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老大，凶狠又阴桀。
她完全没想到，日后自己会因为这句话无数次被打脸。
狐狸耸着脑袋缩在她孔武有力的臂弯下，大气不敢出，胡须都跟着颤抖起来，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后来她才知道，当初那个一直怂成一团大气不敢出的狐狸其实演技精湛堪比奥斯卡影帝，自己在有着两千多年寿命的它面前，阅历实在少得可怜。
“不过，以后多了个帮我收尸的，也不错。”
百里棽说完，打了个酒嗝，一本满足。
“都有保镖了，还需要收尸么。”扶光乖巧地把爪子搭在她腿上。
一人一狐间再没交谈。
百里棽自顾自地饮酒看天，扶光则安静地趴在一旁宛如高仿毛绒玩具。
最后，天边连余晖都消失殆尽，只剩下无边的夜色和华灯。
第6章 和解？！（）
一个星期的阴雨连绵使这座本就潮湿地南方小城湿上加湿，泛潮的天花板仿佛随时都能滴出水一般，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霉味。
百里棽和徐娜一直相安无事，互不干扰，徐娜有时的表现甚至都可以用反常来形容。她每次都在努力地克制、压抑着自己，都有点不像那个脾气暴躁官僚气息浓厚的徐娜了。
“她精分吧”身边的乐迎雪没好气地说道。
“不知道。”百里棽没再多想。
这样诡异的对峙一直持续到了周三下午的班会课，徐娜没有往常一样用千篇一律的开场词和挤眉弄眼故作认真的表情宣布班会的开始，这次，她兴冲冲地说：“咱班节目过了！”
百里棽刚拧开杯盖打算喝口水，听到这消息差点把杯盖直接甩了出去——
这种剧情！这种台词！居然能过？！
“但是审节目的老师说，我的形象不适合聂小倩这个角色”
嗯，这点我倒是很赞同。
百里棽一边悠闲自在地喝着白开水一边腹诽道。
“所以现在只能临时换主演了，我个人认为咱班的百里棽同学形象上就很符合啊！”
三十四双眼睛齐刷刷地顺着徐娜的手扫了过来，百里棽差点一口水把自己呛死，放下老干部专用保温杯后摆出了标准的“黑人问号脸”。
“同学们有意见吗？”徐娜双手环抱胸前，睥睨众生，一副“谁敢有意见我弄谁”的表情。
下面齐声一片：“没有没有”
高三（21）班的人精们清楚，这两个都是大佬，惹上谁都没好果子吃。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的老石觉得该说两句了，他踱着步子走上讲台，两手往桌上一撑，架势立刻就摆好了，徐娜很知趣地退到一侧。
“我觉得啊，我们徐娜班长，是真的会办事！”老石把尾音拖得老长，“集体活动，就应该集体参加，尤其是像百里棽这样平时不怎么活动的同学，更应该给机会！同学们，你们都高三了，马上就要滚蛋去大学了！既然来都来了，怎么的也得留下些什么吧，将来一定会成为你们最美好的回忆！”
识相的人精们纷纷鼓掌。
不愧是老石，曾经的文艺青年，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老石平时最爱的就是上课的时候给学生讲故事，各种爷爷叔叔大舅二舅都被老石拉出来溜了无数圈。有几次中午老同学聚会，老石喝得满脸通红，下午语文课醉醺醺站在讲台上，抱出一大把前一星期的周练卷，一张一张地挑出来说：“嗯这个同学不错！字很漂亮！以后你就去清华吧！这个同学也可以，要不你就去北大，怎么样？这个同学，很好很好！麻省理工非你莫属！”
老石，说是全年级画风最清奇班主任也不为过。
徐娜听了老石一番话，谦虚地笑了，颔首间也不忘用余光打量在下面真人演绎“表情复杂。jpg”的百里棽。一个星期过去，她的膝盖上已经没再用纱布包裹，而是露出已经结痂的伤口。
“可是，我没有班长会演戏啊。”百里棽想起平日里总爱扮无辜的扶光，现学现卖起来，也瞪着大眼睛望着老石。
全班人倒吸一口冷气，看向老石身旁的徐娜——她居然完全不为所动。
“不会演，可以让班长教你啊，谁是天生就会做事的呢！”一向不会察言观色的老石如是说道。
“那我没话说了。”百里棽耸耸肩。
乐迎雪看看她，又看看徐娜，满脸担忧。
百里棽从来都不懂徐娜的脑回路，她们就像两个外星人不小心在地球相遇、碰撞，连擦起来的火花都是外星人style的。但这次徐娜着实让她彻底懵逼了一会。
