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俗人,不在乎做小人,从来都不是什么英雄。
靖兮的玄力气罩一次又一次被打破,又一次又一次凝聚起来。
兰迦已经疯了,他不断地把她的身体砸在地上,撞在残垣断壁之上,靖兮撑着身子爬起来,此时,动作已经变得很缓慢了。
裘州仲裁站在远处的高台,看的是胆战心惊。
忽然,兰迦的巨剑又一次直逼靖兮,靖兮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用双手挡下,然而没想到,兰迦却迅速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出现在了靖兮身后,穿破她背后薄弱的玄力气罩,手掌贯入她的胸膛。
第40章 想要见他()
裘州仲裁脸色一白,倒吸一口凉气。
为他们挡住这杀神的人若是倒下了,受害的就是裘州百姓了,这援兵迟迟不到
刚想着援兵怎的迟迟不到,巨大的冰幕忽然出现,四道冰墙困住了兰迦。
靖兮像是落叶一样倒在了地上,从来没有过的疼痛,包裹着她,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每一处都在疼着,挣扎着,可是她已经连爬也爬不动了。她知道,她一直都很任性,一直都随心所欲,可是现在,她真的只是想要保护每一个无辜的人。
兰迦将倒在地上的她提了起来,还未有动作,身后一股玄力便猛然冲过来,将他击退。
靖兮的身体重新砸在了地面上,她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夜幕,忽然瞧见,夜幕中划过一道蓝色的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从来都不曾想过,如果自己就这么死去的话会怎么样。
靖兮因为疼痛醒了过来,她看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身体也完全动弹不了。
她艰难地张了张嘴,问了一句:“这是哪里?”
身边传来了熟悉的冰冷男声:“裘州,仲裁府。”
靖兮听出来了,这是辜落的声音,没想到,竟然是他。
“是你,你是,辜落。”
辜落坐在床边,看着她:“是。”
靖兮喃喃地说着:“那道,蓝色的光。”
辜落说:“我过去的时候,你已经是现在这幅样子了,你现在尽量少说话,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靖兮还是想要说话:“我,我好痛。”
辜落说:“恕我无能为力。”
“兰迦”
“他逃走了,魅月不让我追,她要我救你。”
“那,魅月呢”
“去中州了,找君北葬。”
“我,好痛啊”
“你伤得很重,我的玄力维持不了多久,就算是用了王室的药物,撑到现在,也已是奇迹,你包里的药我给你吃下了,可你活不长了,敢问公主殿下,可有什么遗言?”
靖兮忽然说不出话来。其实他不说,她也知道,她快要撑不下去了,她马上就要彻底睡着了,再也醒不来了。
如果真的,要死了,那么要说点什么呢?
她还有什么愿望呢?
虽然辜落说她不应该再多说话,可是她还是很想说话,哪怕每一次开口,全身上下的疼痛都被牵引了出来。
“我以为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他的,可是,我现在,忽然很想见他。”
“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会很难过,他其实,很傻的。”
“你说他,为什么,一定要娶我。”
“还有父君,我若是死了,你一定要帮我,带话给他,让他忘了母后。”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辜落也不做理会,他把剑冻在房间中央,降低了周围的温度,每隔一段时间,给她注入玄力,维持她最后的苟延残喘。
辜落明白,这个长赢王女很聪明,她的资质也很好,小小年纪,体内的玄力就已经这么精纯了。
可是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她若是真的折在这里,也都是命。
靖兮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我想见到他。”
辜落一愣:“什么?”
靖兮一想到这点,疼的泪水涌了出来,如果见不到他,就这么死去的话,会怎么样呢?
她的心一定会很痛,明明一点也不喜欢他,可是如今她快要死了,她为什么,那么想要见他呢。
好想听到他的声音
辜落拿开她的手,语气冷漠:“恕我无法体会你的心情,不过相信他很快会赶过来的,若是想见他,那便撑下去。”
靖兮而今现在是真的全身都在痛,骨在疼,心也在疼,泪水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辜落扫了一眼:“你最好不要再哭,否则撑不到明天晚上,中州与裘州路途甚远,消息传播也需要时间,就算是他,明天晚上也到不了。”
靖兮艰难的呼吸,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哭。”
辜落站了起来:“我要出去透透气。”
裘州仲裁府上的人都喜欢悄悄盯着他看,曾经的辜落,大名如雷贯耳,而今的辜落,整个长赢都在传他被君北葬一招打败的夸张事件。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靖兮看不到眼前的东西,模模糊糊觉得房间有些灰暗,她浑身都很痛,身体动弹不得,可是她不能睡觉,如果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也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天亮了,又黑了。
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靖兮已经很难开口说出话来了,辜落坐在床边,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一次好像做了一个亏本买卖。”
她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快要死了,而今满脑子,竟然都是那些为数不多的回忆。
此时此刻,如果还能听到他的声音的话,那该有多好?
