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马之中拱来拱去,不亦乐乎。
只不过草原马虽然受不住调戏,骑马的柔然人却不吃它这一套,试图以气势跟力量来教训它,一群人便斗牛似的在场中你追我赶,六顺疯劲儿一上来,速度也快了起来,疯狗似的在场中窜来窜去,搞的众人都摸不着头脑。
文子欺暗叫一声好样的,他趁机脱身,用他那三尺厚的脸皮来抢球,局势又开始往好的方向逆转。
然而接下来的变故让所有人始料不及,当文子欺给叶长安传球的时候,忽有一柔然人横插一脚,骑马直冲六顺而来,彼时六顺正忘我的满场撒欢儿,见有马主动投怀送抱,直接照单全收,不只没躲,反而迎面扑过去。
叶长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下就想起来在常乐县的时候,六顺舍生忘死要撞墙的场面,简直心如死灰,想着干脆弃马逃命算了。
然而球在眼前,不抢就白废了文子欺的心血,是以她跟六顺一样脑子一热,便打算拼这一把,只是她实在低估了六顺撩马的本事,在她将要够到球的时候,六顺忽然脑袋一转,居然想要扑到人家屁股上去。
那草原马大概是得了主人的指示,对六顺跟叶长安充满敌意,又因为六顺突如其来的撩拨,忽然前蹄暴起,一下就踹在了六顺身上,六顺惨叫一声,不受控制的侧身翻到,而骑在它身上的叶长安一时无法自控,眼见着就要跟六顺一起摔倒在地。
如果再倒霉一点被六顺压住,她极有可能要被压成肉泥。
“长安!”
天地倒转之时,叶长安恍惚听到秦将军一声焦急的呼唤,这样的关头她居然还有心思思考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明明离她很远,矫捷如秦将军,应该也很难赶过来吧,这下怕是真的要完蛋了。
第95章 又垂涎()
整个鞠城内响彻着混乱的嘶鸣声与叫喊声,所有的马似乎都受到了蛊惑一般,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围绕在叶长安周围的马更为躁动,她那样纤细的身影夹杂其中,仿佛一只将要折翼的鸟,让人十分揪心。
秦未看到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已经忘记了呼吸,一颗心悬在喉咙中不上不下,只恨不得撕开眼前的所有阻挡冲到她眼前,他不敢想象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只是用尽所能往她身边赶。
场中的人,一半被变故吓傻,一半被秦将军突然的暴发吓懵,只是感到有一股劲风横穿过整个蹴鞠场,恍惚间就出现在了马声嘶喊的地方。
秦未赶到的时候,六顺的身子几乎已经贴地,而它周围的两匹草原马皆躁动不受控,毫无章法的四处踩踏,叶长安跟六顺就在这样的间隙之中,随时都面临被踩死的危险,周围没有安全距离,她即便能保证自己不被六顺压死,亦无法避开其它的马。
秦未心急不已,根本无法预算他能不能安全将她救下来,因为此时正有一匹草原马的前蹄即将压向她,他以最快的速度扑过去,也只来得及挡在她身上。
慌乱之中,叶长安清楚的听见了一声闷哼,并伴随着有什么断裂的不详声音,她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身上压了个人,她一点都不希望那个人是秦将军。
然而他胸膛的触感,他身上的气息,她实在是太熟悉了,是秦将军用整个后背替她挡了致命一击。叶长安艰难的侧过脸,却猛然瞧见再次压下来的马蹄,她猛然意识到这个柔然人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想趁乱把秦将军弄死!?
她下意识就想翻身带着秦未往旁边逃离,只是她动的一瞬间,才猛地感觉到身上剧烈的疼痛,还有他牢牢锁住自己的手,居然一时不能撼动,她咬碎了牙才勉强支撑住秦将军的重量,却很难躲开接下来的一击,她第一次心生了绝望。
千钧一发的时候,锁在她腰上的手忽然动了,紧接着又是一阵天翻地转,他再次带着她堪堪躲过致命的一脚,可是那个柔然人仍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意图卷土重来。
危机之中,忽从远处飞过一只弩箭,狠狠射穿草原马的咽喉,那马中箭嘶吼,连带着马背上的人亦被摔倒在地。
危机暂时解除,叶长安整个身子都僵住,周边一切的吵闹都听不见,耳朵里只回响着秦将军沉重的心跳声,这是他活着的唯一迹象,秦将军一只没有说话,她慌的什么也不敢想,只能尽力托举着附在她身上的重量,如果她没听错,他的后背一定是受了重伤。
她视线模糊间甚至能看到赶过来救场的花蚊子,她知道他们暂时没事了,可是离她近的花蚊子都这么久才赶到,秦将军是怎么做到的呢?
她附在他耳边紧张的唤道,“秦将军,你,还好吗”
静止了好长时间才听到他发出微弱的声音,“我没事,一会,送我回家。”
“秦,秦将军,我知道你一定疼的想晕过去,只是你晕过去之前,我能先求证一下吗?”叶长安艰难的吞咽了口唾沫,感受着自己乱不成章的心跳跟他交织在一起,“秦将军你,是不是垂涎我很久了”
秦未:“”
他此时由衷的一阵崩溃,要不是他眼下实在动弹不得,一定会一把掐死她清净,他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有箍在她腰间的手勉强动了动,再然后就彻底失去意识。
一向坚韧不可摧的秦将军居然晕过去,一半是因为真疼,一半估计是让她气的。
叶长安只感到腰间的一点灼热开始诡异般的烧遍全身,却不知道他这到底算是垂涎还是不垂涎,她略微琢磨了一下,就当他是垂涎了吧,不然这样舍生忘死的救她就太说不过去了。
她叹了口气,心说这下欠的人情,算是彻底还不完了。
秦将军受伤昏迷,蹴鞠赛是不能继续了,官家尤为大怒,在望楼台上就吆喝着要请太医,比他更愤怒的是文子欺,他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揪住方才纵马行凶的那个柔然人,当场就把他打了个半死。
“王八蛋!当爷是死的吗,居然敢当我面行凶!”
