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皇眸光幽深如海:“这股戾气缠绕你全身,而且每日增强着,时日久了定要寻找宣泄的通道,否则定会反噬宿主,那时你如何抵受?媚儿,虽然此剑为你家族的圣物,但现在冤仇已了,你心中有念旧之意,不舍得毁去它,那不如就将它长留在这里。我回宫后再设法消去你身上的戾气,那就永绝后患了。”
媚儿脸色怪怪地望着冥皇,涩然道:“明琛,别乱想了,你看。”
她捋起衣袖,皓白如玉的手臂上端端正正地印染着那滴嫣红若血的泪印:“看,虽然我把它甩得远远的,它却自己长脚跑回来了,比你还黏乎着。”
冥皇的手轻轻压在泪印上,神色沉郁,忽道:“要不把这剑扔到冥海去,那炼火可烧熔万物,定能毁去此剑。”
媚儿尖叫一声:“你疯了,别提那个冥海,我怕那火!”
冥皇一时语噎,他沉默地望着媚儿,眸内忧色渐浓。
媚儿见状,忙展颜一笑,道:“好了,莫说这个了,你还要带我去哪里游玩?”
冥皇心神不属地嗯了一声,忽道:“这剑是用来对付谁的?”
媚儿全身一震,她别开头,望着顶上的丽日晴天,低声道:“这剑可以开启另一场血腥的杀戮游戏,明琛,你明白吗?我不想这样做,虽然我没有经历过那些悲壮的场面,可也能揣测到个中的残酷,执起此剑非我所愿,但又是我不可摆脱的宿命。”
冥皇目光闪烁,心下恍然:“金陵世家在这数十万年里,犹如不死鸟般屹立在天域中,原来是凭借此剑?怪不得当日天君誓要毁去此剑。”
媚儿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转身走向草原深处。
冥皇平静的声音在身后传来:“那为何不干脆毁去此剑?你既已参悟,要永久终结这段冤仇,又何必留着此剑,自找烦恼?”
媚儿脚步一顿,愣愣地回过头来。
第225章 我要你回来()
天帝一手推开琴瑟宫的红木宫门,低声唤道:“媚儿!”
室内静谧,天帝愣愣望着满地破碎的玉屑,若有若无的幽香仍缭绕在宫内每一个角落,可媚儿已是踪影全无。
他神情木然走入宫内,嘴角不停抽搐着,低沉的声音回旋着:“媚儿,媚儿,你在哪里?快出来,刚才是我不好,吓着你了。”
天帝疲累的脸上笼罩着沉郁,血丝纠结的眼眸内充斥着愤怒和不甘,他在宫内细细搜索了一遍,心渐变冰冷,媚儿的确不在琴瑟宫内。
此时此刻,她绝不会再有心情跑到山水间游玩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选择了离开天宫。
天帝脚步趔趄着向后退去,砰的一声重重撞上了坚硬的墙壁。
他俊朗的脸不停扭曲着,衣袍一拂,眼前现出一面紫光粼粼的棱镜,他焦灼的眼光游曳在镜面上,浓眉拧起一个大大的疙瘩,她真的走了,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诡异地消失在天宫内了。
刚才他被羞愤,耻辱,愤懑诸般情绪冲昏了头脑,撇下妻子摔门而去,在都望峰上狂暴发泄一通后,心神已慢慢宁静下来,回到神庙内,独自跪在圣祖玉雕前缄默不语,智者不明所以地陪跪在他身边,举袖抹着老泪。
当心境重归清明,天帝沉声嘱咐了智者数句便即赶回琴瑟宫,造成这个局面不全是妻子的错,追根溯源,归咎于这些年来我的愚钝和对她的漠视,她独处深宫,难免困惑日增,胡思乱想下一步步走入那个本来不存在的空间中,以致生出这一番事端,念及媚儿楚楚可怜的柔怜模样,他心生歉疚,作为天域至尊,实在不该那么粗暴无礼地对待那个在梦中爱了千百回,现实中却淡淡疏离了数年的女子。
他现在蒙受的耻辱,是那个无耻的异域帝皇垂涎妻子的美色,精心设下的圈套造成的,他的愤怒他的长剑,只能对着那个肆意违背天地盟约的异域帝皇,而不是对着身心受创的妻子。
他急冲冲地赶回来,只想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我心中仍是爱着你。
可当他推开虚掩的宫门,想将她拥入怀中细细抚慰一番时,迎接自己的只是一室冷清,她终于悄然离去了。
“没有以后了,和羲,我和你之间,已经不可能有以后的岁月。既然凤冠赐婚的规矩可以废弃了,那就从你这一代开始吧,不必等到下一代,我自请离去,这段婚约,我们作废了吧,日后你可以在天域内自由寻找合心的爱侣,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人存在过,好吗?”
