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前两日齐公子去我哪儿,正巧带了几张郎君的画像给大家看,说是新得的,挑几张来送人,可巧就送到长公主这里来了。”
“原来是齐大人送来的。”长公主脸上挂着笑,目光放在孙德才的画像上顿了顿。
陌遥娘子端着茶杯抿了一口,但笑不语。
叶长安刻意听了一耳朵,在她有限的认识里,齐公子指的大概就是齐梁,但是齐大人绝对不是指的齐梁的父亲,而是时任大司农的齐政齐大人,齐政与齐梁同出一门,乃是其叔父。
说起这位齐大人,大家的第一反应不是他为官如何,而是有关他的生活作风问题,齐政此人好男风是出了名的,不紧自己喜爱,更喜爱送人,甚至据闻齐家有专门豢养的一批男宠,刻意调教出来的人自有其妙处,大家各自受用不提。
但陌遥娘子提这一句却有意思,孙德才的画像先被齐梁拿出去展览一遭,难保不是他家挑选剩下的,送给长公主不免膈应。当然齐政不见得知情,他那个大侄子齐梁,不知道干了多少膈应人的事。
既然人都是齐家调教出来的,人家先挑也无可厚非,大家心知肚明,但是该受用还是受用,长公主之前倒也得过他送的郎君,所以笑笑罢了。
可叶长安就不明白了,孙德才如何就到了齐家了,还有此事要不要跟秦将军提一句那,她忽然就敏感的觉察到,此次所谓的采选,好似并非她之前想的那样简单。
“只看美人也怪烦的,既然叶娘子来了,不如看她下场踢一局。”长公主冲叶长安招手,“我找你来可是有大用的,这几日便不要去官媒衙门当职了,没事过来踢两局,过几日宫中有蹴鞠赛,你可是我留手的大将。”
叶长安就知道没好事,宫中的蹴鞠赛,那岂不是要见到官家了?
陌遥看她,“叶娘子还会鞠球吗,倒是没想到,宫里的蹴鞠赛可非泛泛,能让长公主如此器重,可见有大才。”
陌遥这么一提点,叶长安心里更忐忑了。
“我也没想到,叶娘子踢的是真好,调教几日可堪重用。”长公主说道,“千万莫要给我丢脸,我去年可是在官家那里说下大话的,今年若不能赢,明年就没脸再去了,官家亦甚喜蹴鞠,若是得了他的赏,改日柔然使团来的时候,没准能代表大魏朝出战。”
柔然使团?还要跟他们蹴鞠!叶长安更加无语,那不是应该见了就打的一群人吗,还蹴什么鞠,直接爆脑袋好不好。
这厢长公主别院里热热闹闹的蹴鞠听曲儿,相距不远的大长公主府里,文子欺正腆着一把老脸撒娇卖乖。
“外祖母,我几日不见您,怎么瞧着您还年轻了好几岁那,跟我阿娘好像姊妹。”
大长公主跟前的女侍们笑的前仰后合,座上的大长公主须发斑白,愣是被这个不要脸的外孙夸成了一朵花,拿手指指着他,又气又好笑。
“我一个乖乖巧巧的闺女,到底从哪捡了这么一块活宝来,每次来都招的我肚子疼,我本来还板着脸呢,现在都忘记怎么骂他了!”
“忘记就是没想真骂我呀!”文子欺凑过去坐着,“我知道外祖母最疼我了,哪里舍得骂我嘛,何况生气长皱纹啊,知道您为甚年轻嘛,心态好,像我阿娘那样可不成,老的快。”
“哎呦可不得了!”大长公主笑的合不拢嘴,“上来就堵住我的嘴,也就是仗着我疼你,得了,就原谅你了,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回来这些日子都做什么去了?”
