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出去,我没叫你们进来。”
这宫门未得她允许,从来没有人敢自行开启,这两年她也习惯了那扇不上锁却安然的宫门。
那个人影似乎愣了愣,并没有转身离去,而是慢慢抬步,走入宫内。
宫门无声而合。
贵气高雅的紫色袍裾在媚儿眼前微微晃动,她猛一激灵,这这是天帝哪!
这就是那个大婚后就不知所踪的帝君,是那个不是由我挑选,却是我没有能力抗拒的绝世好郎君。
今晚,他终是来了。
媚儿木头似的钉在地上,心扑通扑通直跳,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这扇门对于帝君而言,只不过是一个虚设的象征,来与去本是他的自由,此刻他脸上金灿灿的黄金面具闪动着冷冽的漠然,正带着令媚儿不可昂视的威仪缓缓走到她身边。
媚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着,直到退到墙壁边上,这个忽然而至的陌生男子就是我今生的良人吗?
他来干什么?
媚儿马上被这个奇蠢无比的问题吓了一跳,他来干什么,这还用问吗?
媚儿低下头来,没有说话,也没有迎上前去。
刚才我出言顶撞他了,我毫无风度地斥责了他一句,让他快快滚出去。
当天帝踏入琴瑟宫那一刻,空寂清冷的宫内倏尔燃起点点跳动的烛火,红红艳艳溢出无边暖意春色,瞬间弥漫在宫内的每一个角落,撩拨着清冷的空气。
琴瑟宫内翻涌起一股暧昧的躁动,天帝站得不近也不远,淡淡的,清冽的气息缠绕在媚儿鼻端间,这令她愈加手足无措,根本不敢抬眸直视这个站她身边的天域至尊。
天帝没有说话,映入他眼眸内的,是媚儿头上濯濯生辉的精致凤冠,他澄澈的眸光顿变黯然,就是这顶上古流传下来的凤冠,把他和她强行送作一堆,命定为夫妻。
两人无言对立了半晌,终于媚儿定下神来,向天帝躬身行礼,低声道:“帝君安好。”
第91章 我来迟了()
天帝迟疑了一下,轻轻执起媚儿垂下的手,她的手很柔软,带着微凉,握着她的手,他竟然感觉很舒服。
似乎很多很多年以前,你的手就是这样的凉,让我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只想好好爱你怜你?
媚儿的心不规则地跳动起来,手微微颤抖着,她不敢动,不敢抬头,只是木然站在地上。
她这是害怕还是羞怯?天帝多少感到有点意外。
看来她有点不太待见自己,同样的,我也没有学会怎样去做一个合格的丈夫。
天帝慢慢将媚儿牵引至圆玉桌前,放开她的手,自行坐了下来。
媚儿定了定神,无论我愿意与否,终是要面对他的,舅舅说过,这个男子是天域间所有未嫁姑娘们梦寐以求的夫婿,我能得婿如此,是天大的福气。
我应心存感恩,感谢上苍赐予我一个无双无对的夫婿啊!
可为何,此刻心中却尽是无尽的苦涩呢?
媚儿慢慢坐了下来,与帝君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
透过晃动的珠帘,她看到他脸上粲然生辉的黄金面具。
依旧彷如当年,充盈着拒人千人的冷漠。
媚儿心中有些好奇,这面具,他也是整天带着的么?
如是,帝君你也好累啊!
今晚他来找我,莫非是为了完成智者口中所说那个“帝后揭冠,互窥真容,共入桃花池,合鱼水之欢”的仪式么?