“你可记得,那年,在荒芜的金陵废墟上,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你问我敢不敢随你一同进去,你说过要和我在天域间四处游玩,你还把一块玉佩留给了我。可是最后,你却把我独个留在了峡谷外面。。。。。和羲,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清婉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天帝颓然抱着头跌坐在微凉的地上:“媚儿,为何你要走?我不在乎你经历了什么,为何你还要离我而去,你的心,真的已经没有我了?”
多年的眷念,多年的坚持,原来早已缠绕在身边,凤冠所赐,必是良缘佳偶,可为何,我竟会糊涂到连她也认不出来?是什么迷蒙了我的眼眸,令我连多看她一眼的念头都没有就匆匆而去,在过去清冷的岁月里,她心内是否充斥着无言的伤痛?
“你是我的,一开始就是。媚儿,不论你身处何方,我一定要你回来。”
天帝抬起头望着低垂的帷幔,瞳孔收缩成专注而又冷酷的一点,你一开始就是属于我的,我是你第一个遇上的男人,也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你的名字早已铭刻在天宫的史册上,就算现在你身上被另一个男人打上了耻辱的印记,那又如何?只要把那个祸端杀了,再把存在于你脑海中的那份记忆抹去,我们还是可以拥有美好的未来。
天帝带着一身的落寞走出琴瑟宫,老态龙钟的智者捧着一大推卷轴颤腾腾地站在宫檐前,天帝一言不发接过,快步遁入轻烟薄雾中。
智者失神地望着帝君的身影,帝君今晚的表现令他震惊,这不是他一向熟悉着的帝君,是什么样的变故令一向镇定自若的帝君勃然大怒?难道是因为主母吗?
小两口拌嘴了?他小心翼翼瞥了寂静的琴瑟宫一眼,沉沉叹气。
依旧是那片苍凉无限的废墟,朔风呼啸回旋在废墟的每一个角落,里面的土地虽然已被天地两位帝皇底朝天地翻转了一遍,但望过去仍和过往一般无异,内里的生命早已枯萎,若要重现生机,确实需要等待漫长的岁月。
天帝站在那个通往冥府的洞穴前,他已在废墟上反复搜索多天,可一览无遗的旷野中并没有她的身影,整个天域里也没能捕捉到她的寸缕气息,他紧握成拳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除了那个异域空间,她还能去哪?
媚儿,你就这样撇下我走了?天帝的心仿似正被钢锥来回地穿插着,你那晚口口声声说什么想回到你的家族领地里,其实是想着跑到幽冥和他双宿双飞吧?那我呢,我这些年的思念,谁来偿我?
你是我今生的妻子,无论是生或死,都只能待在我的身边。
他俊美的五官因为嫉恨痛苦而扭曲起来,你可知道,那年我第一次看见你时,心里就爱上了你,我为了思念你而冷淡你,为了那份对你入骨的执念离你而去,我根本没料到会被那个幽冥妖妇羁绊数年,我第一次走入你宫内,想揭去你头上的凤冠时,你避开了,接着淡淡问我一句:“帝君若非真心相待,请勿揭此冠。”
为何你要避开我,是嫌我来晚了?还是那时你的心已变改了?你心中有那么多的疑惑,为何不直接问我?偏偏要独个瞎琢磨,为何你不做个安心等待的妻子,留在宫内等候夫君的归来,而要到处乱跑?为何?
