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沉吟良久,伸出两指,欲取出其中一支黑箭细看,一捻之下,不由得心中一凛,这黑箭竟是沉若泰山,单凭两指之力简直就是蜻蜓撼柱,他手上紫光咋现,双手执起黑箭头尾,往上一提,黑箭离开紫盒那一瞬间,他不由地蹬蹬瞪往后退了数步方稳住身形。
他运气三转,把黑箭稳稳托在手上,黑箭发出低沉的龙吟之音,一溜耀眼的紫光自箭羽滑向箭尖,天帝俊目圆瞪,低咤一声:“好箭!”
他惊喜地望望紫盒,又望望手中的黑箭。
确实是七支不可多得的上古神箭!他手腕一转,将箭在手上来回旋转了几圈,心中却在思量着,如此沉重的箭,如果没有相对应的弓,又怎能远射?
他双目不停在室内游曳着,试图寻找长弓,可方寸之地内,除了一床一桌,便再无别的物事了。
天帝将黑箭放回紫玉盒中,将余下的箭取出,同样耍弄了一番,不觉气喘嘘嘘,他把黑箭并排放好,茫然不解,圣祖为何遗留下这七支霸气无双的黑箭?有箭而无弓,又是何解?
黑箭一放入紫玉盒中,重量马上变回普通的长箭一般,可要把它们取出来,就非得由天域第一人亲自动手方可,天帝抚摸着盒内七箭,心内狐疑,无疑这箭是圣祖特意留赠予他的直系后裔的,圣祖目的何在?
留赠七箭,为了对付何人…
他将自幼便倒背如流的史册自脑海中过滤了一遍,肯定了没有一本史册提及过这七支黑箭,他有些疲累地揉着额上太阳穴,想起圣祖并没有为自己留下任何的史载,不由得喟然一叹,随手将盒子盖上。
就在盖子将要阖上的那一瞬间,眼光一瞥,似乎看见盖子内刻有细细的字迹,他嘴角往上一抽,将盒盖翻转过来,不禁心中一喜,盒内内侧果然镂刻着几行上古文字!
“余此生不负天地,唯负一人,长夜追思,悔之晚矣,然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卿含恨而去,定恨吾入骨,天地已定,若因此再起风波,定会令生灵涂炭,实有违吾创世之初愿也。既已负,便相负,卿若含恨,理所当然,惟愿来世,与卿重遇,受卿驱使,以偿今世之憾也。卿归于金陵,两相不扰。吾今日获悉卿羽化归兮,今生相见无期,痛哉!痛哉!余近日精力涣散,恐将大归,或可在幻境中再会吾妻金铃儿也。”
天帝默默将那几行字浏览了两遍,托着头思索良久,又将它们重头细细看了好几遍,忽而走近紫玉床榻,掀起锦帐。
他目光炯炯地望了白玉雕像良久,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叹息:“原来如此,那年我确实是见过你的,在那扇影壁墙内,呵呵,弹琴的那个女子竟然就是你!金陵家的第一代公主,金铃儿!”
那年在那条死而复生的峡谷内,他遭遇到的第二道机关,就是一个隐匿在影壁墙内的黄色模糊影子,她弹奏出一阕摄人心魂的魔曲,据说这阕魔曲曾令天宫中人闻风丧胆,在过往的年月中,化去了无数勇士的精魂,这也是唯一需要天域帝君以血饲剑才能勉强破去的一道机括。
当时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曼妙的背影,现在才恍然明了,那个背影就是眼前这尊白玉雕像的主人。
在遥远的上古年代,她和圣祖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可知爱恨之间,往往只差一线,睿智如圣祖,当年也曾为情所困?