辜落探了探她的气息后,说:“已经第二天了,你再等等,或许还有机会。”
靖兮张了张嘴:“他”
辜落面无表情,沉默了很久:“不能睡过去,你得听着我说话。”
靖兮脸色苍白:“嗯。”
辜落说:“你听说过一种鸟吗,叫做九烬夜鷨,它们要经过九次地狱重生,才能够拥有真正完整的生命,然而每一次重生,都要以鲜血来洗礼。唯有牺牲许许多多的灵魂,才能让自己活下去。这种鸟兽,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们代表着杀戮,兰迦之所以变成这种样子,也是与这种鸟兽有关,他所修功法,借用的便是这种鸟兽的力量,他天赋极高,他也以为,他能够驾驭自己的玄功,可是他错了,等到他修的玄力化翼,玄功大成,他就忽然变了,每一次杀人,他的表情都会变得狰狞,而他的玄力,都会以更快的速度成长。他杀的人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了,他分不清他杀的是不是该杀的人了,有时候也记不清自己是谁。”
靖兮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第一次见到兰迦的时候,他充满了危机感,与无法言说的孤独感。
他这么说,她也就能够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像失去了理智一样,眼里只能看到疯狂和杀戮。
九烬夜鷨么?真是一种自私的鸟,为了自己的重生,让别人去下地狱
第41章 不能就这么睡去()
辜落说:“所以,兰迦代表着杀戮,长赢没有办法抓住他,当他处于这种状态的时候,没有人会和他打,他不要命,疯狂又残忍。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次,等到他清醒过来,恢复正常之后,也记不清他自己做了什么。他的事情,长赢帝国人尽皆知,然而没有人敢随意提起他,每个人都害怕,自己会突然成为他手中的亡魂。”
“公主殿下,想想将来还要遭他毒手的那些平民百姓,你只有活下去了,才有机会拯救他们,像你昨天所做的一样。”
辜落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他也从来没有给过别人希望,如此希望一个人活下去。
靖兮睁不开眼,全身都快要麻痹了:“我做不到。”
辜落说:“你可以。”
靖兮动了动手指,牵动一身疼痛感,轻轻勾住了他的小指:“他可以”
辜落低头,看着她的手,不用想也知道她说的人是谁了。
他继续说话:“玄沉这一点,倒是出乎我意料,没想到他那样的人,也会有弟子,他收养魅月三人的时候,都不曾收他们为徒,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悄悄收个徒弟,藏在九魑魔岛那么多年。玄沉是个很讨厌的人,他过于自负,现在长赢帝国内,都在议论我被君北葬一招所败的事情,有人信,有人不信,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当年,我第一次见到玄沉的时候,的确是被他一招所败。我从未见过他,他也从未见过我,可是他一出现,便有了胜利者的姿态,还没动手,我就已经输了。”
说着说着,辜落也不管靖兮听不听得见了。
这种不断说话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他看了靖兮一眼:“你长得与长赢帝后很像,她很漂亮,她与南逸骋的故事,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不过作为长辈,我看到的自然比你多。你祖父是个很独裁的人,世人皆知,赢泽帝专制独断,不近女色,律法严苛,他所修玄功,能支撑他活上千年,他一心要建千秋霸业,而帝后,久居深宫,抑郁而死。因为他的独裁,所以他容不得玄沉这种人,所以他把南逸骋弄到了边关,赢熙帝南逸骋,十八岁时开始就驻守边关,步步为营,如履薄冰,他用了很多年,才让边关的人信服他,相信他,不再以为他只是赢泽帝的弃子。赢熙帝南逸骋在驻守边关期间,认识了帝后——云姬,她是个美人,也是边关风之部族的继承人,云姬帮助南逸骋的事情,我便不多说了,他们相爱了,可是你祖父百般阻拦,甚至不惜屠杀风之部族,而你父亲南逸骋,也是在这个时候,真正表现出来他的实力。他以一人之力,挡住所有从中州过去的灭族者,他惊人的天赋,让你祖父害怕了,作为一个专职独裁的帝君,他开始害怕自己唯一的儿子。而南逸骋并没有登帝之心,他发誓,愿意为他生生世世驻守边关,没有宣召不得回帝都。有了这个承诺,他才能娶云姬。”
靖兮的眼皮动了动。
父君从未与她说过这些,他常年念叨的,都是母后如何助他,护他,心中只有他一人。他们在茂盛的大树下,说要生生世世相守。
所以,在她眼中的爱,就是父君口中那么纯粹,简单,怦然心动。
辜落说:“赢泽帝想要成为长赢在位最久的一位帝君,哪怕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也不会轻易交托王权帝位,可是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自己想杀玄沉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场战斗,让他一病不起,他深知自己命不久矣,才宣南逸骋回帝都,传位于他。南逸骋渴求的父爱没有得到,所以他很疼爱你,明知你天赋过人,却不教你任何功法,他登临帝君之位后,大改长赢律法,很快就俘获了人心。他的目的与赢泽帝一样,也想成为长赢在位最久的帝君,然而他是为了你。”
靖兮低声呓语:“我知道。”
辜落觉得口干舌燥,又不好挣开她的手,微微皱了皱眉头,抬手间数不清的冰花就凝在了一起,化为一只长长的冰骨手,将不远处桌上的酒壶拿了过来。
他倒了一杯酒,浅浅喝下,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一代更比一代强,而今天资过人者,比比皆是,唯有我这种人,依靠着时间的沉淀,才稍有立足之地。”
靖兮忽然说:“说说你吧”
辜落微微怔了怔:“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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