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中录:女宦官的宫闱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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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女宦官的宫闱秘事- 第2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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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默默吃着,低垂的脸庞上,睫毛在微微摇晃的灯光下映出一片朦胧阴影,半掩住她的神情。

    王蕴觉得心口涌起一种甜蜜掺杂着不安的情绪,情不自禁便说:“你的嫁衣交由长安最有名的金绣坊在做,他们那边十余个绣娘日夜赶工,已经即将完工了,这几日便会送来给你。”

    黄梓瑕的手微微一颤,一滴橙汁便落在了桌面上。她停了停,扯过旁边的丝帕擦去,轻轻点了一下头,说:“真是对不住……别家姑娘,都是自己替自己裁剪嫁衣的……”

    “我的妻子与众不同,普通人都会做的,有什么稀罕?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王蕴说着,唇角含着最温柔的一弯弧度,轻声说道,“如今夔王那个案子,是交由王公公办理的,你若能帮得上他,便是对王家莫大的贡献。嫁衣有无数女子都能做,可这件事,普天之下,舍你其谁呢?”

    黄梓瑕本不想提起某些事,但他既然已这样说了,她便轻声说道:“今日,我去了梁氏木作坊,也听到了木匠师傅们所说的事情,梓瑕……十分感念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我说过了,你我之间,不要这么生分。毕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即将成为夫妻,正是一体同心。”王蕴望着她,目光温柔明亮,“梓瑕,还有件事情,我务必要请你在婚前便答应我。”

    黄梓瑕略一迟疑,不知他要自己在婚前答应的是什么,究竟是彻底忘却李舒白,还是在婚后放弃自己所擅长的一切?

    然而此时她坐在他面前,正在他目光注视之下。她神情微动,也只能强行压制下胸中所有的迟疑不安,应道:“请王公子吩咐。”

    他凝视着她低垂的面容,柔声说:“梓瑕,我们成亲后,可千万不要变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夫妇。我想,夫妻便是连理枝,比翼鸟,一世相缠,鸳侣偕老,我们要成为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一对,所以……你不许再这样冷静自持,守礼拘谨了。”

    他声音温柔,口吻如此悱恻,令黄梓瑕只觉心头涌上无尽的愧疚与伤感。可她终究只是一瞬间情绪波动,很快便强抑住自己喉头的酸楚,向着他低头,艰涩地应道:“是。”

    虽然还是春寒料峭的时节,但春天毕竟是来了。周子秦骑着马,一路行过京城的大道时,这样感叹。

    路边的柳树已经绽发出嫩绿的小芽,路边的草芽初长,藏在灰色的枯叶之中,远看只有一层薄薄的绿色。

    “已经二月初了,风似乎也柔和起来了。”他自言自语着,从垂坠的柳丝下穿过,向着永昌坊而去。

    手持纸鸢的孩子从他的身边跑过,欢呼着要去寻块空地放纸鸢。周子秦一回头看见一个孩子手中的蝴蝶纸鸢,立即大喊一声:“喂,你!那个小孩儿,对……就是你,过来过来!”

    那小孩忐忑地拿着自己的蝴蝶跑到他身旁,怯怯地问:“哥哥,你有什么事呀……”

    “怎么搞的,纸鸢是你这么做的吗?拿过来!”他说着,将他的纸鸢拿过来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放在食指上给他看,“头重身轻,左右不稳,放得起来才怪!我帮你调整一下。”

    他说着,摸出马身上的小刀,把纸鸢上的小木棍修整了一遍,然后才满意地丢给他:“去吧,以我多年逃学放纸鸢的经验,你这纸鸢绝对能飞得又高又稳!”

    他还在自鸣得意,巷子口传来一个人的击掌笑声:“子秦,你还是如此孩子气,一点没变。”

    周子秦转头一看,赶紧跳下马:“王统领。”

    王蕴笑道:“还是和梓瑕一样,叫我蕴之吧。”

    周子秦也不在意,看着那些跑开的小孩儿,说:“你以前在琅琊,近年才到京城,当然不知道我当年的威名啦,国子监逃学去放纸鸢的,都是我带头!”