媚儿的心噗嗤噗呲跳了起来,这个洞房花烛夜,虽是迟到了,但终究还是来了。
一个红衣宫娥捧着鎏金托盘袅袅而入,红艳艳的锦垫上,放置着一把晶莹通透的玉壶和两只玉杯,她小心翼翼的把托盘放下,躬身一礼后快速退出,宫门再度无声阖上。
帝君回来了,今晚终于走入琴瑟宫,天宫中的宫女俱都是七窍玲珑的人,马上就把收藏将近三年的合卺酒捧了进来。
深幽黑邃的夜空,不知何时染上一片轻柔的绯红,淡如轻纱的夜云,转作绚烂的彩色,层层叠叠交缠成一团团,在天际间回旋漂浮,漫天的霞彩散发出瑰丽夺目,动人心魄的眩光。
柔和缠绵的乐音悠悠响起,神庙内外笼罩上一层炫目的紫光。
彩云缠绕,龙凤呈祥的天象即将应期而至。宫外的人全都匍匐在地,等候着天地阴阳和谐的那一刻。
琴瑟宫内的两人却没有感受到外面的热闹,只是相对无言而坐。
冷漠的别扭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着,只有燃烧的红烛脉脉散发着暧昧的热度,竭尽全力撩拨着帝后冰封的热情。
天帝探究的眸光自冰冷的黄金面具后穿透而出,看着坐在对面沉默不语的媚儿,也看着她头上凤冠在烛光下闪动的炫目光华,那璀璨的光芒把他的心刺得隐隐作痛,他的眸光黯淡下来,这个女子就是我此生不可更换的妻吗?
大婚那天,他心神恍惚,并没有用心留意她,如今她真真切切坐在面前,他终于看到了她婀娜的身姿下,掩映不住的萧索和落寞。
此刻她正用沉默来应对自己的沉默。
今晚,是他和她的?
或许已是时候忘却那杳如黄鹤的身影了,这些年来,我不是没有寻觅过,自一别后,半分有关她的消息都未曾截获过,那块玉佩,本是一个可以相连的载体,但为何这些年我始终无法在天域内获得一丝一毫的信息反馈?
有时候他也疑惑着,那数日的并肩相对莫非只是一场幻觉?可为何,偶尔她会带着万般柔情带着千般娇俏悄悄潜入梦中,在他的心田上划出一圈圈的涟漪?
或许,那个云雾般轻柔的少女,早已被无情的时光辗碎,融进永不停顿的时空中去了,那年他轻率的把她交给那片苍茫的废墟和那块上古玉佩后,就心安理得地忙着回去破解峡谷内诡异的机关去了,当终于将残余的机关尽数破去,匆匆赶回时,那里唯余一片寂静的空虚。
她并没有在原地上等他,而那时他自信满满可以轻易找到她。
可是,他错了。
天帝暗地嗟叹,其实内心也明白,就算那年他没有把她失落,他和她也只可拥有花开时的绚烂,因为很早很早以前,凤冠就为他挑选好和他共处一生的姑娘,就是眼前这个沉默不语的女子。
他今后的一生,将和眼前的这个她一道,共同缔造天域的传奇和繁荣,月老早将他俩用红绳暗系,这是上天为他挑的姑娘…帝君,你要知道,凤冠所赐,必是上佳,昔日所有帝后,皆琴瑟和谐,你也不会例外的。
今晚他没有了逃避的籍口,他终要对她承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
今晚,他要引导她成为自己真正的妻子,他与她,将自今晚起永远交缠在一起,不管此刻他心中蕴含着一份不为人知的情愫,他都要自今晚以后爱上自己的妻子。
天帝轻轻执起玉壶,将壶内的暖酒缓缓斟在杯中,酒色嫣红似血,晃动间香气四溢,熏人欲醉,他将一杯酒放在媚儿面前,媚儿在珠帘下低首望向那杯泛着柔和红光的酒,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交杯酒吧?
