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记忆涌上来,让沈暮念本就泪眼婆裟的眸子更为模糊,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头剧烈的疼痛之余,心更疼。
他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可是……
一切都为时已晚。
“念念,有哪里不舒服么?嗯?”君亦卿试探性的朝她伸出手,去轻柔拭去她眼角淌出来的泪水。
这次,她没有抗拒,任由他一遍一遍的擦拭,看着他这小心翼翼的温柔样子,薄唇剧烈颤抖起来。
他没想到他越擦她的泪就越汹涌,一时间有点慌:“是不是哪里疼?嗯?哪里?”
沈暮念轻轻的吸了口气,轻轻启唇:“心。”
怕他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心,君亦卿……我的心,好疼。”
君亦卿的手指僵硬在她的眼角边,冷峻的眉峰拧起来,艰难启唇:“对不起,念念……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暮念闻声轻轻勾开薄唇,她的视线依旧冰冷而绝望,幽冷道:“你说,为什么死得,不是我。”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他真该死!()
为什么,死得不是她。
如果,她的死能见她的宝贝换回来,如果……真的有如果的话。
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她不傻,她知道在那些鲜血,她宝贝的鲜血从身体里流出来的那一刻,他就不在了。
可她偏偏还在。
“沈暮念,我不许你这么说!”君亦卿猛地冷声道。
“那你要我怎么说!”沈暮念嘶吼出来,她撑着腥红的眸子,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沙哑到快发不出声音的悲怆嗓音让人胆寒。
“你要我怎么说!我都已经感觉到他了,我每天都能感受着他在我肚子里一天天成长起来,他跟我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他就是我!”
沈暮念嘶吼到最后,轻轻的闭上了眼,她用那双满是伤痕,已经结了小小疤痕的手用力的抓着他的胳膊,悲怆道:“君亦卿,他就是我,你明白么?他就是我……我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想好,我梦见他的时候。”
沈暮念气若悬丝道:“我梦见他的时候,我连叫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明明知道,那就是我的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啊君亦卿。”
“念念,听我说……”君亦卿见沈暮念情绪激动起来,猛地反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覆上她的俏容,焦急而手足无措的替她擦着眼泪,暗哑哄道:“念念,别哭,听我说……”
“我不听!”沈暮念呼吸浓重起来,她耳边是巨大的耳鸣,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我不听,君亦卿……你能护住帝国万千子民,你能守护脚下这千万里土地,能当全天下人的救世主,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保护得了我们的孩子……”
君亦卿闻言只觉得天上闪下来一道惊雷,将他劈的大脑一片空白。
沈暮念说到这里,轻轻掀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喃喃道:“不,我忘了,你是君上将,你不是君亦卿,是我没用,都是我……是我没用,是我……”
话落,沈暮念的呼吸慢慢薄弱下来,颤抖的长睫缓缓下垂,那双眸子终究慢慢闭上了。
“念念!”君亦卿在察觉到她手上的力气陡然消失时,心里涌上来一种致命的恐惧,他伸手抚着她的俏容沉声唤道:“沈暮念!”
她紧紧闭着眸子,就像跟他赌气一般,不肯在睁开。
君亦卿迅速起身,将她的手轻轻放好,快步往门口走:“医生,医生在哪里!”
“在这里,将军……”主治医生正好赶过来,急忙狂奔到君亦卿身前恭敬道。
“她又晕过去了。”君亦卿自责道。
主治医生心中一凛,对身后赶过来的医生护士沉声道:“你们跟我过来。”
旋即转过头低声道:“将军现在不能进去,我的办公室里有人在等您,不若将军先去看看。”
话落,匆匆忙忙率领人进了病房。
君亦卿刚转身,病房的门就被关上了,他被阻挡在那扇冰冷的门口,紧紧的咬着牙,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他不该刺激她的,他已经早就想好劝慰她的话,他分明有那么长时间做准备,却还是让她情绪崩溃。
他真该死!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父子情深()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戚竹顿在他面前躬身道:“将军,司令来了。”
君亦卿眸光一紧,终于踏步往办公室走。
在那间纯白色的简约办公室里,君年桓正站在窗口,他依旧威风凛凛但鬓角的白发还是显示出了他的慢慢苍老。
听到脚步声,君年桓从窗口缓缓转过身子看向君亦卿。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虽然还是那光芒万丈的样子,虽然冷酷的俊容上依旧面无表情,肃杀冷漠,虽然他还是他。
但那双微红的眸子,去让他的心极疼。
他对君亦卿素来管教甚严,因为十三年前的事情他跟他一直处于水火不容,他不解释也没办法解释。
他不想告诉他,当年的事情他真的尽力了,却也不想告诉君亦卿,当年他为了苏寒,他的兄弟将他的亲生儿子折磨到痛苦不堪。