两个天域最强悍的家族延绵后世多年的争斗,是否源于当年他们那抱憾的情事…“余此生不负天地,唯负一人”
是圣祖辜负了这位金铃儿?天帝的眉眼轻轻跳动着,看这字眼的意思,圣祖似乎一直在追悔着,最后抱憾而归。
望着眼前这尊栩栩如生的玉像,天帝低眉敛目,心生惘然。
那年,也有一个娇俏可人的姑娘陪伴在我的身边,其实,他一直寻思着,把那条峡谷清理干净后,就带她到天域四处游玩,甚至连路线,也早已在计划好了可时光流逝,伊人已渺,幸福原来就停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却一次次与她失之交臂。
他眼内尽是黯然,当日如果不是羁绊于凤冠赐婚的约定,我定会敞开心扉,向她坦承爱慕之意,如果她知道我的身份,就算在成亲的时候,我在懵懂中,尔后轻率离去,她也不会胡思乱想,定会安心在宫内等候我的归来,问个明白。
他的心隐隐作痛,不觉闭上眼眸,痛苦地叹了口气,你我因各自执着梦中虚无的念想而几度擦肩而过,以致给冥皇乘虚而入,掳你而去,说到底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第233章 战箭()
天帝转过身,愣愣望着紫玉盒子,盒内的留言只是追悔昔日,并没有提及这七支黑箭的由来,可圣祖绝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七支神箭的,遗下这箭,定是为了对付某人或者某个家族。
他首先想到的当然是那个与天宫抗衡了数十万年的金陵世家,金陵世家遗有一把出手无回的魔剑,令天宫上下心惊胆颤了百世之久,想不到,原来圣祖也在洞天福地内留有余荫,天帝眸光一亮,但瞬间已是黯然,这份余荫来得太迟了!
天帝将盒盖翻来覆去细细查看一番,除了那几行字迹之外,盒盖再无特别之处,他沉吟片刻,运劲将全部黑箭取出放在地上,将覆于盒内的锦缎掀开,眸光顿时一亮,盒底上果然还镂刻一段密密麻麻的上古文字!
“天地生两极,一为天域,二为幽冥,天域早聚灵气,早育生灵,峰峦俊秀,海阔天空,为绝佳之风水宝地也,余生于厮长于斯,眷恋此地,少时已立志,誓将其控于掌握之内,创建一方乐土,以传后世。昔日与火莽一战定乾坤,余主天域,其主幽冥,然幽冥实为穷山恶水之不毛地,立足艰难,火莽及其后裔,日后定起不忿之心,加之其技出金陵,与金铃儿情分甚笃,恐他日就此挑起事端。故余晚年穷尽一生精血炼成战箭七支,留赠子孙。他日天域幽冥两界若起争执,尔等切记不可以身犯险,应先以自身精血驱动战箭,每隔两天射入幽冥界内,撼其河山,其后人必自顾不暇,疲于奔命,尔等可不战而胜。”
“天域有通道二与幽冥相连,其一匿于金陵世家中,火莽储以黑蛇,此蛇为天域一害,剧毒无比,服食梧桐林中紫馨花可辟之,其二为金铃儿所掘,入口位于琴瑟宫缎画之内,此画绘自金铃儿,需以其后人之血为引方可开启。余不忍日后生变,数度起意毁去琴瑟宫,然此宫与洞天福地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衡量再三,遂将此宫固封,千秋万代后,若金陵世家后人已湮,两界相安无事,方可重启此宫,切记切记。”
“若火莽后人违背昔日盟约,意欲一战,再分天地,汝等慎记吾言,先以战箭乱其根基,耗其能量,逼其进入天域,战于天域,胜券在握,战于幽冥,必败无疑。汝等切莫逞匹夫之勇,孤身犯险,切记切记。”
阅毕,天帝顿时肃然起敬,他双膝跪下,向横放在地上的上古神箭恭恭敬敬磕下头去,原来圣祖暮年常驻洞天福地,就是为了炼成这七枚战箭,他老人家深谋远虑,早已为后人留下了御敌良方。
当年,火莽在鸺鹠山谷开掘地洞,意欲禁锢那群肆虐天域的黑蛇,地洞越掘越深,竟贯穿了真个鸺鹠山谷,从而发现了那一片神秘险恶的化外之地,赤莽自在戾山结识了这对师兄妹后,一直暗中留意着火莽的动向,这等大事焉会不知?
