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筛选二字便大有文章可言了,谁知道官家弄这么多人来到底要做甚,总不可能都留着自己用吧,分摊给各世家贵族是必然的,如此留谁不留谁,先一部分筛选的时候便能大做文章。
再者入选来的人也有高低美丑之分,又大都是庶族出身,可筛选处极多,所以如此大的工作量,只能分摊给其他清闲衙门,官媒衙门这等常与民事打交道的地方,便再合适不过。
官媒衙门里头除了叶长安,其他人皆跃跃欲试兴奋不已,你想经手这么多的美人,摘出来送给哪位贵人都是现成的人情,还有数不尽的好处,如遇上样貌平平无处安放的,卖给谁家做侍女都不在话下。
叶长安自然不知道还有这许多暗箱,便是知道也没处卖,大概就只能送秦将军几个做人情。
她想着今日与徐娘子先约好见面时间是要紧,昨日两人说好去俞记茶铺见面,待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叶长安先行过去。
茶铺在西城大市区,叶长安找了许久才找到,时辰已到,却不见徐娘子踪影。
跟这些大家娘子不能太较真,叶长安如是想着,便耐心等她,这里没有免费的茶水,只有干坐着发呆。
约莫过了两刻中,徐应桐才姗姗来迟,看上去神色有些匆忙,像是遇上事耽搁了,徐应桐要了单独的小间,坐下来先吞了两碗茶。
叶长安发现她眼睛微有红肿,大概是哭过,不知道出了何事。
“不好意思啊叶娘子,我昨夜没睡好,今日起晚了,不耽搁你事吧?”
“不碍的,徐娘子若是有事,派人来打声招呼便罢。”
徐应桐托着下巴叹声气,“唉,是有桩烦心事,叶娘子知晓采选这回事吧?”
叶长安点头,“莫非徐娘子亦要参加?”
徐应桐小脸很是沉重的点了两下,“是啊,我阿爹不知中了什么邪,忽然就要我参选,我哭闹了一夜都没用。”
洛阳城的贵女们其实并不是非要参选,在这方面她们享有一定的特权,尤其出身特别好的娘子们,还有选夫婿的权利,若是官家看上了谁家的娘子,会直接纳进宫,当然想参选的也没人拦着。
徐应桐的家门算不得特别高,洛阳城里贵族遍地,正数倒数都数不上,最多她爹徐廷尉现在官威不浅,算是有实权的家族。她本身又是家中嫡女,比起进宫,倒不如寻觅一家更有助力的家族为上。
徐廷尉不知又吃错了什么药,原本是要家里的一个庶女参选,忽然就要改成徐应桐,她一个娇滴滴的嫡小姐如何受得了这个。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大都向往着娘子郎君花前月下,尤其徐应桐这么个性情,肯定不耐烦宫中的枯燥。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那,前一刻官媒衙门那帮妇人还都信誓旦旦,忽然就变故丛生,徐娘子要采选,那八成就没贺添什么事了。
“你放心啊叶娘子,我既然答应你要见一见贺添,不会让你难做的,反正采选的事我是不会答应的,大不了我就跑。”
不是叶长安打击她,她跑出去也没有活路。
“徐娘子先莫慌,说不定廷尉大人是有什么难处,回头再与他说说,没准还有余地,再者与贺公子见面一事您来定比较妥当。”
“他啊一准是让猪油蒙了心,昨日还冲我发火,大概是有什么棘手的事吧,可是他也不能如此草率的决定我的终身大事呀,反正我很生气,绝对不会妥协的!”徐应桐信誓旦旦,脸上又充满了斗志,“我看就今日见面吧,我怕回家被我阿爹禁足,那你不是又有麻烦了吗,对啦,你有没有带秦将军的东西来呀!”
叶长安委实佩服徐应桐的乐观心态,这种时候了还惦记着秦将军,大概是真爱。
“我只带了秦将军读的一本书来,不知可行?”