文子欺开始天花乱坠的吹,“白渊好容易能回来,我不得帮衬他吗,他离朝多年,好多事都接不上手,您知道我去了一趟边陲,当真是感触良多,那边的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尽柔然人的欺凌,我这心里啊每每不是滋味,总想着能为他们做点什么,所以每日跟随白渊强身健体,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派得上用场,也并非有意不回家,我这不是怕我爹娘骂我那!”
反正在文子欺这里,秦将军就是百用皆灵的挡箭牌,什么事跟他扯上关系,平白就变得正经有出处起来。
大长公主富贵悠闲日子过惯了,一辈子辨不清柔然在头顶还是脚下,什么边陲疾苦,百姓苦不堪言的话,都是打文子欺嘴里听来的,如此即便女儿女婿不同意文子欺去战场,她也不忍心拦着,说到底就是生了一幅菩萨心肠。
“阿弥陀佛,我大外孙子生了一副济世之心,是福报。”大长公主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佛祖,“只是你也不能总这么浪荡,是该寻点正经事做,正巧前两天官家跟我提了一句嘴,说是有一项要务想委任于你。”
文子欺立时警钟大作,心里警惕起来。
第57章 套话记()
文子欺自幼就放浪不受管教,文公那等刻板严厉之人都没能收住他,越管教越反叛,错眼不见就让他溜去了战场,幸得他自己也算是闯出了几分名堂,文公嘴上不同意,情知也拦不住,所以就睁只眼闭只眼由他去了。
可自打秦将军战死后,文公的态度又变的坚定不可逆,到底战场不是闹着玩的,秦将军那等勇武之人都栽了,何况他一个大家公子,是以这三年来,无数次逼迫他入朝为官,都被他偷奸耍滑的躲过去。
再然后,文公便懒得搭理他了,其实说到底文子欺并非烂泥扶不上墙,他只是不爱跟那些士人官宦为伍,可当昨日听闻文公被诬陷后,他忽然就觉着老头怪心酸,克己刚正一辈子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不落好。
大长公主说官家要用他的时候,他首先是下意识的抗拒,再然后就想着听听是要作甚,说得过去的话干点什么也无妨。
“外祖母,官家跟您说什么了,跟文老头有关吗?”
“跟他倒是没什么关系,怎么,你阿爹又怎么了,他没事你也不能问他。”
文子欺嘿嘿笑,“看您说的,那好歹是我亲爹,他好着呢,我出点事他都不能怎么着。”
“阿尼陀佛,休得胡说八道,你是要上战场的人,不能信口胡言,佛祖会当真的。”大长公主戳他眉头,非逼着他把方才的话吐了。
“哎呀外祖母,您倒是还记得您要说甚?”
“都是让你闹得。”大长公主笑睨他,“是说起此次采选来,我琢磨着看看有什么周正的娘子,你也老大不小的,身边该有个人”
“外祖母!”文子欺洋装生气,“您再说我可走了。”
“好好好,说官家的事。”大长公主拿他也是没办法,“不是说此次采选有些个郎君吗,官家的意思想要把他们集中起来组建一支预备军,想要寻一个信得过的士族公子领军,说是子欺很合适,不过也没说定,知道你不好请,还得看你的意思。”
把那些郎君组建成军队!文子欺第一反应是开什么玩笑,紧接着一琢磨,又觉得官家用意很深,从开始说要采选郎君开始,他就隐约感觉有甚由头,本来以为他最大的用意是在秦未身上,再者供士人们享乐也无可厚非。
可现在他居然要把一部分人训练起来,难保不是为着私用,官家要建一支隐秘的留着私用的军队做甚!
心中稍微一琢磨,文子欺便觉得这事他得接,一来他擅长于军中操练,同时也算是找了个说得过去的事情做,好歹能让文老头消停两日。
文子欺歪着脑袋琢磨了半晌,一张脸扭成了包子褶,犹豫着问道,“官家这算是何意那,这些个郎君个个娇弱,要来有甚用,那不是瞎耽误功夫吗,我可不想训一帮废物蛋浪费时间。”
大长公主就知道他是这个态度,劝道:“也不能这样说,那些郎君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没有那样娇弱的,再说了什么兵不是练出来的,官家既然有心要练兵,自然不是闲来闹着玩的,找信得过的孩子帮他操练,那指定不能亏待,我琢磨着这事可行,你再好好想想呢?”
