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菁道:“若是你真的有办法,我父亲那里我也能摆得平。”
“那就得仰仗上官小姐了。”
赵元善大概明白了裴敬甫的意思,只是一旦赵元赫入京师,可能就没有回头之路了。她还是不免担心:“你觉得皇上真的会放过我哥哥?”
裴敬甫顿了顿,说道:“在朝堂立足,便要多给自己准备足够的筹码和后路。虽然你父亲死了,可你父亲余下的势力依旧存在,这对皇上来说,是他的威胁。然而,让他所不安的威胁,如今到了我的手中,所以皇上他忌惮我。”
赵元善停顿片刻,说道:“你就不怕他以后对待你,会想之前对待我父亲那样?”
裴敬甫:“权势会让人成为明枪暗箭的目标,但更能成为保身的筹码,你可明白?”
赵元善垂下眼,眉头微蹙,“我只是”权势也能让人自戕,她终是不想看到裴敬甫会有她父亲这样的下场。
须臾,赵元善忽然问道:“若是我想让你离开这些纷争,与我一起去过平常的生活,你可会放得下?”
她心中兴许是有答案的,曾经若是想到这个问题,结果不用裴敬甫说,她都能想到以他的野心,他不会甘愿放下这些。
只是现在,她很想知道如果有可能,他到底会不会放下这些名利。
“如果有选择,我会。”
——身处这旋涡中心,他早就没有了想抽身便抽身的选择,只有走下去。
尤其是,有了想要护着的人以后,步步都要比从前周详。
…
杨佑在宫内听到赵元赫突然回到京师的消息,而且还是大张旗鼓的回来,除了错愕,便是不解。
当时他派出去的人回禀他没有找到赵元赫的尸首他便一直疑心至今,只是这将近大半个月都没有赵元赫的消息,派出去的人也没有搜查到他的踪迹,他差不多也当他真的死了。
没想到今日,赵元赫又突然回来了。
杨佑不信赵元赫不知道赵家如今的状况,也不会认为赵元赫不知道他做的事情。
既然侥幸活着,不是应该苟且偷生?如今居然大张旗鼓的回来,究竟是不知道内情,还是别有用意?
当裴敬甫将赵元赫带入皇宫复职之时,杨佑才恍悟——他居然被裴敬甫摆了一道!
赵元赫原本就因为抵御鞑靼有功,如今他出现在朝臣面前,他更不可能有什么理由再动他。
赵元赫回来,即便是想要官复原职那大都督一位,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让杨佑没有想到的是,赵元赫因为父亲的罪过,只请求去边关镇守。
这让杨佑的心瞬间安定了不少。即便今日赵元赫要官复原职,他也不可能真的任由他在京师站稳脚跟。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杨佑应允,封了他一个镇远将军的职位。
同一日,上官太傅入宫,一番男有情女有意的陈述,让杨佑赐了婚。
杨佑‘感念’上官菁生死不弃,封了上官菁为正二品命妇,随赵元赫赴边关镇守。
杨佑站在城楼上,看着离开皇宫的赵元赫,说道:“裴大人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裴敬甫站在杨佑身边,卑躬俯首:“臣不及皇上的胸襟,必定会为世人所称赞。”
杨佑冷哼一声:“不愧是赵震的义子。连巴不得明哲保身的上官太傅也跟你站在了一条线上。”
赵元赫成为了上官家的女婿,等同是有了上官家这一道屏障,他更没有理由去动赵元赫了。
裴敬甫不动声色道:“上官小姐与赵将军郎情妾意,与臣并无关系。皇上肯成人之美,胸怀广阔,臣永远不及。”
杨佑看了眼远处沉沉的天色,最后,只道了一句:“秋凉了。”
随后转身离去。
皇权,果然是一个无法一人权衡掌握的东西。
上官太傅与赵元赫一道出宫,上官菁和赵元善在马车上等候多时。
上官菁见他们出来,忙迎上去搀住上官太傅的手:“父亲,您劳累了。”
上官太傅睨了她一眼,纵然心中不大愿意,可无奈女儿坚持非赵元赫不嫁,还已经成了赵元赫的人,他也只得成全。
上官太傅道:“皇上还封了你为正二品的命妇,估计圣旨很快就会下来了。你啊你,为何偏要我去找皇上赐婚?你可知皇上”上官太傅深深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上官菁道:“皇上赐婚跟我们自主成婚怎么能一样?”
上官太傅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摆摆手:“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上官太傅对赵元赫说道:“我上官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还甘愿随你去那边关吃苦,若是叫我知道你没有好好对待菁儿,我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元赫诚诚恳恳回道:“伯父放心,此后我必定用性命疼爱菁儿。”
上官菁听到这话,心里如同吞了蜜糖。
赵元善也算是欣慰了。有的事情不是执着到底就会有一个好结果,哥哥为了上官菁不去做那亡命徒,如今去镇守边关,是哥哥最好的选择。
她也算没有辜负母亲的嘱托。
赵元善道:“元慧还不知道你们回来的消息,等会我们去欧阳府吧,她现在怀了孩子,见到哥哥,必定十分欣喜。”
上官菁笑道:“说来我也想她了,没想到多日不见,她竟要做母亲了,现在咱们立马就去。”
之后,赵元赫与上官菁成婚,半月后,才开始远赴幽州。
那日,赵元善与赵元慧去送别,阿霖也来了,三人最后与上官菁抱在一起都哭成了泪人。
上官菁红着眼打趣:“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弄得这样伤心。”说罢,她结果绣帕抹泪。
赵元善道:“哥哥嫂嫂要照顾好自己,幽州不比京师,你们要照顾好自己,也要趁早给我跟元慧生一个小侄子。”
上官菁顿时笑了,“你们二人在我们前头成婚,都不见你们生出个娃娃来。”她摸了摸赵元慧微微隆起的小腹,“不过好在这里有了一个!阿霖也要赶快些生一个,到时候凑在一起必定热闹!”