他曾悄悄进入那片未知的空间内溜达了数回,发觉那片土地虽然浩瀚无边,但内里生态恶劣之至,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
他志在天域,自是不屑于这片雾气缭绕的化外之地,但西方金陵世家的实力不容小觑,这是他成为天域至尊的最大障碍,放眼天域,没有任何人可以抗衡火莽师兄妹的联手一击,包括赤莽自己,自问也没有这个能力。
金铃儿美丽妖娆,虽然偶有一些任性的小脾气,但也不失为一个可爱的姑娘,她自在戾山林海外遇见赤莽,情窦初开的芳心便即为其沉溺,赤莽身边虽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但他更被金铃儿的风姿神采吸引,两项衡量之下,自是选择了金铃儿为偶。
其实与金铃儿相处的那十余年,赤莽是真的很着迷,无论在容貌,在能耐上,这都是一个能与自己相匹配的女子,更何况,她一直待他非常柔顺,从没有违拗过他半分。
可他终是忌惮着金铃儿那深藏不露的强大,她背后的那个剽悍的家族一直以女为尊,金铃儿是他的妻,同时也是那个家族的家主,她有一半的精力是倾注在金陵世家上,随着他距离巅峰的路程越来越近,那个家族的实力就越强大,这令他如锋芒在背。
他的想法开始发生着细微的变化,他的行动也相应地发生着细微的变化,为了杜绝有一天强大的金陵世家生了异心,危及天宫和自己的权势地位,他开始了周密而又隐秘的部署。
于是在天宫正是落成那一晚,他亲手将一碗特别熬制的汤羹递给了金铃儿
他绝对没有想到的是,那一碗剧毒的羹汤,没能要了金铃儿的命,却夺去了金铃儿腹内那个刚刚萌芽的小胎儿的命,那是金铃儿和自己唯一的骨肉。
尔后的数十年里,或许他曾有过痛悔,但那只是他独自幽闭在这个寂寥的空间内时恍恍惚惚生出的情愫,一旦走出洞天福地,他还是那个叱咤风云,众人交口称颂的圣贤。
既相负,便相负,为了登顶天域第一人,那些枝枝节节,腾腾蔓蔓,该舍弃的还是舍弃掉的好,至少我只负了你金铃儿一个,没有负这片天与地
可赤莽还是会在暗夜中回味着和金铃儿度过的那十余年美好时光,那是他们精力最充沛,容颜最俊俏的快乐日子,那是他无法抹杀的,也不舍得忘却的回忆。
想到金铃儿,赤莽自然会想到火莽,从而又想到那片贫瘠的化外之地,再进一步想到有一天火莽的后人撕毁盟约时,天宫该如何应对。
幽冥是一片诡异神秘的领域,贸然闯入只会铩羽而归,为了让天宫的统治地位固若金汤,赤莽不惜舍弃半生精血,炼成七箭,并将御敌的心得详细镂刻在盒内,以供后人参考,防范火莽后人的反扑。
他诸般算计,到最后却算漏了金铃儿没有忘记他的千般“恩情”,虽然身受重创,在余生不能与他抗衡,但却将这份仇恨流转了下来,立下族规,势必取天宫而代之,杀尽赤莽后人。
第234章 真是天助我也()
天帝抱着紫玉盒子,面容肃穆地走入神庙,他把盒子端放在圣坛上,这三枚战箭一直沉睡在洞天福地内的岩层深处,若非今日他在愤懑下挥剑一掷,开启了流泉飞瀑后的密室,这箭可能永远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他目光虔诚地凝视着这七枚黝黑的战箭,这箭凝聚了圣祖半生的心血,确是天家不可多得的宝物。
他言简意赅地向三老讲叙了战箭的来历,三老大喜之余,当即净手焚香,恭恭敬敬地对着紫玉盒子三跪九叩,极尽恭敬。
三人带着敬畏的神情轮流上前观摩上古神箭,赞叹良久后守者向天帝躬身行礼道:“圣祖当日留下此剑,旨在防范于未然,如今天地祥和,两界互不相扰,此箭日后可供奉在庙中,专供后世瞻仰,帝君意下如何?”
天帝脸色深沉,嘿嘿冷笑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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