“秦将军原来也爱读书呀!”徐应桐美滋滋的,“其实拿什么不要紧,就是秦将军往日太过神秘,又是触不可及那种人,我们都心里好奇,你知道那种猎奇心吗,能拿到他看的书,洛阳城里我一准是头一份,足够我出去炫耀几年啦!”
炫耀几年
那吃过秦将军煮的牛肉汤,还收过他亲手做的匕首套的人,是不是能炫耀子孙八代
叶长安琢磨着,这可能是个发家致富的门路。
徐应桐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翻开秦将军的书,刚看第一眼就傻了,一张脸抽搐了半天没找到一句合适的形容。
“这个哈!秦将军原来私下里这样有趣吗,我还以为他平日严肃的不像人,读书也该读些兵法谋略之类,原来他爱读志怪呀!”
叶长安压根没瞧是什么书,秦将军这等刻板之人,肯定是读那些叫人昏昏欲睡的玩意,会是什么志怪书那,她瞄了一眼书上的字,那一页写的正是宋定伯捉鬼。
叶长安跟着噎了一下,秦将军大晚上的口味这么重,这是惦记着捉哪只鬼那!偷这么一本书出来,秦将军在世人心中的光辉形象会不会一落千丈啊,叶长安心里非常不厚道的大笑三声。
秦未被官家指派到廷尉府,正在干类似抄家的勾当。
今日晨议过后,官家令秦未宋尹二人进廷尉府调查,这调查来的猝不及防,昨日虽然提过,但没人以为会真的去各官署调查,这得多大动静啊,廷尉府虽然是丢了一个要犯,可也没到了万恶不赦的地步吧,至于直接进府搜查吗?
这么着不查出点什么来都说不过去吧,于是所有人恍然大悟,廷尉徐康年是真的要倒大霉了。
秦未跟宋尹二人代表官家出面监察,另有专门负责搜证详查的内侍官,一行人在廷尉府列队排开,顿时就有肃穆惶恐之感。
“廷尉大人得罪了。”宋尹拱手讨罪,又吩咐道,“大家尽量不要扰乱廷尉府的公务,速度快些!”
徐康年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不安生,实在没想到官家如此雷厉风行,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关键是为什么要派秦未来,他一来,好事也能出点变故。大司马没说还能有这一出啊,徐康年只能极力维持住脸上的镇定,阴沉着脸,眼睛却随着各内侍官的身影来来去去。
秦未扫视一圈,问道:“那日当职的狱卒以及护卫何在?”
徐康年回说,“皆已收押,初审过后,却有失职之罪。”
秦未与宋尹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秦未道:“那劳烦廷尉大人带我等走一趟吧。”
秦未后又要来狱卒柳城的尸检记录,确如徐康年所言,并无任何异象,乃死于利器他杀,再看其生前身世背景,写的是无亲属家眷,是个彻头彻尾的独身光棍。
另有尸体样貌描述,上书全身各处皆有烧伤痕迹。
秦未不由蹙眉,这怎么看都透着不同寻常,看来真如他所料,狱卒柳城是有问题的。
第50章 翻旧案()
秦未与宋尹二人先去瞧了一眼柳城的尸体,停放了几日已有腐烂痕迹,但是身上以及脸上的烧伤疤痕依旧狰狞可见。
宋尹奇怪,“之前也见过他数次,怎么就没在意他脸上有疤呢?”
仔细看的话,柳城脸上的疤痕并不严重,脖颈部分有衣领遮掩,在大牢那样暗的地方看不清也属正常。
旁边有狱卒解释说:“柳城家中几年前曾遭遇变故,家人都给烧死了,唯有他命大活了下来,这事我们都是知晓的。”
秦未问,“是几年前的事可知晓?”
“秦将军,这就记不大清楚了,仿佛就两三年前吧。”
“那事发当日就只有他一人在牢中吗?”