惜别之后,赵元慧由欧阳岚带回去了。赵元善坐在风口里,一直看着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城门口。
虽然是各自分别,但好在大家各自都有了好的归宿。
赵元善唤了惊鹊回去,回头便看到裴敬甫正骑着马朝她赶来。
她不禁莞尔,迎了上去。
裴敬甫翻身下马,道:“你哥哥他们离开了?”
“嗯。”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裴敬甫触及她略显冰冷的手,眉头一皱,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搓了几下。“天气秋凉,你身子虚寒,容易手脚冰冷,也不知道加个手捂么?”
赵元善浅浅笑道,眸子在这秋色里清澈分明:“这不是有你了?还要手捂做什么?”
裴敬甫顿了顿,对她笑了笑。
赵元善看着他,沉默了许久。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她才终于对他说道:“裴敬甫,你对我这样好,嫁给你,跟你过一生,我不后悔。”
“只是因为我对你好?”
“也不是。”她靠近他一步,看着眼前的男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念头,忽然踮起脚,浅浅一吻落在裴敬甫的唇边。
惊鹊见状,错愕的背过身去。
她可从来没有见过她家大娘子光天化日这么主动过啊!
裴敬甫也没有料到赵元善会突然亲他,他们之间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过这样亲密的事情。
他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赵元善低低说道:“还有,我喜欢你。”
裴敬甫听她这句话,心尖上最软的那块肉仿佛被狠狠的碰了一下。
“元善,杨柳渡那日,在梦里我见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裴敬甫道,“我看见你入宫为妃,被深宫禁锢了十五年,后来,赵家被满门斩首,你被一杯毒酒赐死。而那个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了我的眼前。”
赵元善怔怔的,许久都没有说话。
“虽然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若那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我只恨那个自己没有护好你。从那以后,我便下定决心,不会让你再遭受那些事情。”
“若是一开始我没有缠着你,没有把你拖进这趟浑水之中,其实你会过的比现在好。”
裴敬甫摇头:“我见过梦境里的那个所谓十五年后的自己,他权势滔天,什么都有,唯独,没有让他去挂念的人,那样浑浑噩噩的,又有什么好?如果没有你,我恐怕也会活得跟那个自己一样可悲,却不自知。”
“对了,一直没有问你,罗刹眼和六合珠去哪里了?”
裴敬甫道:“李忘笙带走了,或许,已经被丢到哪个无人找得到的地方了。”
若是这样,也是好的。
“元善,走吧。”
赵元善下意识问道:“去哪儿?”
裴敬甫俯身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回府,要孩子。”
说来,他们的确也应该要有孩子了。
赵元善红着脸,攥住裴敬甫的手,一言不发,二人并肩往人来人往的街上远去。
——正文完
番外()
冬至这日;整个京师都被覆在白雪之下。
转眼已经过去三年。今日渝州郡那边传来王夫人重病的消息;裴敬甫向皇上请旨;这才允许王夫人回京师养病。大概明日早上便能抵达京师。
只是三夫人岑氏并未一道回来。
那年岑氏生了一个男孩。杨佑虽然没有动这个孩子;但这个孩子却不被允许入京。
岑氏为了照顾幼子;便留在了渝州郡。
午后;裴敬甫从锦衣卫司回府;最近玉玺失窃,确定是近年来在江湖上名声大噪的第一飞贼所为。涉案江湖,余下的便是六扇门的事情了。
裴敬甫拂去身上的雪花;进来便看到赵元善躺在软榻上休眠。他解下披风,坐到她身边。
赵元善被这轻微的动静惊醒,睁眼便看到裴敬甫正好在她身边坐下。
“你回来了?”赵元善撑起怀了七个月的身子坐了起来;“你不是在忙玉玺失窃案?”
“那不归我们锦衣卫管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难得清闲;也好陪陪你了。”
赵元善莞尔。裴敬甫经常不在府里,尤其是在兼任提督总兵官之后;更是忙得与她聚少离多。
裴敬甫将她抱在怀里;“你又沉了。”
自从赵元善怀了这第二个孩子以后;身子比怀第一个的时候还要丰盈娇媚;更平添几分让人难以抗拒的风韵。
赵元善横了他一眼:“嫌我沉就别抱我。”
裴敬甫笑而不言;一手别过她的脸;唇覆上她的唇,赵元善随即揽住他迎合。
二人这么一番热吻,裴敬甫便开始情不自禁;手开始不安分在她身上游移。
赵元善适时推开他;看着他笑:“少动手动脚,我还怀着孩子。”
裴敬甫生生将那道快要被点燃的忍了回去,声音低沉:“快一年没碰你了,如今动一下怎么了?”
赵元善故意吊着他:“不行。”
裴敬甫只得老老实实抱着她,目光哀怨的看着她搞搞隆起的肚子:“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出来?”
这么长一段时间,见到赵元善只能亲亲抱抱,他实在是憋的辛苦。
赵元善道:“还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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