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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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门-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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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嫁与罗家,二姐嫁入薛家。大姐的闺名叫作白荼,二姐名唤白蘼。

第十八章() 
我满心都是纷乱的,连四婶说要教我弹琵琶,也没了心情。

    虽说我在姊妹之情上淡漠,但并不代表我和白英白苏她们是没感情的。只是眼下突然多出两个嫡亲的姐姐,而她们才是我父亲的心头之爱,叫我情何以堪?

    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对她们说过“可怜我们书香门第,也出不了女状元”的话?

    大约,是没有的吧!

    心里酸楚极了。尽管一向知道父亲偏爱畹华多些,可我死也没料到,原来在他的一众儿女之中,我是最无足轻重的。

    纵然我要强,眼泪却不自主地从眼角滑落。

    我不愿示弱于人,捂着脸拼命地往自己的屋子跑。可才穿过四婶的院门,出了厨房,就忍不住了。厨房里厨娘正在大声说笑,可她们笑得越开怀,我心里的痛便越深刻。

    扑伏在一棵老杨树上,我放声大哭了起来。

    再也顾不得会不会给人听了去耻笑我,我只想好好的痛哭一场,以后,再也不为这样的事情伤心了。

    哭到我再也哭不出眼泪,心里仍是痛,可泪却干了。

    我深吸一口气,使劲抹了抹眼眶,硬是憋下了内心的那股屈辱感。

    幸而他们都在屋内,没人察觉我的失态。

    理了理衣衫,搓了搓面容,直到自己挤出一个笑来,才慢慢往回走。我不愿意回到屋子,还被双安她们追着问,为什么我哭过了。

    她们谁也不能理解。

    想到这一层,我连屋子也不想回去了。要是能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那该多好?

    也许是上天显灵,也许是我时来运转,忽然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唤我的名字。顿时,我就笑了。世上凭谁唤我的名字,我都不喜欢,可唯独他,使我内心充满欢愉。

    我从厨房附近的库房中翻出一架梯子架到墙边爬了上去,探出头,正看见林琰骑在马上仰头往这里张望。急忙向他挥手:“崇谨,崇谨!”

    他翻身下马,冲我伸出手笑道:“跳下来!”

    我摇头:“太高了,会摔死的!”

    林琰大笑起来:“不会的,我接着你!”

    出于对他的信任,我爬到了墙头,再次确认了一下比庙墙高不少的墙壁,腿哆嗦了一下。可我立即想起了方才的软弱,于是咬紧牙光,将眼闭了,纵身往下一跃。

    本以为会栽个大跟头,或者崴了脚,谁知不偏不倚,正好落入林琰的怀内。

    “哎哟,好沉啊!”他抱着我,上下使劲颠了两下,故意逗我。

    我瞬间飞红了脸,嘟囔:“放、放我下来!”

    林琰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嘴角一勾,凑到我脸颊边闻了一闻,笑道:“好香啊,刚才你掉下来的时候,我差点被熏晕过去了。”

    我的脸愈红:“那你还凑这么近闻?”

    他的笑也越明朗:“可接你入怀的时候,那股香气却淡了。我有些怀疑自己的鼻子,所以确认一下。你不要介意啊!”

    越让我不要介意,我越是羞怯,撇过脸去低声说道:“你、你先放我下来,咱们对面站着说话。”

    林琰听了,轻笑一声,连带着我在他怀前都震动了一下,这才俯身下身让我缓缓地站到了地上。

    脚一沾地,我便急忙倒退了两步,让开一些距离。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像空山滴露的翠竹,也像拨云见月的夜空,清雅温吞,和他这个人般配极了。眼下我虽离他远了,那股香味却弥漫在我的鼻翼下,挥之不去。

    突然有些后悔从他的怀里下来了。

    林琰伸出手,将我散落在耳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轻轻在我的额头上点了点,笑了:“你呀”

    他这一声感慨中的含义,我并不能懂,只是觉得亲昵极了,也缱绻极了。心里烧得厉害,就像寒冬喝进了一口最浓最烈的酒。

    “你怎么在这儿?又怎么知道我在这个附近?”

    他没有回答我第一个问题,笑道:“我仿佛听见你在哭,又听得不大真切,所以唤了两声,谁知你真的就在那里。你倒是胆子大,怎么就敢爬墙了?”

    “爬墙”这两个字委实有些不好听,我啐了他一声,笑了:“我不告诉你。”

    翻墙么,从前在庵里是常翻的。只是这件事么,倒不必和他细说。

    林琰笑着轻哼了一声:“你千万别说,我还不稀罕听呢!”

    我斜了他一眼,转过脸去,可发觉又不能看他了,只好又转了回来,将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月渐渐地东升了。今晚的月倒是又圆又亮,将他一身丹色盘祥云纹的长衣照得越发光彩夺目。那么鲜艳的颜色并不适合所有的人,他却把衣服穿得服帖极了,越发衬得他唇红齿白,风流有骨起来。

    “怎么了?”他问我,“这般盯着我看。”

    我脱口而出:“你穿这衣裳,好看得很!”

    一说出来就觉不妥已极,哪有像我这么轻浮的,去夸赞他的衣服饰品的?

    果然他盯着我,沉默着不说话。

    我又是后悔,又是忐忑,抿了抿嘴唇轻轻的推他:“哎,你别、别不说话呀!”

    就在我懊悔已极的时候,他忽然轻笑起来。

    “你、你”我气死了,忍不住拿手指指着他。耍我玩么?吓死我了!

    他微微蹙了蹙双眉,用手包住了我指着他的那根手指,很温暖。林琰笑了:“你什么你?你刚才真的哭了吧?哭什么呢?你这个傻丫头!”

