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回想片刻,斩钉截铁说道:“奴婢确定,八成就是那女人。”
赵元善望着虽微风飘落的紫藤萝,陷入深思。
若是寻芳看的无误,那日刺杀她的人,是锦衣卫的人,那此事,又当如何解释?
她想到那日裴敬甫对于放走行刺她的人没有过多的解释,难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第三十七章()
黄昏时分;裴敬甫才从锦衣卫司出来。
裴敬甫侧首;望斜阳余晖;沉默伫立片刻。
六扇门已经下了通缉令;全力搜捕李忘笙。
裴敬甫一开始就不认为此事会是这样简单。或许;他应该去一个地方。
“裴大人。”
庄澜跟着也从里面走出来;走到他跟前;道:“指挥使大人方才的话应当不用卑职复述了吧?抓凶手那一事虽然归六扇门管,但锦衣卫上下也要一同齐心协力给死去的右军都尉和副都御使一个交代,所以在抓到凶手之前;大人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独断专行,自己玩失踪了。”
裴敬甫只是瞥了他一眼,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一样;大步离开。
陈啸命令庄澜协助他和陆烬破案;但也揣了旁的心思。
庄澜为人阴险狡猾,如今有了一个名正言顺可以监视他的权利;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虽然还不知真正的凶手是谁;但难保陈啸和庄澜会将此事嫁祸到他们身上。
裴敬甫离开锦衣卫司之后;避开所有耳目;悄悄回到东市小院。
这间小院暂时闲置;很快就会打给别人;所以他要将一些东西拿走。
他本想点油灯照明,却没有找到油灯在哪里。
他只好直接将柜子推开,进入暗道之后;才发现油灯居然摆放在父母的排位面前。
裴敬甫眉头微微一簇;停顿片刻,将父母牌位收好。
然后他又回到床前,掀开被褥,打开下面的一道暗格,里面有一只手掌大小精致的紫檀方木。
紫檀方木外表看起来像是由几块木头拼凑,然而其实这是一个盒子。裴敬甫熟练的依次从左往右,从下往上,再由上往左接着往下转动之后,方木便如花蕾绽放一般依次打开,确认里面的东西还在之后,便放心合上,揣在怀里,将父母的牌位包裹好,然后离开。
裴敬甫回府之时,赵元善正准备要去用晚膳。
这个点正是晚膳的点,赵元善猜想他应当是没有吃饭。不过裴敬甫手上的东西还是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顿了顿,说道:“你若是还没有用晚膳,府中饭菜正好做好,你回来的及时,可以一起吃点。”
裴敬甫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只淡淡颔首:“嗯。”然后拿着手上的东西去了书房方向。
赵元善狐疑的看着裴敬甫的背影,方才他看她的那一眼很奇怪。
不过她也没有想什么。毕竟那是裴敬甫,他会对她用什么眼神都不奇怪。
赵元善用膳没多久,裴敬甫便也来了。一顿饭吃的静谧,二人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如同陌生人一般。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用膳。不过赵元善并不觉得好到哪里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寂静的缘故,这顿饭她吃着居然感到有些不自在。
裴敬甫回来一直到晚上,他们之间都十分平静,连话也没有多说什么。
赵元善觉得也正常,裴敬甫平时本就没有多少话,况且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闲聊的。关于那件案子,她可以在寻芳那边知道消息,也并没有什么好问裴敬甫的。
赵元善以为今天会这样一直平静下去,结果在晚上要入睡之前,裴敬甫突然冷不丁的问了她一句:“你上回去那间小院,看到什么了?”
赵元善握着桃木梳的手一顿,想到上回在暗道里看到的那两张牌位。
她回头,裴敬甫正在她身后。
她不知道裴敬甫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裴敬甫既然这样问了,大概是知道她看到他父母牌位的事情了。
但她没有直接承认,“你认为我看到什么,那便是看到什么了。”
须臾,裴敬甫道:“除了我父母的灵位,你还看到了什么?”
赵元善愣了愣,“没有了。”
裴敬甫没有再问她其他,转身去铺被褥。
赵元善却被勾起了好奇心,裴敬甫问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怕她看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沉默了片刻,试探的问道:“你问我这句话,是怕我看到什么?”
裴敬甫铺好被褥,坐在上面,淡淡说道:“没有什么。”
见裴敬甫没有要说的意思,赵元善也只好沉默。
每天晚上如果裴敬甫在,都是等赵元善上了床,裴敬甫最后熄灯。
之前因为了解裴敬甫的为人,所以赵元善跟他同处一室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担忧,可自从前几日那晚过后,她就开始防备着他了。
裴敬甫这个人,实在是说不清楚。
夜里很静,但她有点睡不着。
慢慢翻了个身,侧面朝外,脑袋枕在手肘上,在黑夜里望向裴敬甫的位置。
裴敬甫打地铺的位置离她的床有两步的距离,夜里静悄悄的,她也不清楚他有没有睡着。
今天他回来时手上拿着的,应该是他父母亲的牌位吧。
虽然好奇裴敬甫为什么不将父母牌位光明正大的放出来,但她觉得要是直接问惹到什么伤心事,总是不大好的。
正这么想着,寂静的夜里迎面乍然想起裴敬甫那道冷冷的声音:“不睡觉,看着我做什么?”
