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
她用力捉住天帝的手,颤声道:“这片土地,就是因为两家之间的争斗,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是。”
“那我的族人,也是因为那场杀戮,全部湮灭了的吗?只余下我和青娥两人?”
“嗯,那时天宫也付出惨重的代价,媚儿,浸淫在这片土地里的血,不仅仅是你们金陵世家的,有一半也是属于我们天宫的。”
媚儿霍地放开天帝的手,一跃而起,她眸光弥漫起一汪的悲伤:“和羲,你们为何要把这里当成了战场?当年是你们挑起了争斗,而不是我的族人!“
天帝垂眸望着脚下的荒凉,那年确实是父皇带领着宫中的精英浩浩荡荡杀入了西方,只因那时金陵世家的传世魔剑遁形多年,正是势弱的时候。
父皇说过,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歼敌良机,他要趁此机会将两家这段延绵多年的恩仇彻底完结。
那就是,要把金陵世家灭了!一个湮灭的家族是无法给天宫的统治地位带来任何威胁的。
媚儿瞪着帝君,帝君的脸色真是……平静如水!
她胸口涌出一股不平之气,语气无形中冷了三分:“帝君,如果那一战,是在天宫本土上发生的,后果是否就是天宫夷为平地,我们家族得以万古长青?”
天帝一手握住媚儿的手,想把她拉入怀怀中,可媚儿却用力甩开他的手,她如钉子般钉在地上,直视着天帝,低声道:“昨晚我就感觉气氛有点古怪,为何青娥看见你出现的时候,会露出那么奇特的神情,畏惧,憎恨,敬仰。。。。。。她在你面前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说错了什么话,惹恼了你,和羲,你实话告诉我,青娥当年是不是被你打怕了?”
天帝虚握拳头在鼻端,低咳着掩饰脸上的尴尬:“青娥当年行事鲁莽,我确实是教训过她一顿。”
媚儿默然,天帝眸光清澈,他深深凝望着眼前满脸忿然的媚儿,低声道:“其实,如果一切是按照历史的规律向前走的话,这一战,极有可能是金陵皇,也就是你的父亲带领着他们剽悍的儿郎杀上天宫的外围,可是你的父亲过于盼望这个局面的来临,急于求女,反而弄巧成拙,引起了我父亲的警惕,循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我父亲决定破釜沉舟,倾尽天宫的兵力,发动了一场灭族之战。”
媚儿全身一颤,父亲做下的这件错事,莫非就是移情别恋,抛弃发妻么?
天帝黯然一叹,站起挡在媚儿面前,他迎着四野回旋的朔风,沉声道:“我实话告诉你,我们两家这数十万来所有的战役,俱是发生在天宫之外的,梧桐山脉是天域之巅,没有任何的异族可以跨越那道连绵数万里的烟霞,媚儿,其实我们两家付出的代价是相等的,大家都为那份早该湮灭的宿仇流尽最后的一滴血,百年前那一战,天宫确实是胜了,可是,宫里三千多个精英命丧在此,我娘亲也因忧虑心碎而亡,那年我才七岁。。。。。”
媚儿悲声抗议道:“可今天,你们天宫依然巍峨耸立着,你们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天域之主,而我的家族却变成一片茫茫的黄沙,我的族人也全部羽化成尘,和羲,如果当日青娥的娘不是逃脱了,兴许也会成为天宫屠夫的刀下之魂,你们天宫身为天域的主子,却没有那份悲天悯人的胸怀,行事如此狠辣,看着这一片荒芜,看着青娥一家人卑微地生活着,你叫我如何相信你说的每一句,做的每一件事?”
天帝深深吸了口凉凉的风,风顺着他的经脉在四肢百骸游走着,他全身忽而泛起一层颤栗。
媚儿愣愣望了天帝一会,忽而转头望旷野深处跑去,天帝脸色一变,快步追上,双手展开,将媚儿去路挡住。
“媚儿,你去哪里?”