莫非你很早以前就计划着离开我,媚儿,你的心,这么冷吗?
第226章 你羞也不羞?()
天帝神情阴鹫地望着身前的石岩,洞穴已被冥皇从内里完全固封,他虽有通天彻地之能,却无法跨越这条已不复存在的异域通道。
当日那个外表看似温文尔雅的青衣皇者,在他面前紧紧抱着他的妻子,厚颜无耻地对蒙在局中的他道:“天君所言极是,我的确不可代表金陵公主向天君立誓,但我应可代表我妻子向你立誓吧?我与她已是夫妻的缘分,自是福祸与共。”
“福祸与共?夫妻缘分?你有何资格和她福祸与共?你用卑鄙的手段掠去我的妻子,冥皇,我定要你这一生永不得安宁!”
青娥恹恹坐在溪边看着水下欢快的游鱼,这几天智者并没有前来讲道,她也乐得耳根清净。那晚夜半,媚儿将她惊醒,留下一番古古怪怪的话语后便没有再出现过,自被困在清心涧内,她心如枯木,对天宫中人更是深恶痛绝,可是唯独对媚儿,感觉不同。
这几天她总是想着那个笼罩在灼灼光华下的神秘女子,她是否真的就是母亲口中的那个同父异母姐姐?那天在家里,她看到的是一个姿容绝艳,心神恍惚的女子,她那个眼高于顶的表哥,为了她不惜与天宫的主子两相对峙着。尽管她看不到那场闹剧的结局,可只要稍加点想像,就可以揣摩到后面的精彩。
“可这一切与我何干?如果她真的是我姐姐,理应与我一起抗击世仇,又怎会是那贼子的妻子?我唯一的亲人只是我娘,可娘偏偏给那贼子杀了。”
青娥抚去眼角的泪水,俯身掬了一捧清水泼洒在憔悴的脸上,猛地她呆住了,摇晃的水中现出一个摇晃着的紫色身影,她骇叫一声,霍地转过身来。
天帝面无表情地望着惊慌失措的青娥,声若寒冰问道:“她临走前可有寻过你?”
青娥愕然,数月不见,这家伙多了一股说不出的暴戾气息,瞪着她的目光冷飕飕的,没有半分的温度,青娥的心顿时寒了,这几个月的囚禁生活,她鲁莽的性子已是大大改观,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卑微处境,若想活着回归故里,就得像媚儿说的那样不可逞强。
青娥用力咬着唇,一边往后退着,一边轻轻点点头。
天帝跨前一步,袍袖微扬,青娥只觉喉咙一紧,一股柔韧的力度紧箍在她的颈上,青娥耳边响起一片嗡嗡之声,眼前金星乱舞,她张大口艰难地吸着气,颤声道:“你你说过不杀不杀我的。”
“我不会杀你,我只想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
“你先放手。”
禁锢的力度倏尔消失无形,青娥如烂泥般瘫软在地上,她抚摸着颈脖,大声咳嗽着,恨恨地想,这家伙终于原形毕露了,什么宽厚待人,什么化解两家的仇怨,全是屁话。
可现在人家势比已强,杀与不杀,是人家说了算,我能怎样?
青娥昂起头望着高高在上的天帝,他那颠倒众生的容颜染满失意,昔日澄澈的眸光全是嗜血的冷峭,青娥唇边忽而露出一抹讥诮的冷笑,呵呵,这个看上去无所不能的家伙,原来也会感到痛苦的,那个莫须有的姐姐真棒啊!竟能在无声无息间就把这该受千刀万剐的家伙整成内伤。
她慢吞吞撑起身子,好整以暇地坐在地上,慢吞吞道:“哦,原来你问这个啊!让我好好想想,她说了什么。”
天帝厉声喝道:“说,别在我面前耍花样,我耐心有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