僵局总要由男人率先打破,天帝微作沉吟,终于开口道:“我想。。。。。。我是来迟了,若因此令你伤心,我………我很是抱歉。”
他的声音自黄金面具后传来,带着些少的低哑,看着妻子落寞的身影,心底下蓦然掠过一丝歉疚,大婚之夜把她独个丢下,任凭她独对孤枕,尔后不声不响一去经年,这确实有些过了。
那天他只是想找个地方逃避一下,好沉淀一下混乱的情怀,却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两年多。
媚儿苦笑一声,低声答道:“帝君过虑了,你是天域之主,当以大局为重。”
这些年她的心境已转变良多,心机渐变深沉,在这个她从未曾认可的“家”里,她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心理,不会轻易向任何人敞开心扉。
如果时光可以逆转,如果她可以自主抉择,她当然不愿接受这份无妄之荣耀,她是带着难以言喻的憋屈被这凤冠接引而至的,在她心中,始终是无法认可这段姻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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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你可真心相待于我否?()
宫里的智者说凤冠所赐,必是良缘,这是真的吗?
前两日的奇遇,给媚儿内心添加了诸多疑惑,如今她的心思早已游离在这个美轮美奂的天宫外,若不是那天被凤冠突如其来的剧痛羁绊,她或许已经解开身世之谜了。
这可恶的凤冠!为何要这样折磨我?差点活活把我疼死在那片荒凉的废墟里。
想到此处,媚儿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怨气,敛在袖内的双手不禁紧握成拳,凤冠上的珠帘轻轻晃动起来,响起细碎的叮当声。
天帝神情尴尬,要知道这所谓的大事,肯定是智者为他编造的说辞,但一语成谶,他在那片废墟上确实经历了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他静默了一会,道:“我叫和羲,你。。。。。。嗯,我该叫你什么好呢?”
媚儿心内微叹,这个凤冠赐婚的规矩也真折磨人,不单两厢情愿的相知相恋为梦话,连姓名也要最后才知晓,她疑惑问道:“帝君难道一直不知道我的名字?”
也不待天帝答话,媚儿淡淡道:“我叫媚儿。”
忽然她想起那个异域皇者的话,“你为何要离开天宫?天帝待你不好吗?你到金陵遗址去,就是为了去找他,对吗?”
帝君不知所踪那两年,真的到了那个地方?
一想起那个神秘的地方,媚儿心中的疑问就如浪潮般涌起:“帝君。。。。。。这两年,到金陵世家去了吗?”
天帝微觉诧异,她怎么知道的?转念一想,或许是智者告诉她的,终究离开的时日久了,她心中有疑惑也是对的。
“对,我是去了那儿,因途中出了点意外,故耽搁了些时日,嗯,这件事涉及太广,迟些日子我再慢慢跟你说。”
媚儿的腿脚禁不住微微打颤,帝君真的在那里,为何我没有碰见他?
她想再询问下去,但不知为何,对着貌似高深莫测的天帝,看着面前闪烁的夺目金光,心中始终带着几分惧怕,最终还是竭力按捺住心头的疑问,没有再作声。
“你身子无恙吧?”
“还好,谢过帝君。”
浓郁的酒香弥漫在两人之间,天帝望了媚儿一眼,不知该如何再挑起话头,唯有站起身来,在宫内慢慢兜着圈。
燃烧的红烛散发着暧昧的热情,琴瑟宫内飘动着一股无言的躁动。
天帝呆呆盯着暖暖的烛火出神,浑然忘了身后坐着的就是他的妻子。
愣了好一会儿,他回过神来,走到媚儿身边,媚儿心头微微一跳,天帝高大的身影把烛光半挡,他双手轻轻按住媚儿的肩,俯下身子低声道:“让我好好看一看你。”
天帝的手落在媚儿的凤冠上,就要把这跟随了她两年多的凤冠揭开。
帝君与后合,当互窥真容,共入桃花池,合鱼水之欢,是为礼成。
媚儿猛地将头偏向一旁,幽幽道:“帝君若非真心相待,请勿揭此冠。”
此话一出,连媚儿也猛地吃了一惊,她竟然敢跟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域主子说出这话。
她是在隐晦地拒绝着他可能接踵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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