“我去找青娥,你在场,她一定有很多话不敢说,我去找她,你别拦着我!”
媚儿挪动着脚步,试图穿越天帝的封锁,可重生后的她无论在体质和能耐上,与当年的媚儿相差甚远,她试了数次,都无法突破天帝的袍袖卷起的袖风珍珑。
“媚儿,你听我说,我还没说完。。。。。你看,这片土地并没有因此凋零,你刚刚踏入这里时,还不敢肯定这就是当年潜入你梦中的那片废墟,这百年来,这里一直在发生着变化,百年前我已将此地重新耕耘了一遍,累积在内的怨念已全部清除,你看,青娥一家不是一直生活在这里吗?这片土地仍然属于你们家族,复兴只是时间问题。”
他双手一拢,将媚儿圈入怀中,她的俏脸上没有往日温婉的笑容,红唇紧紧抿着,连眸光也冷淡起来了。
天帝心中一痛,他的指腹轻轻拂过她的两颊,我知道你获悉这个故事后,肯定会有一段时间是接受不了,可是,我仍要告诉你,只因,你不仅是这个家族的嫡女,也是我此生的妻。
“只因双方的仇恨累积的太高,我们两家根本就没有能坐下来好好谈谈的机会,大家心里想着的,永远是怎样才能把对方打入十八层地狱中去,仇恨蒙蔽了我们的眼眸,所以那一年我父皇趁你家势弱,带领宫中所有的精英,攻打金陵世家,那一战,延续了一百多天,到最后你们家族烟消云散在天域中,而天宫中活下来的就只有我父皇和宫中那三位耆老。”
媚儿用力一踩天帝的脚面,恨道:“可这战事是你们挑起来的,是不是?你们不生事,这片土地怎会变成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天帝不敢动,也不敢运功震开媚儿,只得闭着眼任凭媚儿踩了一脚又一脚,虽然这姑娘现在的能耐连青娥也比不上,可在火头上的力度,还是可以开山裂壁的,他让她糟蹋了一会,觉得脚面火辣作痛,方轻轻移位,避开了媚儿的脚。
媚儿一脚踩了个空,身体向前一倾,就要摔倒在地,天帝手一勾,已是将她扶起。
媚儿扶着天帝的手臂,弯腰喘着气,天帝轻拍她的背脊,柔声道:“累了?那就歇一会再。。。。。再来踩。”
媚儿愣了愣,马上放开手。
天帝嘴角向上一弯,喟然轻叹道:“其实那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媚儿,当年你的想法和我是一样的,你曾说过,仇恨的的延续有何意义?永久终结这段宿仇于双方都有莫大的好处。”
媚儿转身不搭理他,她扬起手,捕捉着掠过指缝那苍凉的风,声音空洞:“当年你们可是抱着斩草除根的想法来到这片土地上的,只不过天不遂你愿,逃脱了两个孤女!否则,这空间中哪里还有金陵世家?这片土地亦早已易手他人,是不是?”
第57章 笑话呢()
天帝默然,过了一会,才轻轻道:“那只是我父皇的想法,不是我的。”
媚儿一脸不忿,心道你父皇的想法就是整个天宫的想法,易地而处,你的决定和你父皇恐怕没什么两样。
帝君神情萧索,低声道:“那场惨烈的战事发生在我七岁那年,那时我还小,不太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只记得母后每天都带我到思归崖上等候父皇,我们等了一天又一天,母后的神情越来越萎顿,脸色越来越苍白,她焦灼的眼神我至今还记着。。。。。。”
他的声音慢慢低了,母子俩在思归崖上日盼夜盼,那天,天际流转着一抹耀眼的紫光,父皇终于得胜凯旋归来,可就在那一刻,母亲倒下了。
那晚,他跪在母亲的床前,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幻化成一朵璀璨的烟花,融入了漆黑的夜空中,那一晚父亲满头的墨发尽数变白,那个叱咤天域的帝皇,在爱妻离他而去那一刻,心已是枯死。
父皇的余生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躯体。。。。。。天帝忧伤地叹着气,自那年起,我就很少笑了,我每天陪着心如枯木的父皇,依循着皇族的培训计划,过着单调的苦修日子。
直到有一天,我在这里,遇上了那个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的姑娘,我的心方始有了冲动和期盼。
。。。。。。。
天帝的额头抵在媚儿的额头上,柔声道:“自那天开始,我就在心中立誓,在我这一代,要永久终结这段宿怨,媚儿,天域不需要杀戮和流血,天域要的是永久的安宁河祥和,与其生生世世纠缠下去,不如来一个了结,建立一个新的体系。”
媚儿头一侧,天帝的头顺势搁在她的肩膀上,媚儿只得皱着眉,双手将他的头推开。
“你做到了?是不?”