    “知道,韦大人一说起你就心绞痛,他家四五个子侄全都被你带坏的。”王蕴口中说笑,脚下却不停,示意自己身后人跟上。

    周子秦一看他身边的人,立即了然:“是送东西给崇……黄姑娘的?”

    “嗯,我们下月便要前往蜀地,所以许多事情都要赶在离京之前安排好。”王蕴笑着一指带来的箱笼,说,“这些东西,总要先给梓瑕过目。”

    今日送来的,是四季衣服和各式披帛、绢帕、布巾、被褥等。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那件费了许多人工的嫁衣。

    黄梓瑕在内堂打开箱笼验看,并与金绣坊跟来的妇人商议大小长短等是否需修改。可巧这件嫁衣她穿上竟无一处不妥帖,就像是贴身做的一样,那妇人啧啧赞叹道:“王公子眼光真是不错,他指了一位绣娘说,与她身量差不多,我们便量了她的尺寸来做,果然一般无二。”

    黄梓瑕只低头不语,手指抚过上面精细刺绣的翟鸟。她父亲曾是蜀地郡守,王蕴身为御林军右统领,父亲王麟又是尚书,她的嫁衣自然便是翟衣。成双成对的翟鸟在青绿色的罗衣上鲜活动人,配上花钗更是庄重华美。

第279章 冠盖京华(2)() 
她放下翟衣,又拿起成亲时障面的镂金玉骨白团扇看。扇面以金银线双面刺绣,正面是合欢,反面是萱草。扇柄下的流苏编成九子同心结,正是与嫁衣同色的青碧。

    她怔怔望着那个同心结,眼前恍惚出现了在鄂王府的香炉中,她和周子秦发现的那些被烧得只剩残迹的丝线。

    那把匕首,那只玉镯,那个同心结,她究竟还有没有办法在人前揭开这个秘密,让一切真相大白?

    黄梓瑕心里想着,就如大团的乱麻塞在胸口般,觉得几近窒息。她坐下来,手按着那柄扇子,在这一刻仿佛终于才明白过来——

    这是她自己同心结,这是她自己的障面扇,这是她自己的嫁衣,这是她,即将要面对的亲事。

    兜兜转转,从禹宣到李舒白,最后,终究她还是回到了原处,选择自己并未爱过的、却注定是她归宿这一个人。

    她的心口剧烈起伏,到最后,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用力按住自己的胸口,无法控制地跌坐在椅上,呼吸沉重,眼眶瞬间转成通红。

    服侍她穿嫁衣的人都不明所以,面面相觑许久,才有人问:“是衣服太紧了,勒到姑娘了么?要不要松一松衣带?”

    黄梓瑕咬住下唇,摇了摇头,颤声说:“不,我只是……我只是兴奋欢喜,有些晕眩……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

    她一个人跌跌撞撞进了内室,将所有人关在门外。她靠在门上深深呼吸着,想要将胸口那些沸烈的酸楚给压下去,然而终究,黑沉沉的晕眩淹没了她。她双腿无力,再也撑不住身躯,沿着身后紧闭的门慢慢滑倒。

    她屈膝坐倒在门后,许久许久,才仿佛明白过来,缓缓抱住自己的双膝,坐在冰凉的地上,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看见了,又觉得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她的目光只是木讷虚浮地自面前的东西上一一掠过,然后落在空中虚无的点上。

    她也不知自己坐在地上呆了多久,直到外面敲门声传来,王蕴的声音隔着门问她:“梓瑕,金绣坊的人要回去了,你可还有什么要吩咐她们的?”

