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枕眠可不会觉得他这句话是在夸奖自己,她不屑一顾地转头,说:“其实央玄无殇他,可能一直都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倘若他离开这个世界,有人会永远记得他,倘若他没了,小南能为他掉几滴眼泪,但我明白,现在并非是小南伤怀的时候,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对付夜帝更重要,所以,如果我能为他掉一些眼泪的话,他的灵魂或许也会有所慰藉,再者,我的悲伤也并不违心”
翟洗越认真地听着她所说的话,心中再次微微惊讶了一番,翟紫越一直说她傻,事实上,她不傻,她的内心一片清明,甚至比他们还要清晰明了,她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人,敢于了解自己,实则需要很大的勇气。
白枕眠将脑袋转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翟洗越的银色长发,已落在她的肩上,他将手插在一旁的柱子上,隔着围栏低头看着她,像是在认真打量她,又好像是在以这种暧昧的姿势发呆。
她缩了缩身子,想要退开:“翟翟你在干嘛?!”
他却似忽然反应过来一般,揽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退开。
“翟洗越,清洗的洗,翻越的越。”翟洗越说。
白枕眠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变态:“那,那关我什么事?”
翟洗越说:“我在让你记住我,你说的很对,任何人都希望,倘若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会有人记住自己,虽然不知道将来会有多少人记住我,但多一个人记住,总不是坏事,这种感觉并不赖。”
白枕眠一把推开他的手臂:“有毛病”
以他与她的差距来看,将来她化成灰了,翟洗越肯定都还活得好好的。
翟洗越倒也不生气,面上始终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表情,他记得她的名字,一个听上去很傻气的名字,翟紫越天天挂在嘴上说,因为他们一旦在一起相处,似乎总是会发生一些特殊的事情。所以,他想不记住她都很难。
白枕眠从他手中将那封信夺了回来,花着脸转身跑开。
在她看来,城主一家人,几乎都不是普通正常人,强悍得不像女人的翟天娇,两个同母异父的儿子,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白枕眠以为,央玄无殇那般喜爱阳春白雪的家伙,已经很不正常了,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譬如这紫越城——
翟紫越是个整天自称老子的脑残城主!
他弟弟,翟洗越,是个怎么看都不像弟弟的僵尸脸!
…
靖兮出了一趟城主府,说是办事,实则只是为了到处走走散散心,否则什么也不做,她也很难压下自己的心头事。
她明白,自己不能被任何事情牵绊住脚步。
这一切,都要一个彻底的结束。
紫越城内,随处可见都是繁荣昌盛,一派祥和。
翟天娇的意愿,大概是希望,整个央玄大陆,都能摆脱央玄倾夜的控制,不再被他欺压,控制。人类就该像人类一样活着,而央玄倾夜,就带着他手底下的狗,生活在黑不见底的世界,再也不要出来。
属于人类的世界,终会到来。
或许从两界之分开始,真正的人魔共存就不可能,一切都只能寻求一个合适的点,需要一些力量,来平衡这一切。
央玄无殇失去消息长达数月。
自此,他大概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数月以来,靖兮除了与白枕眠在城内逛着之外,便是在翟天娇的提点之下,精进自己的能为,而白枕眠也终究明白了安于现状顺其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城主府内的翟家两兄弟都不是正常人,白枕眠和他们相处起来,竟然会产生特殊的反应,看上去很像正常人的靖兮,完全介入不了。
白枕眠与靖兮不一样,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都很有限,她拥有一颗几乎空白的脑袋,这样的白枕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似乎都会有独特的想法,既有着无瑕的天真,也有非同一般的智慧,独有的灵气,吸引着老怪物一般的非正常人。
靖兮坐在石阶上,望着正在城主府内院中空地之上晒花苞的白枕眠,唇角始终微微上扬着,她的故事,需要她自己来写,靖兮只是一个旁观者,永远都只是个旁观者。
或许,将来有一天,她杀了央玄倾夜,回到东陆的时候,白枕眠会选择留下来,她会生活在这片对她人生中第一次了解的大地上,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靖兮撑着身子,正准备起身,心脉处一阵钝痛,眼前一黑,猛然间失去了意识。
不知是在虚空之中停滞了多久,逐渐恢复意识之后,发现自己正坐在无边无际的茫茫黑夜之中,除了自身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仿佛她自己,便是这黑暗之中,唯一的光。
靖兮怔怔地抬起手掌,看着自己的双手,满含疑惑。
前方黑暗之中,隆隆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有什么诡谲的东西正破土而出。
伴随着诡异不明的声音传来的,还有熟悉的说话声。
“南靖兮,你不是说,要来杀本座吗?为何让本座苦寻不到呢?你可知,本座对你十分想念?”
靖兮蹙眉,这阴沉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央玄倾夜。
眼前一片淡光散开,一条身长十几丈的巨蟒半身埋在漆黑的土壤里,露出蟒头,尖尖的獠牙正对着眼前的靖兮。
靖兮下意识地想要移动,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根本不受她控制一般,始终定定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她抬头,望着眼前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说:“这里是你的幻境吗?”