“嗯,媚儿,你也是你心中所愿啊!”
媚儿抱着头蹲下,这真是我的心愿吗?难道我的心愿就是让天宫把我的家族灭了,留下一片一无所有的旷野,等待青娥或者我去重新开拓吗?
笑话呢!
她凄凉一笑,垂首望着脚下贫瘠的黄土,道:“和羲,我问你,既然你我是宿仇,为何却成了夫妻?你总说我忘了,而我确实也是记不起,可是。。。。。。为何我会忘却呢?这么刻骨铭心的事怎会忘得那么彻底?当年你我是否曾为此事起过争执?”
是遗忘导致我昏睡百年,还是昏睡百年导致了我的遗忘?
天帝沉吟顷刻,把手伸到媚儿的眼前,柔声道:“媚儿,可记得这玉佩?”
晶莹柔润的玉佩,闪动着淡黄的光华,媚儿伸手捻起,茫然望了半晌,把它放回天帝手中,淡淡言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何必左右而言其他,这玉佩与我何干?”
天帝将玉佩覆在媚儿手上,低声道:“媚儿,当年你我在此地相遇,我对你一见倾心,故意戏耍你,尔后我俩在峡谷内几历生死,我赠你玉佩,借喻寄情,你心中可有丝毫的影像?”
媚儿以手抚额,那一切全都是你说的,可我真的毫无印记,她唯有苦笑着摇头:“没有,和羲,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天帝的手停留在媚儿的灵台上,淡淡的紫光跳跃着,媚儿微微侧首避了开去,天帝低低叹了口气,挪开了手。
那天他在患得患失的心态下将她部分的记忆洗去,想不到手一抖滑过了头,将两人相遇的那一段美好也洗去了,此时他心里有点懊恼,可也无法可施。
两人在风中僵持了一会,天帝翘了翘嘴角,将玉佩挂在媚儿的脖子上,柔声道:“忘了就忘了,过去的一切,早已成了尘土,我们不要老是纠结在过往那段伤感的回忆中,你看,这片土地正在焕发新姿,金陵世家日后定会成为天域中最强大的诸王世家,你不希望看到一个绿意盅然,生机勃勃的天域么?流血和噩梦,不属于这个空间,媚儿,我们应该看到未来的美好,如果你觉得心情郁闷,不想留在这里,我们可以先到别的地方逛逛,等你哪天有心情了,再回来这里探望青娥也不迟。”
媚儿闷闷不乐地推开天帝的手,她望着在风中摇晃着的矮树,当年我真的是在这里和帝君相遇的吗?是过往那个令我黯然神伤的梦把我牵引到这片伤感的土地上,恰好遇上了他?
天帝在她背后静候片刻,见她无语,便上前携了她手,向前走去。
媚儿闷闷地随着天帝走了一段,忽而停下脚步,前面有两人正扛着一根巨大的原木走来,她凝神一看,原来是九儿和四儿两人。
九儿远远看见媚儿两人,便搁下木头跑来,媚儿看着他满脸的汗也不擦,遂微笑着递给他一条锦巾:“九儿,跑那么急干嘛?”
九儿颇有点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