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既然食物有问题,就不应该出现自己食用这种事。那么你们身上会有畸形,是什么原因?”陆压把自己的手腕从曹旸手中抽回,眯起眼睛问道。
这表情曹旸之前见过,表面上看起来比较慵懒,实际上看多了就会觉得毛骨悚然。果不其然,这些农人在看到陆压的表情时都紧张了起来,他们脸上的疑惑更深了,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咳咳……”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老者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哼!原本只是想让稻子早熟,多卖钱,试了几种农药配方,都不咋好。然后有一天,外面来了个小哥,他说他是学什么什么农学的,知道啥药好使,就给了咱一种从没见过的药水水。咱们当时用了一点,发现稻子真的长得特别快,于是就开始大批用了……”
说到这里,老者的面孔变得狰狞,像是想起了什么愤怒恐惧的事情。一旁的汉子见他激动到说不下去,便借口道:
“没想到这药水水有毒!不知怎的就这样了……他害了咱们!当时他住在稻田的对面,咱们去找他理论!谁知道他手下人很厉害,把咱们打了出来!还说什么当初无条件帮忙,咱们不知感恩还闹……他就是那地狱出来的恶鬼啊!亏得还长得那么白白净净……”
汉子说到这里也气愤地停住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身边的人都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同时也愤怒地瞅着曹旸二人。
地狱出来的恶鬼?还真会形容。曹旸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原本用来助长的农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就没想过那人给你们的药会害了更多的人?”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咎由自取。曹旸这问题问的对方一噎,只见他们大眼瞪小眼,可见之前并没有多想这个问题。
“天道好轮回,现在轮到自己受害了,你们有反省过吗?”曹旸冲他们一笑,“目前看来,是没有。”
“咱们用的药都可贵呢!花了不少红票子!”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不服气地喊了一声,一副很有理的样子,气哼哼地瞅着曹旸,“用了这么多次,也没吃死过人!有什么不对!”
这些年因为农药中毒而死的例子还少么?积少成多,虽不马上致命,日积月累也会生病。而这些人,首先想到的还是钱……难道真是穷怕了?
“后来,咱们不闹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儿不是,就上门求他给治,谁承想,他是想让咱就这么被毒死啊……再后来,不知道咋回事,稻田变得很不对劲儿,咱们再也走不到对面儿去了,村子里好多还想过去的人,都在稻田里失踪了。”中年汉子摆手制止了小伙子的发言,自己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咳咳……咱们知道那个恶鬼一定是用了什么妖术,把咱困在了这一边,正巧村儿,咱们就骗他们吃下饭菜,让他们也中毒,这样就能让他们乖乖地代替咱们去找那个恶鬼了。本以为外来人就能过去,可是……可是……”老者刚缓过劲儿来,却又因为激动,一个气儿不顺卡在了这里,旁边连忙有人帮忙拍背。
“可是那些人也没有回来是不是?”陆压用一种玩味的目光看着这帮人,不紧不慢地说道,“那看来这个方法也行不通啊,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害我们再中毒呢?”
“咱不死心啊!也许是去的人都不对路,万一喃们就对路了呢?”中年汉子一脸的理所当然,仿佛曹旸和陆压跟他们不一样。好像在他们眼里,曹旸二人的命就不是命。
“那万一,我们也回不来呢,或者半路就毒发身亡了呢?要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这位表哥,碰巧身子骨就弱。”不知怎么回事,曹旸还是多问了这么几句,也许是心存希望,觉得这些农人还存有一丝对别人的怜悯之心?然而……终究她还是白问了。
“既然都中了毒,咱觉得吧,喃们一定会尽力的。”老者嘶哑地说道,一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
也是,这些人中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明知道有些凡人就是这么理所当然地消费别人的生命,刚才那些话还真是不该问。
“别废话了,赶紧上路吧,喃们也想快点把毒解了吧?”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脸不耐烦,连忙站起来打断道,“喃们回来必定会走稻田,别想独吞解药!”
曹旸呵呵冷笑,她已经懒得说话了,自从进了封归村,她渐渐明白了白泽对凡人的不仁与憎恨。有时候她自己也会想:我为什么要可怜这些人呢?我到这里为了凡人和白泽对抗,这真的有意义么?她自嘲地笑了一下,鬼仙无聊的同情心,还真是百无一用呐,到头来反而自生烦恼。
陆压一直都是眯着眼淡笑,也不多话,人家让他走他便站起身跟着走。曹旸知道陆压一定有了计划,不知为何,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待续】
第149章 鬼村之不仁(3)()
二
重新走回到稻田,农人们一改热情的嘴脸,无情地把陆压和曹旸向前一推:“快去吧!别磨叽!”
曹旸被推的一个趔趄,却一句话也没说,她知道根本不用她来动作,这帮人也快要遭殃了。正想着,便听得陆压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你们说的那个小哥,是不是长着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嗯?是啊。”中年汉子点头道,接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汉子立马警惕起来,大声问,“喃、喃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喃们是他的团伙??”
说罢,周围的农人们也都紧张起来,他们条件反射般随手拿起地上的树枝石头握在手里,看向陆压和曹旸的目光有如利剑。
“那你们是没希望了。”陆压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剑拔弩张,耸耸肩笑道。
“啥……啥意思?”汉子怒问。
“意思就是,不管是谁去,都不会要到解药,你们恐怕要被这毒折磨一辈子了。要知道……就像你们这样的人,他巴不得你们死。”曹旸一提嘴角,冷笑道,“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们也活不过五十岁。”
“喃们!!喃们果然跟他是一伙儿的!!”中年汉子大吼一声,“兄弟们!给咱打!打到他们给解药为止!”