    说着,他在我的鼻尖用力一拧。

    我捂着自己的鼻子,吃惊得说不出话。

    “走吧。”他忽然对我说。

    “啊?去哪儿?”

    林琰牵过一旁马上衔着的缰绳来,翻身上马,随即向我伸出手:“上来。”

    我犹豫了一下,想起屋里的丫鬟们都以为我去了四婶那儿,一时半会也不会派人去接,便鼓足了勇气伸出手。他一下子便抓住了我的手,使劲一提,将我拎上马背来。

    坐稳的瞬间,马朝前走了两步,连带着我向前一冲。

    我第一次结结实实坐在马背上,吓得胆尖都颤了,“啊”地叫了一声。却被林琰飞快地捂着了嘴,他凑到我耳边轻笑:“别让旁人听见了,不想出去了?”

    他展开双臂从后环抱住我,将热气尽数洒在我的脖颈之中,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啾”地一声,马儿便甩起脚来,哒哒地往前跑去。

    从前我只做过马车,可在在马背上的感觉和车厢里的感觉实在不一样,仿佛自由了许多,况且还有他在我的身后。

    此刻若生双翼,我想,我可以飞了。

    “去哪儿?”

    他笑:“别问。”

    想来那是一匹骏马,跑起来脚下生风,快极了。很快便出了附近的两处街道,眼见得走入一处随处飘扬着酒幌子的街道里。我笑了:“你带我来喝酒的?”

    林琰慢慢收紧缰绳,让马走得慢些,低了头,笑着凝视着我:“这么馋酒?”

    自己想喝,还赖我。

    他笑了笑:“今天还是算了吧,一会儿把你醉醺醺的送回去,你怎么跟家里交代?”

    穿过那条街,忽然眼眸一亮,碧泱泱竟荡漾着一湾秋水。

    林琰“吁”了一声,率先翻身下马,又将我抱下马来。

    下了马,我都来不及欣赏美景,先捏了捏我酸痛的腰,叹了口气。

    林琰在一旁讥笑我:“你坐那么僵硬,当然要疼了!”

    我瞪了他一眼,有些气恼。坐在他身前,我不好意思贴着他,只好尽量板直着身躯,尽量避开他。他倒好,反倒来笑我!

    林琰并不理会我恼与不恼,将我拉到他的身前,扳着我的脸让我往前看。

    月光朗朗之下,河水碧波涤荡,对岸人家也都挂起了灯笼,红彤彤的映在河面上,映照得河水水波流光溢彩。如梦,亦如幻。

    “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忘了吧!”他忽然抱住我,将我抱入怀中,在我耳边呢喃细语。

    头一次,我没有挣脱他,而是慢慢倚入他的怀中,靠着他,轻轻“嗯”了一声。他亦是少年身量,肩膀胸怀并不宽厚,于我,却如泰山般可靠。

    过了一会儿,我告诉他:“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纵然有不开心的,我也早都忘了。”

    他含笑叹息般感慨:“那就好。”

    夜里不比白日,越发的凉了,可他就这么环抱着我不松手,他身上的暖意便源源不断地传到我的身上,便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过了许久,但更像是片刻之后,他收紧了一下手臂,说了我最不想听的话:“该走了。”

    一想到要走,我心就开始难受,脚下也迈不开步子,更不愿意他松开手。抢着感叹:“孔子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而我”

    而我却多么希望,人生就停留在这一刻,再也不要向前流逝了。

    我没有勇气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在那一霎,我忽然有些明白了“离愁”。青门柳,柳青门,大约真的是个伤感的名字罢?

    他将我转过身来,让我面对着他,专注地望了我半晌,说道:“可你还得回家呢,若是你的丫头问起来,你怎么回答?”

    有些话,他没说出口,可我明白,他是懂我了,甚至他和我一样,也不愿意离开当下,舍弃当下的美景和人。

    我向后退了一步,低下头。

    正巧一阵夜风夹着河水的凉意朝我吹来。我抱起双臂,打了个寒噤。

    林琰叹了口气,似笑非笑间摇了摇头,脱下那件丹色的长衣披到我的身上:“你啊,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我拢紧那件外衣,深深吸了口气,真好,扑鼻都是他身上的香气。却担心他冷:“你不冷么?”

    林琰已经一跃上了马身,伸手来拉我,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满身都是腾腾的热气,还怕这点点夜风?”

    我噗嗤一乐,将手交给他。

    他没有让我像来时那样坐在他的身前,而是让我坐在他身后环抱着他。林琰笑道:“抱紧了啊,摔下去我不可不管。”

    我咬了咬嘴唇,将自己囫囵贴了上去。

    马儿跑起来的时候,我才明白,这样坐,他大约是想替我挡风吧?

    越发抱得紧了些,只恨不能将浑身的暖意传给他。

第十九章() 
越来越冷了,早起的时候不知是谁开了窗子,一阵凉风吹进来,害得我连打了两个喷嚏,急忙裹上外衣要手帕子。

    双安忙忙地给我送了一块干净帕子来,奇道:“姑娘有条雪青色的帕子怎么不见了?我记得姑娘喜欢那条帕子,还在上面绣了一首诗呢!定是容易那蹄子拿走了,一会儿我问她去!”

    我正在理衣衫,想着一会儿找个什么颜色的汗巾来扎一下,忽然听她问起那块帕子,脸色变了一变,勉强装作镇定的样子,笑道:“我弄丢了,和容易不相干。”

    双安正给我穿鞋,听了不由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啊?是姑娘弄丢的?丢哪儿了?让他们找找去,横竖都能找回来的。”

    越发不安:“不过是块帕子,丢了就丢了罢,那么劳师动众的做什么?”

    双安笑笑,不回答,起身去给我端洗脸的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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