喘了两口气儿,喃喃地说着报应闭了眼。
范氏毕竟是被休弃回家的,所以发丧自然也是在范家老宅子里。
这不是什么喜丧,加上事儿不光彩,所以范家只是通知了本家的几个亲近的亲戚。至于林家那边,却是一个都没知会的。
等到丧事办起来的时候,林才成跟林家明才到了场。一瞧林大勇披麻戴孝的跪在棺材前头,俩人又是哭嚎又是闹腾的让他还人。嘴里更是说,他娘是被林大勇两口子气死的,走的冤枉。
总之,好好的发丧,却成了林才成讨要范氏留下的财物的地方。到后头,他更是口不择言,逮谁咬谁。让范家年轻一辈的人都忍不住气血上涌,直接拖着他丢出了村子。
倒是林家明聪明了一回,跪在范氏的坟前哭的伤心。只可惜,看透了他们二房本性的林大勇,这次是一点没有心软。
被赶走的林才成心里恨的厉害,只是再怎么着,他如今也不得不承认,自个就跟个丧家犬似得。媳妇跟两个小儿子不认自个了,闺女被伤了心,嫁给那个傻子日子也是难过的很。大儿子心里对自个全是怨愤,唯一偏心自个的亲娘也没了。
他倒是光棍了,觉得日子成了这般,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但赌坊拿到的是一张死人的卖身契,又怎么会放得过他?但凡有人瞧见他出现,必定是一阵拳打脚踢。
不管他怎么悔不当初,都没机会再重来了。之后也没人在意他去了哪里,更不会有人知道,他是不是被要债的弄死了。
不说范氏没的多凄凉,而林大勇又是以什么心情回的家。单说刘氏,这会儿可是乐的合不拢嘴了。闺女可是捎信来,说是有了身子呢。这添人口的事儿,不管放哪都值得庆贺啊。
本来还有些难受的林大勇得了信,心里那一丝丝的不舒坦可就直接被吹散了,一个劲儿催着刘氏这当娘的去看看。
第63章 喜盈门()
因为是冬日里,又到了农闲时候,所以大家白日里就是拿着针线活儿串门歇着。这不,一大早的时候,郑嫂子跟余家媳妇就结伴来唠家常了。
林月娘笑着把人迎进正屋,然后烧了些热水端进去。也就是这个功夫,人缘一向很好的郑嫂子就拉着月娘调笑起来。好在月娘也不是个忸怩的,大大方方的跟人说起话了。
几个人坐在炕上说这话,手底下也的活计也一点没耽误。月娘先是侍奉着周氏喝了药,等拾掇好后,才拿了缝制到一半的皮毛护膝在正屋坐下。
“咦,月娘这是缝什么呢?倒是没见过啊。”郑嫂子歪头瞟见月娘手里的物件,说是暖袖,可瞧着也不像,后边还带了绑带。现在似乎还在缀盘扣呢。
余嫂子见了,也放下手里的针线瞧起来。还别说,这么一凑近,她竟然闻到了些药香味儿。单是嗅了一会儿,她也觉得腹中暖暖的。
“天儿冷了,冬日里怕我娘腿脚受凉,这不用泡制过的皮毛缝个护膝。等再过些日子下了雪,让我娘戴在膝盖上,可是暖和又活血的。”林月娘用牙扯断线,笑着说道,“嫂子要是想做,也是可以的,用厚实一些的布,加上些棉花也行。”
郑嫂子跟余嫂子听了这话,都有些欣喜。谁家院里还没个老人啊,年纪大了,最怕的可不就是冬日里关节受凉,成宿成宿的睡不了觉。要是月娘这媳妇的法子真管用,她们也不会省了买新棉花的那么几文钱。
虽然也没干什么活儿,可没一会儿林月娘就觉得腰酸背痛的。快晌午的时候,她做饭都觉得乏力。好在周氏看出了不妥当,以为是儿子夜里没个节制闹得媳妇受了累,所以赶紧赶了月娘回屋歇着。她则去灶房准备起饭来。
只是等饭菜好了,去挖地窖的赵铁牛也回来了,他们才发觉不妥。毕竟就算再累,月娘也不该连饭都不吃一口,和着衣裳裹着被子睡的这么熟啊。就连周氏来叫她,也不过是恩恩两声,却是动都没动的。
周氏心里也是有些着急,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妇人要是调养不好身子,那可是不好坐胎的。当下她就把儿子唤进了正屋数落起来,无非是说让他节制着点,别没个分寸伤了媳妇的身子。
当娘的为这事儿说教儿子,直接把赵铁牛弄成了大红脸。不过念起媳妇疲惫的神色,他还是挠挠头应下了。
“行了,你赶紧去看看月娘,要是累着还好,要是真有哪不舒服的,可得紧着找人看看呢。”她常年身子骨弱,到底也有当初小病拖的太久的缘故。因着这个累了半辈子,她自然不想儿媳也受这份罪。
赵铁牛端了热水跟米粥进屋,瞧着媳妇脸色有些发白,他也是心疼的不行。凑到前边,连被子带人把媳妇带进怀里,他小心的伸手摸了摸媳妇的额头,稍稍有些发热,这会儿还起了一层薄汗,黏黏腻腻的。
“媳妇,你哪难受?要不我去叫大夫?”赵铁牛一颗心高高的悬着,他见过自家媳妇泼辣的模样,娇俏的模样,却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憔悴的连眼都懒得睁的样子。
林月娘掀开眼皮,拽过那汉子的手放到腰上,“没事儿,可能是前几天没睡好,累了点。”
米粥的香味飘过来,可原本还有些饥肠辘辘的月娘一闻到,胃里竟然止不住的生起一阵恶心。
赵铁牛见媳妇脸色好了一些,也有了力气,这才想起端来的饭。他赶紧把媳妇扶正靠在放了针头的炕柜上,然后把碗筷摆放好,这才笨拙的伸手想去喂媳妇吃饭。
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加上他壮实高大的身形,的确很有喜感。可现在的月娘却是顾不上这些的,一阵恶心顶的她眼都有些发晕。伸手推开坐在边上一脸担忧的男人,她直接爬在炕边就吐了个昏天暗地。
按理说,吐成这样,怎么着也得更虚弱才是。可月娘却感觉吐完了,身上竟然轻松了不少。就连饭菜,也多了吃半碗。
可能是被吓到了,等月娘吃饱喝足了,赵铁牛死活不让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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