文子欺老大不情愿的,“外祖母,您可不能唬我,反正我是信您的,但要是让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肯定撂挑子。”
大长公主笑,“那不能,官家既然都说到我这里来了,不敢糊弄我的,你就去试两日,不行再推了便是。”
文子欺这才嘿嘿一笑,“那我就信您了,看在您的面子上就去瞧瞧,省的文老头跟我阿姊整日拎我耳朵。”
大长公主开怀,“就知道你是这副德行,行了,这事就交给我,我去替你说。”
“嘿嘿,还是外祖母疼我。”
正说笑着,外头有女侍进屋回禀,“大长公主,几位娘子这就到了。”
大长公主笑笑,“我知道了,唤她们进来便是。”
娘子!什么娘子!文子欺蹭的就站起来,“外祖母,您既然有女客,我这就先回去了,我还忙着那!”
“你给我回来!”大长公主一把揪住他,“看你敢跑了,都是些相熟的娘子,正巧来了,你跟人家打声招呼又如何!”
文子欺可算是知道今日挖了什么坑等他跳了,后悔不该来,他实在是不想见这些娘子啊啊
秦未此时在卫尉署,刚下了晨朝回来,曹大人便愁眉苦脸长吁短叹。
曹大人愁苦是为了查案,今日早上,官家正式下令彻查刘锡亏空一案,并任命了新的廷尉,因此案牵扯重大,遂着令廷尉,御史台,卫尉,三署协同调查审理此案。
其实查案这事跟卫尉扯不上多大关系,但谁让卫尉署现在有个秦未坐镇那,官家醉翁之意就在他,曹大人只能跟着喝凉水倒霉。另外廷尉整署官吏都要参与调查,所以大概是不能全指望他们,亦有调卫尉来帮忙之意。
这可不得愁坏了曹大人,他们卫尉署何曾干过这等要命的大事,查案倒在其次,可这里头都牵扯着什么人那,搞不好就是灭顶之灾,他就老老实实干点杂七杂八的不行吗!
曹严缩在桌案上,抬着眼皮子偷瞄秦未一眼,见他跟没事人似的,又不好多问,心中暗下决定,不管做甚,坚决跟着秦将军的步调走,他说做甚就做甚,天塌了也要趴在秦将军脚底下,只求自己不倒霉就成。
结果被秦未逮了个正着,秦未笑道:“曹大人有甚疑问吗?”
“呃”曹严尴尬无比,“那个关于刘锡的案子,秦将军可有甚看法?”
“刘锡啊。”秦未沉吟,“若某记得没错,那会曹大人还在尚书台吧?”
“是是,秦将军您记得不错,某只是区区尚书侍郎。”
“如此。”秦未又道,“刘锡一案某不甚相熟,曹大人不如与我详解一二,曹大人无需担忧,官家遂命我署协理,只是从旁协办,取证审讯一事有廷尉跟御史台呢。”
这倒是好多了啊,曹严松了半口气,斟酌着跟秦未说起刘锡一案,“不瞒秦将军,某当时官微言轻,并不是很清楚案情内幕,此案发的极为迅速,所有证据皆于刘锡不利,如此证据确凿,谁也无话可说,虽心中唏嘘,却无情理可讲。”
“哦?曹大人是觉得刘锡或有冤情?”
“不不不,某不是那个意思!”曹严遇上秦未就变得口拙嘴笨,“也不是说有甚冤情,不过刘锡此人平日老实巴交,待人极为和善,忽然冒出这么大一件案子来,可能大多数人心里都会讶异吧,就是,就是有些奇怪罢了。”
秦未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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