狱丞站出来回说:“当日并非只他一个,其他另有三人轮班,只不过都灌了几口黄汤,事发在半夜,皆昏睡过去了,柳城平日是个尽职尽责的,便只有他一人清醒,却不想好人无好报,竟是因此丢了性命。”
这说辞跟外面当职护卫差不多,反正总结起来说,那就是廷尉府的防卫内外都稀松的一塌糊涂,这也不算个别现象,小官小吏们常有个偷奸耍滑,当职饮酒的情况,可廷尉府不是一般的官署,如此纰漏,可见廷尉大人平日是多么疏于管束。
此时又有内侍官来传话,道是找到了一些卷宗信件等物,请秦未二人过去瞧一眼。
不知是发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要紧物件,秦未宋尹心中有疑,徐康年却是心慌意乱,他极力回想往日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及时销毁,思来想去都不知是甚,脸上又不能让人瞧出来,身上冷汗热汗一起淌,都要把官袍湿透了。
公廨不比家中私密,谁干什么坏事会把重要东西放在这里,当然并不排除有粗心大意的时候,但徐康年如何绞尽脑汁也记不起来有甚要命的东西落在公廨中,只是这种时候一丁点线索都会被无限放大,难说不起眼的小线索会不会引出大乱子。
徐康年的公廨独辟一处,内侍官正在里头详加搜寻,翻找出来的信件有涉及上下官私信贿赂之嫌,虽然不多,但却是极易被拿来扣屎盆子大做文章的罪行,反正不管什么官,脑袋上一旦挂了贪污受贿的帽子,那指定没好。
这事徐康年得认倒霉,他往来这等书信实在不少,有时不那么重要的便不大放在心上,若是早知道官家会忽然来查,他指定早就销毁了,幸而这些信件确然没什么可扒之处,谁当几年官还能没有个把下属主动巴结。
不过后来找出的卷宗就不那么好掰扯了,秦未大体翻看了几眼,眉头就已经打成了结,确切说这件案子他并不清楚,是三年前的贪污案,正是秦将军战死后发生的事情,当时还曾经轰动一时。
宋尹对此事是清楚的,他只看了两眼便一阵冷汗,因为这份卷宗跟当时上报的那份有极大出入。
事情还得从秦将军战死沙场开始说起,当时前线回报来的情况是因为援军未及时赶到,加之粮草短缺,兵将食不果腹,才最终导致秦将军孤军奋战。因为援军情报延误,事后殃及了数名有关的官员兵将,皆以延误军机罪赐死。
军情延误还也罢了,粮草短缺就太说不过去了,连柔然那种鸟不拉屎的荒蛮之地都没让兵将饿肚子,大魏朝又不缺土地粮食,怎么不得让浴血奋战的兵将们吃饱啊,然而事实就是各种因由,粮草就是不能及时送达,没处说理。
后来官家对此极为愤怒,痛失秦将军是多大的损失,如何能轻易遮掩过去,遂一路严查,从前线扯到内朝,但凡与此战有关的人都没跑。
最终就扯出了这件案子来,正是当时的度支尚书刘锡巨额亏空国财,为此轰动一时。
说到底并非真缺粮草,是平日亏空太多,导致战时不能及时供应粮草军饷,还硬要东拉西扯的哭穷,什么战争太频繁啊,什么江淮等地饱受战乱之苦无粮可收啊,哪哪都是难处,待亏空一事被查出来的时候,几乎举国愤怒。
此等蛀虫毁了一个秦将军,谁能不唾弃,官家当时便直接诛了刘家九族。
可是眼下这份卷宗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里头有刘锡的另外一份口供,句句都是以死明志的血泪,见者很难不为此动容,刘锡到死都没有认罪。
有关刘锡其人,秦未大致是有几分印象的,此人平日老实巴交,不怎么出挑讨喜,当然谁也不能只看表面,没道理老实的人就不干坏事,所以不能一概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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