    她恍惚应了一声,只觉得眼睛痛得要命,眨一眨眼,睁得太久的眼睛酸痛难忍,竟流下两行眼泪来。

    她抬手擦去泪痕,闭上眼深深呼吸着,然后才尽量以平稳的声音回答:“不需要了,我一切都满意。”

    王蕴觉得她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对劲,但只顿了一顿,便去对那些人叮嘱了些许小事,打发她们离开了。

    等他一回头时,发现黄梓瑕已经从内室出来,平静的一张面容,只是略微苍白,久不见天日的颜色。

    她伫立在那里望着他,就如一枝水风中静静开落的菡萏。王蕴想在她脸上寻找一丝欢喜的模样,却终究没有找到。

    在他们好事将近的时刻,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满怀期待,心热如火。

    就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他心中涌起的,不止是伤感,还有恼怒。他将脸转开,在旁边榻上坐下,一言不发。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唯有周子秦茫然无知,看看两人,然后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蜀地啊?”

    黄梓瑕看向王蕴,他淡淡说道:“再过几天吧,最近可能还会下雪,过山路时恐怕不便。”

    “这倒是哦,我建议你们啊,要不再等等,烟花三月南下是最好的,还可以看沿途风景,就当游玩,一时就过去了。”周子秦说着,又有点苦恼地拍拍头,“不过,我还想跟你们一起回去呢,如果真的要等到三月的话,会不会太迟啊……”

    王蕴笑了笑,说:“是啊,万一你那个未婚妻见你老是不回去,结果就解除婚约了,看你怎么办。”

    原本是句玩笑,谁知周子秦却顿时紧张起来:“说的也是啊……这,这可大事不好!”

    黄梓瑕安慰他道:“放心吧,你离家不过一两月而已,怎么会马上就解除婚约呢?”

    周子秦紧张道:“但……但是我离家的时候说了是不要成亲所以跑掉的,可现在我才明白,我要找个妻子真的还挺难的,没人愿意嫁给我的!二姑娘……我现在想想二姑娘真的挺不错的!”

    见他这样焦急,黄梓瑕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相信你兄长早已知道你的心意了,他会向你父母说明的,不会耽误你。”

    “但愿如此……”他愁眉苦脸地坐在王蕴身边,说道,“现在你们要成亲了,将来亲亲热热一对,我一个人剩下可怎么办?总得找个人陪我玩呀!”

    黄梓瑕一愣,不自觉地转头看向王蕴。

    王蕴的目光也正注视着她,两人的目光不偏不倚对上,都看见了彼此眼中复杂的神情。

    一种尴尬而压抑的情绪,无形地弥漫在他们周围。

    黄梓瑕默然转过头去,转开话题问:“子秦,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哦!是有件事,我差点忘记了。”周子秦赶紧说,“城南义庄的郭老头儿,我和他交情不错的,所以他昨天下午托人来跟我说,张行英一案,大理寺那边已经结案了,张父的案子也已经记录在案,所以今日就要叫张大哥他们把尸身领回去了。”

    黄梓瑕沉吟片刻,问:“这么说,如果还要查什么的话,我们最好今日就去?”

    “还有什么可查探的吗?张行英诬陷你的事,不是已经水落石出了吗?”王蕴在旁边问。

    周子秦点点头,说:“是啊,没什么了。再说,就算埋下去了……”

    就算埋下去了,他们真想查的话,也不是不能和以前一样,偷偷挖出来查看一下——就是那感觉恶心了点。

    他看向黄梓瑕,却见她往内室走去,说:“等一下,我换件衣服。”

    周子秦“咦”了一声,喃喃道:“这个……”

    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便将目光转向王蕴。只见王蕴起身走到黄梓瑕的身边,低声问:“梓瑕,你刚刚试完嫁衣,就去验尸吗?”

    周子秦这么迟钝的人,也终于想到了自己不对劲的感觉是怎么——总觉得,这样似乎有点不吉利。

    但黄梓瑕抬头看着王蕴,低声说:“蕴之,我心里有些东西还没落地,终究觉得不安。眼看尸体就要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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