“花蚊子,你先别打了,秦将军好像不太好。”叶长安一动也不敢动,如果他断了骨头,乱动只会更糟,况且她自己也动弹不得。
文子欺好似被激怒的野兽,若不是担心秦未,他可能会杀尽场上所有的柔然人,他深吸两口气,稍微平静了一些才走到秦未跟前,一眼就看到他后背上的马蹄印,心里的不安一阵阵上涌,如同他三年前得知他孤身赴战场一样。
秦白渊这个人,剩最后一口气都要硬撑,那马尽管凶猛,却不至于让他伤至此,莫非他三年前的伤
文子欺小心翼翼的把他扶起来,然后放在后背上,转身问叶长安说:“小媒官,你还能行吧?”
叶长安摔在地上的时候全身蹭伤,几乎哪哪都疼,不过好在骨头没断,勉强能站起来自己走,“花蚊子,秦将军他说要回家。”
“我知道。”
文子欺突如其来的严肃让人无措,他背着秦未出场,没有人敢问一句他要去哪,太医还没到,他就先一步离开蹴鞠城,只让人跟官家打了声招呼而已。
回到秦府后,文子欺关上门来替秦未检查伤势,连于伯都拒之门外,他紧张的替他揭开衣衫,手都开始哆嗦。他知道三年前他九死一生,身体一定遭受过重创,只是他一直不敢问,问了秦未一定也不会说。
文子欺深吸口气,看了一眼他后背,上面纵横交错着大大小小的疤痕,其中一道自肩头贯穿腰间,以他受伤的经验来看,这道伤必定深可见骨,再不幸点他不怎么敢想了。文子欺试着摸了摸他的被马踢到的地方,不敢用力,万一断了骨头,不知会有什么糟糕的后果,万一他后半辈子要瘫在床上
“呸呸!”文子欺把脑袋里糟糕的念头挤出去,叹了口气,得找人来把他弄醒才行。
叶长安跟于伯忐忑的等在外面,不知所措,于伯见她一身的伤,衣服都划破了,更是担心的不行,“叶娘子,要不还是请个郎中过来瞧瞧吧,你这样将军他也是担心的啊。”
“于伯,我不要紧,我想看看秦将军有没有妨碍才能放心。”
于伯叹了一声,知道年轻人劝不住,索性不劝了,转而去准备伤药衣裳。
文子欺请了一个人回来,是当年随军的一个郎中,亦是从三年前那场战争中九死一生回来的,医术了得且可信。
秦将军不管受伤是轻是重,都不好外传,这是能跟着他的随军郎中要遵守的最基本原则,更别说柔然人现在还虎视眈眈的在洛阳城盯着。
孙郎中进去一直待到天黑,叶长安就一直等在外面,冬日的凉让身上的伤都已经麻木,时间越久,她心里越慌,秦将军一定伤的很严重,他那样个坚韧的人,得多大的疼才能让他晕过去,她不敢想。
其间于伯来劝了几次都无用,不是她左犟,而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动,更没有力气吃饭,她所有的心力都在他身上,若是他有什么不好,她可能现在就会冲出去杀光了柔然人。
在她的心弦就快要崩断的时候,孙郎中出来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说了一句秦将军醒了,便不再多言,叶长安有心问两句,他都言无碍。
倒也在她意料之中,大概秦将军醒来嘱咐过了,孙郎中不敢多言,所以叶长安打算自己进去看看,却被文子欺拦在外面。
“喂喂小媒官,你身上的伤要不要顺道让孙郎中瞧一眼那?”
“不碍事,我先去看看秦将军。”
“嘿!不识好人心啊,孙郎中可是神手,给你看伤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谢谢啊花蚊子,我这点伤不碍事,自己擦点药就完了。”
“这位娘子。”孙郎中忽然唤住她,“方才秦将军嘱托我一定要看看你的伤势,我看你伤的不轻,不及时诊治会落下大毛病的。”
秦将军嘱咐的啊,叶长安颔首道:“那就有劳您了。”
文子欺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小媒官,你瞧不起人怎么着,怎么我的面子就那么不好使吗!”
“也不是,秦将军不一样啊。”
“他有什么不一样的,长得没我好看,还比我老”文子欺咂咂嘴,“不对啊小媒官,我怎么听着你说的有点别扭啊?”
“有吗,哪里别扭?”叶长安装傻充愣,文子欺一脸狐疑。
孙郎中替她包扎过后,叶长安五花大绑的准本去看看秦将军,结果又被文子欺拦在门外,“我说小媒官,都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吧,再说白渊现在不着寸缕,你进去不大好吧?”
“我男人,有甚不能看的。”
“你男男人?”
文子欺好似吞了一只象,面部表情丰富极了。
“啊,是未来的。”叶长安冲他咧开嘴角,“花蚊子啊,劝你一句,你长这么好看,趁早找一个媳妇啊,我看陌遥娘子就不错,省的你整天在秦将军身边转悠,很容易让人误会那!”
文子欺:“”
为什么他感到脊背一阵发凉,这个女人好可怕啊啊他要回家,抱抱大外甥压压惊!
“小媒官,你是不是摔坏脑子了,我感到你思想很危险啊,我们白渊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弄到手的,你还是当她闺女比较适合。”
“我为什么要当闺女?”
“啊哈,你不知道吗,白渊一直把你当闺女看那,我看你还是趁早死心的好,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