周围的感觉来的太微妙了,不太像是真实世界,这具身体也不像是真的,而她所见到的央玄倾夜,也未必是真的。
第672章 自私的人性()
央玄倾夜蟒身一散,化为人身优哉游哉地躺在漆黑的金属王座上,银发轻垂,姿态散漫且邪魅异常,王座立于靖兮面前十步远,淡淡的光芒之下,依稀可见。
他笑了笑,摇头说:“这是你的梦境,非是本座的幻境,你身中本座之毒,自是走到哪里,本座都能找到你。”
靖兮说:“你是要来打架的吗?”
央玄倾夜说:“要与本座动手,现在的你还不配,本座乃是永恒不灭之身,早已厌烦了打打杀杀,本座只是来和你聊聊天,你实在是让本座想念得很。”
靖兮越听越觉得恶心,这个家伙,是真的变态,不是假变态。
央玄倾夜继续说:“本座知道,你现在到了紫越城,得翟天娇庇护,你以为,藏在紫越城,本座就拿你没有办法了么?真是大错特错,本座留着翟天娇,不过就是想看看他们拼命挣扎的样子罢了,若是直接弄死了,岂不是少了个乐趣,所以多次交战中,多次放水,你还真以为,一个紫越城,能奈何本座?”
这天下,这个世界,都是他掌中玩物,他想要如何就如何。
偌大的紫越城,也只是他诸多玩具之一,痛快地弄死了他们,他反倒会变得无聊起来了,高处不胜寒啊。
靖兮说:“对付你,从来都不需要紫越城。”
央玄倾夜笑了起来,盯着她的脸看:“你是不是觉得,对付本座,只要一个你就够了?可你想过没有,本座要弄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靖兮说:“我从来都不否认自己的短处,你要杀我的确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你也明白,死并不会让我痛苦,杀我也不会让你快乐。”
事实上,她也不懂央玄倾夜这个阴晴不定的变态是什么想法,只能一味去猜想,去赌,赌他现在不会让她死。
央玄倾夜不以为意:“但是你死了,东云万肆会痛苦。”
靖兮始终端坐着,一动未动。
“你不敢的,如此一来,你是在逼他,倘若他能流出心灭之泪来,我的死亡也就毫无价值,而你将面临无法停歇的战火。”她说。
她心中并没有这么肯定,只是靖兮明白,面对央玄倾夜这样的人,绝对不可畏惧胆怯,否只会一败涂地。
央玄倾夜放肆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很对,他拥有永恒不灭的躯体与创世之能,所以有恃无恐,而她也一样,她猜准了他想要看到什么,只要东云万肆在,她也有恃无恐。从一开始,央玄倾夜就没打算直接从她入手,所寻找的机会也只是针对她父亲,都是有原因的,而她很清楚这原因。
他兀自笑了一会儿,随后说道:“你说的很对,战争太无聊了,本座对所谓的战争,早就失去了兴趣,那不过是永恒复现的无趣生活,战争不能让本座得到什么,更不能让本座失去什么,永生真是一件满含孤寂的事情,因为东云万肆,你可以挑衅本座,可你是否想过,他现在,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
靖兮的表情仍旧波澜不惊,她沉思片刻,说:“第一,我相信他,第二,我支持他的自由。”
央玄倾夜问:“你的内心,是否如同你表面上那般镇定呢?”
靖兮说:“感情从来都是镇定不了的,你所看到的镇定都是假象罢了,我说过,我向来很正视自己的内心。”
央玄倾夜似笑非笑地说:“本座闭关两年来,近来出关收到消息,听闻他去了北方,想来,他还真是一点也不关心你的状况,你就不担心,他已然将你忘记了吗?两年啊,这时间,说不长,可也不短了,他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地方,或许已有了新欢呢”
靖兮抬眸看着他,说:“比起担心这个,我更担心,我此次无能将你斩杀。假如这漫长的分别,改变了他,我也无法,但我并不会因为我的悲伤去做出有失原则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在这段感情之中,她在收获诸多快乐,他给了她很多。
她从来都没有因为这份情,失去过什么。
所以,悲伤只是悲伤,只是属于她自己的悲伤,永远都不会演变成憎恨。
靖兮补充说道:“事实上,你对我的兴趣与东云并没有关系,难道不是吗?”
央玄倾夜知晓,这种简单的言语并不能让她露出挫败的表情来,索性不再提及了,对于她所说的话,他也不否认。
“斩杀本座这种大话实在很好笑,不过听太多遍,也就不好笑了,这到底是人类的劣性,还是说,这是卑微的人类,值得鼓励的地方呢?”他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话。
片刻之后,他缓缓抬起手,一片白光一闪,一幅略显阴沉的画面出现在靖兮面前。
她的面前出现了两个连在一起的小房间,一个房间里铺着柔软的垫子,散发着温黄的火光,而另一个房间,却是由冰冷且带刺的铁棍围绕而成,内中幽暗湿冷,仿佛还散发着恶臭。
冰冷的黑房子里,躺着一个正在哺乳的妇人,妇人被铁链捆住,难以动弹,尽管如此,可妇人怀中,还是紧紧抱着一个婴儿,婴儿正在喝着母乳。
没过多久,喝完母乳之后,婴儿便从妇人的怀里挣扎离开,自顾自地爬到了隔壁温暖柔软的房间里。
央玄倾夜说:“你看到了吗?人类生来便有着无可摆脱的劣性,为了母乳,才会爬到冰冷潮湿的房间里,寻求妇人的帮助,吃饱喝足之后,便会离开母亲,回到温暖的房间里,直到下次感到饥饿,才会离开。而你在本座面前,实在有些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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