“好!!”随行的农人们虽然畸形,但仍处于身强力壮的年纪,他们瞧不起陆压和曹旸,一文弱男人和一柔弱女人有啥好怕的?!先一顿打再说!众人应了一声,便提棍开打。
曹旸叹了口气,伸出右手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就见那些冲上来的人还没有触碰到他们,便一个个的摔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起疼来。
后续的人一见同伴摔得龇牙咧嘴,惊得愣了一愣,顿了顿没敢继续冲。曹旸看着他们的样子,眯着眼冷笑了起来。
“喃、喃们究竟是什么人?!”老者磕磕巴巴地问道。
“其实,那小哥给你们的不过是普通的农药。”陆压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话,而是说起了别的。
“说谎!如果是普通的药水水,咱们怎么可能中毒?”那个出言不逊的年轻小伙躺在地上愤恨地说道,刚才冲上去打曹旸他们的人中,就包括他。
“你们根本没有吃过用过农药的稻米吧,按理说,明知道那粮食用过不好的药,你们肯定不会拿来自己吃的,但是为何还会中毒呢?”陆压又开始眯起眼睛笑,笑的颇有些毛骨悚然,“你们以为是在洒药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是不是?也以为这药水会传播,就像瘟疫一样,所以全村的人才无一幸免是不是?可惜啊,你们错了,这些喷过药的稻米不会有这么强的毒性,反而是你们自己吃的、没有用过农药的庄稼才是导致你们畸形的罪魁祸首。”
“喃们说谎!没毒就是没毒,吃了没毒的还能中毒?!喃们当咱们是傻子呢!”这回轮到中年汉子沉不住气了,大声嚷嚷着反驳。
“果然……你们自己吃的没有喷药……刚才你们几乎没动过饭,我就猜到了。”曹旸的语气不冷不热,看不出喜怒,反而透出些疲倦。看着这些人,她开始心累。
“你们自己吃的稻米虽然没有毒,但是却被下了咒。”陆压继续说道,“那是一种寻常的诅咒,寻常到就跟扎小人差不多,只要你们自己吃了那稻米,就会被诅咒生病,而你们的怨念又转化到了稻米身上,形成了一个困住人们走不出去的结界。你们,和这片稻田已经相辅相成了。”
这大概就是曹旸和陆压没有感应到蛊毒,却发现稻田有奇怪波动的原因。
“什么诅什么咒!……咱们才不信!这种神叨叨的事儿还是拿去骗娃娃吧!”中年汉子说罢,又要上前去打他们。
曹旸照例抬了抬手,一股阴风把零星冲上来的几个人打翻在地,她继续说道:“知道你们不信,也没想让你们信,之所以说出来,只是想让你们死了这条心,你们斗不过他的……”
“甭想拿这些鬼鬼神神的事儿骗咱们!鬼神这东西根本就么有!”一直愣着的那个老者终于缓过神来,嘶哑地叫出声。
“呵,我也不信鬼神,那些个神仙自古被塑造成高高在上的样子,有什么好。”陆压不在乎地笑道,根本不在意自己其实也包含在他所谓的“高高在上的神仙”之中,“但是,人终究还是得怕点什么,不然就会自掘坟墓。”
说罢,他打了个响指,只见稻田顿时火光冲天,不出一分钟,整片稻田都化成了火海。
“老天爷!!!喃们做了什么!大家快救火啊!辛辛苦苦这么些时日……种的粮食啊!”老头大喊起来,众人已然顾不上曹旸和陆压了,纷纷回村子取水,一些人还想拿着衣服冲进火堆拍打,无奈刚一近身就被点着了。
“啊!!!!”惨叫声瞬间此起彼伏,他们扑到地上打滚希望压灭火苗,但是却徒劳无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火越扑越旺。
有的人还想上前帮助那些身上着火的人扑灭火苗,但是那火像是有意识一般,把上前的人也卷了进去。拿着水冲回来的人看到这种场景,想也不想立马把水泼到着火人的身上,然而依旧无济于事。
霎时间,场面变得犹如无间地狱一般,稻田犹如火池,着火的人犹如受惩罚的恶鬼。
“道君,你用的是三昧真火?”曹旸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问道。
“是呵,不然怎么打破白泽的结界?”
“你怎么知道用三昧真火就能烧了结界?”曹旸盯着陆压,认真地问。继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略惊道,“难道你也不确定?只是想烧了这稻田而已?”
“白丫头别闹,本座可是很确定的。”陆压转过头和曹旸对视,脸上虽带着笑容,眼神中却毫无笑意。
这样的陆压压迫感十足,曹旸从未见过,盯着他的眼睛会有种想跪下的冲动。曹旸撇开视线,感到呼吸变得困难起来。这难道就是陆压道君的威慑力?自己跟他相处了一段时日,陆压的随性让她差点就忘记了他是个神,不仅如此,他还是个行事不按常理的神。对于凡人,他没有一般神仙所有的怜悯之心,一旦觉得不可原谅,就会施下惩罚。也许,烧了稻田就能破除结界,也许,这些人确实中了白泽的诅咒,活不了多久,但是现在思考这些已然多余,陆压道君就是这么做了,要知道,三昧真火可是他的拿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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