这些,要他如何说出口。
刚才,医生已经给他讲了沈暮念的情况,他心中不忍,却又无奈。
这就是他们的宿命,他这一刻很自私的想,若是当初真的将他们两人分开,若是君亦卿不曾跟沈暮念相逢。
如果沈暮念没有恢复记忆,如果……
是不是,他们的结局都会好一点,是不是他们要过的比现在快乐轻松。
是不是,他面前的男人,永远都不会有这种悲痛到让人窒息的眼神,这种让他做父亲的看到竟想流泪的眼神。
“亦卿。”君年桓看着他,缓缓启唇,瞬间红了眸子。
君亦卿亦是看着他,不由自主的朝他走过去,旋即,张开双臂将君年桓抱住,很久很久才哑声唤道:“爸。”
君年桓久经沙场,素来不动声色,从容不迫,但听到这声爸,他讲君亦卿像小时候一样狠狠的抱紧,苍老沙哑还卷着哽咽的缓缓道:“孩子,你受苦了,受苦了,念念……念念也……我对不起阿寒,对不起……你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君亦卿就察觉到他哽咽了。
君年桓在这一刻,脑海里都是苏寒,苏寒那些年为自己出生入死一步一步扶持自己的样子,满脑子都是苏寒对苏朝思的宠溺,都是那些年,那些年到现在永远都挥之不去的回忆。
他当年对不起苏寒,现在也对不起沈暮念。
若是苏寒还活着,看到这样的沈暮念该有多心痛,他不希望他们在一起,不希望沈暮念一步一步执拗的往前走。
就是不希望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可还是……变成了这样。
他们都比他勇敢比她坚强,比他有情有义。
当年的他,碍于种种,连苏寒咽气之前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后悔,无数个日夜梦见苏寒都眼眶湿润的惊醒。
如今,这种凌迟般剧痛再次席卷全身,他哽咽之余呼吸浓重起来,将君亦卿的胳膊抓的紧紧的。
他从未见过君亦卿如此,君亦卿有何尝见过他如此。
他永远高高在上,板着脸,连笑都很少笑,他对他对自己都苛刻到极致。
他何曾如此哽咽流泪过,这一瞬间,君亦卿才惊觉,君年桓他,他老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有烟么()
君亦卿直到这一刻,耳边还是沈暮念刚才的话。
她问他,为什么他身为帝国上将,势力滔天,护得了脚下百里山川,万里土地,却独独护不住自己的骨肉。
他何曾不在想,他现在甚至有点绝望。
他比她更在乎那个孩子,他在知道他的存在时,那是他一生之中最幸福的一天。
他最爱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他连想想都觉得心口荡漾。
他甚至想过,那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会长的比较像沈暮念这只小狐狸,还是像他。
他想过太多,而以前的这些想象都让他现在愈发的痛苦。
君亦卿能体会到君年桓的自责,但他却比他更自责。
君年桓察觉到君亦卿身体的僵硬,松开他,注视着他的俊容,红着凛冽的眸子,沉声道:“亦卿,念念现在,只有你能抚慰,任何人都能发泄自己的情绪,都能崩溃大哭,都能失去理智,但你不能,你是她的男人,她现在……只有你。”
君亦卿紧紧的咬着牙,垂着腥红的眸子没有吭气。
君年桓拧着眉,紧紧的握着他的胳膊,艰难而轻缓的一字一句道:“亦卿,我们欠苏家的太多了……太多了,爸爸,爸爸对不起你们,对不起我的……我那个……没有出生的孙子。”
君年桓一直强忍着的情绪瞬间崩塌,他连沈暮念怀孕的事情都不知道,他连他早就有了孙子都不知道。
他若是早知道的话……
深深的吸了口气,君年桓将脸上的泪水一把抹去,伸手在君亦卿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两巴掌。
这两巴掌,将千言万语都融在了里面。
君年桓踏着轻一脚重一脚的步子走出去时,君亦卿站在窗口望着外面的盲白被刺伤了眼睛。
他在窗口站了很久,转身走了出去。
病房的门依旧是关着的,戚竹倚着墙低着头守在门口。
他朝走廊的尽头走去,途径戚竹身边时,沉声道:“门开了,告诉我。”
戚竹正晃神,听到这个声音猛地站直身子,低头恭敬道:“是,将军。”
君亦卿说完话,就迈步走了,一直站在边上被视为空气的苏墨跟戚竹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这是特殊的病房,也是寻常的人无法触及的地方。
君亦卿从走廊尽头一直走到了楼梯间。
这个楼层是独立存在的,下了楼梯是一个封闭的门。
苏墨跟着君亦卿下楼后,将门关上了。
楼梯间有一扇窗户,但对于这楼梯拐角处来说,还是有点暗。
君亦卿知道他跟了上来,在拐角处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向他:“有烟么。”
苏墨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来烟,但想到自己也是前面实在绷不住情绪在医院外面随手买的,别别扭扭有点拿不出手。
君亦卿长臂一伸将烟从他手上抢了过来,似乎对他的墨迹劲十分不满,苏墨见他掏烟急忙大火。
但打着又想收回去,君亦卿从来不让任何人给他点火,他这个动作做得太没上没下了。
始料未及的是,君亦卿并不在意,微微侧着脸将烟吸着。
点着后,微微一愣,旋即,一只手夹着烟,把烟递给他伸手脱掉医院分配的衣服,只剩下单薄的一层白衬衣。
把衣服递给他后,才从绝美的薄唇里缓缓渗出来烟雾和凉凉的话:“把窗户打开,出去。”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隐瞒()
苏墨盯着仅穿着一件单薄衬衣的君亦卿,又看了看这里仅有的两扇窗户,外面寒冬,他已经不眠不休三日,就是铁打的身子也难以消受啊。
想及此,不由躬身沉沉劝道:“将军,若是窗户打开太冷,您……”
话音未落,君亦卿便抬起了那张肃杀的俊容,凌冽到让人窒息的眸子朝他聚拢过来。
他素来说一不二,苏墨是知道的,想撼动能撼动他的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