赵元善吓了一跳,“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敬甫的察觉能力比其他习武之人都要敏锐好几分,所以即便是黑夜,赵元善的一举一动,他都能察觉的出来。
在这样的黑夜里,裴敬甫居然都知道她在看他。赵元善脸一热,觉得有些尴尬,慢慢躺正了身子,回了一句:“我没有看你。”
接着又是沉默。
裴敬甫的睡意向来不深,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立即醒来。赵元善两句话之后,他便有些睡不着了。
他闭着眼,脑海里突然划过前几日那晚,她的素色浅紫边裹胸。
心中突然就是没由来的烦躁。
裴敬甫竭力挥去脑子的画面,可有的时候越是不想那画面越来,闭上眼,都是那晚赵元善碰着他那种柔软的感觉。
他一向比较镇定,鲜少有这种被某种想法左右的情绪。
闭着眼要胡思乱想,他只好睁眼,片刻,听到床上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然后侧眼借着外面投射进来的微弱的光,望向床上的人。
这一望,更了不得的加深了他脑中的画面。
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暗自诽腹,她扰了他睡不着,自己现在倒是睡得香了。
赵元善其实也并没有完全睡着,尤其是听到地上传来的微末动静之后。
她并不知道裴敬甫此刻脑中的想法,她知道他并没有睡着,所以一动也不敢动,只得闭眼,慢慢试着入睡。
裴敬甫刚闭上眼一会,耳朵灵敏的察觉到外面的细微动静。
他侧了侧耳,因为是睡在地上,对外面的动静察觉的更加清晰。
有不速之客。
裴敬甫利落起身抓起身边的衣裳几下穿好,拿住佩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且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声响。
他望了眼床上的女子,悄声走到门边。
确认外面的动静在逐渐远去,裴敬甫轻轻打开门,警觉的环视了一下四周。
府里静寂异常,十分不对劲。
裴敬甫握紧了佩刀,来者不善。
赵元善听到那两声开门关门的声音,翻身警惕的看向门的方向,因为夜里较黑,裴敬甫所在的位置又是背光处,所以她并不知道裴敬甫还在不在,但她刚才听到了门的动静,心里生了几分戒备,试探的唤了两声:“裴敬甫?”
房间里静悄悄的,她又接着唤了一声,没人理她。
难道刚才是裴敬甫出去?
她思索片刻,还是摸下了床,小心翼翼的摸向裴敬甫的被褥。
被褥还有余温,但人却不在。
裴敬甫出去干什么?
她点了一只灯笼,披了件披风,小心的开门走出去,却见裴敬甫站在院中。
看到裴敬甫,原本还戒备着的心松了一半,却是好奇,“裴敬甫,你在干什么?”
裴敬甫回头,见本来熟睡的人突然站在他身后。
没等说什么,已有一道杀气直逼赵元善而来。
赵元善只觉得右边有一阵厉风刮过来,灯笼狠狠晃动,回头便见月下似有一道黑影向自己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裴敬甫已经来到她身边将她拽到自己怀里,与那黑影擦身闪过。
赵元善在裴敬甫怀中惊魂未定,回头就见本来袭向她的黑影已经站在了她刚才站的位置,而灯笼则落在那人脚边。
裴敬甫松开赵元善将她护在身后,目光凌厉的望着一丈之外的黑影。
那人不慌不忙,动作优雅的拾起赵元善落在地上的灯笼,冷风里一笑:“好久不见,阿裴。”
赵元善躲在裴敬甫身后,借着月光这才看清了那人,是个身形颀长,带着半只银色面具的男人,而且听声音,此人年纪大约不过二十六七。
裴敬甫听到他的声音之后,眸底掠过一道犀利:“祁山?”
“五年不见,没想到再次会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祁山目光越过裴敬甫,转到他身后那个女人身上,“方才惊扰了太师府的嫡千金,是祁某的罪过。”
裴敬甫知道祁山这句话不过是粉饰罢了。祁山为人并不光明到哪里去,且祁山与他本就是宿敌,若是方才没有及时护着赵元善,赵元善也就死在了他的手上。
第三十八章()
赵元善不知道自己方才距离鬼门关不过一步之遥。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五年前祁山败在裴敬甫手下;自此再也没有了踪影。如今突然出现;恐怕事情并没有那样简单。
“同为三途门中子弟;难道我就不能找你叙叙旧?”
裴敬甫冷冷说道:“你要叙旧;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来;何须在半夜?如果刚才你真的伤到了赵太师的女儿;你认为自己能被轻易放过吗?师父那里;你又该如何交代?”
“方才我不过与这位赵家的大娘子开个玩笑罢了,更何况,你为赵震做事;他的女儿身陷与为难,你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几年不见,我也想试试你的身手罢了;赵家女儿若是方才死在了我的手上;也只能说明你能力不及。”祁山提起那只灯笼,里面原本已经熄灭的火瞬间凭空点燃。
赵元善瞠目。她这才察觉;裴府上下诡异的寂静。
按理说他们站在这里这么些时候;裴府里的人应当能听到动静了;可这么半天;这里除了他们三个;根本再没有其他人。
就连一向最为机敏的寻芳也不见前来。
裴敬甫看到灯笼里重新燃起的火时;又回想眼下裴府内的情形,眉骨一挑,对当下的情况心中了然几分。
“祁山;几年不见;你狂傲了不少。”
祁山对几年前败在裴敬甫手底下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他在三途门多年,极有威望,到头来却败在了一个十七岁的小毛孩手里,让他不耻。
“师父同赵震之间也不过是利益的牵连,赵震不过区区一个太师,你认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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