以徐娜那样爱表现的性格，应该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来看她演女主角，现在却放弃机会反而莫名其妙地拉她下水，怎么都有点解释不通。
不过话说回来，百里棽确实和老石说的一样。两年来在学校里她一直扮演一个边缘人的角色，从没有真正融入过哪，也没有属于过哪，她在校园里就像孤魂野鬼般的存在，一直飘荡在集体之外，就连乐迎雪这个唯一的朋友也是时而亲密时而疏远。
意料之中，班会一结束，老石前脚刚迈出教室，徐娜后脚就来到百里棽面前，肉嘟嘟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百里棽，拜托你了，就到下下周，请你一定要好好配合我们的排练。”
百里棽靠在木制课椅背上，跷着标志性的二郎腿沉默不语，只是无言地看着她。
一般来说，这就是默许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那只聒噪闹腾的金毛打狐狸，她居然产生了试一试的想法。她想和一群人一起做一件大事，想和一群人一起叽叽喳喳互相打趣。至少有了扶光之后生活确实变得有趣多了。
但是等到放学时，她才知道原来尝试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按照徐娜大老板的安排，一直到话剧节演出，每天下午课后她都得跟着话剧小组在综合楼一楼大厅里一起排练。
如果放在以前，她一定会果断拒绝，毕竟留校时间太长会导致她无法在天黑前赶回家——她还不想在十七岁的年纪就早早归西。
但是有了扶光的“杂毛”后一切都不同了，再晚回家都不是问题。
她早就发现，这撮淡金色的狐狸毛所具备的功能甚至能与姐姐百里沉璎亲自做的“辟邪符”相媲美。
可谓居家旅行必备良品啊！
然而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仔细读完徐娜写的剧本后，百里棽再次沉默了，她感到自己未来的任务要多艰巨有多艰巨，里面的台词，几乎每一句都不可能从她口中说出来。这种上世纪泛滥的琼瑶体居然此刻就躺在她面前，而且贯穿了她所有的戏份。
对面扮演“宁采臣”的温阳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虽说温阳也是个在学校里人缘极好
、风评不错、成绩上乘、颜值颇高的优质男生，但在他眼里百里棽和徐娜这对冤家才算得上是真正传说级别的人物，尤其是眼前的百里棽。
平时一直只有远观的份，今天一细看，他发现原来她瘦到手上的每一个指节都清晰分明，但虽然看上去瘦弱，一直审视剧本的双眼却十分凌厉，就连嘴角的弧线都干净利落，毫不拖沓，面部轮廓层次鲜明，整张脸用“硬朗”来形容都不为过。
还想多看几眼的温阳回神间发现百里棽已经翻完了剧本，正用深渊似的眼睛望着他，瞳孔呈现出幽幽的蓝色，仿佛在说：“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吓得他赶紧把头扭开。
“你现在对台词不熟悉，可以一边看一边对。”徐娜微笑道。
百里棽皱了皱眉。
这还真不是熟不熟悉的问题，就算她百里棽背得滚瓜烂熟，要把每一句台词都像徐娜一样“深情满满”吐出来怕也是地狱级别的挑战任务。
她一边看着剧本，一边跟各个角色对戏——虽说是对戏，可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念词也与捧读无异，而且她几乎和温扬一样高，两人毫无cp感可言。
虽然画面十分滑稽，但徐娜在一旁一直挂着外祖母式的和蔼微笑，一句话也没说。
新倩女幽魂话剧自换角来的第一次排练就在这样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了。
完全没有经验的百里棽全程十分努力，却又因为徐娜从头到尾的迷之微笑而心不在焉。
结束的时候徐娜喊住了她，放了其他人离开。
“百里棽，我们谈谈吧。”她依旧保持着脸上近乎无可挑剔的微笑。
大厅里其他排练的班级陆陆续续都走了，只剩下徐娜和百里棽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面面相觑。
“好啊。”本来背起书包打算走人的百里棽停住步伐，转过身来正对着她。
晚自习的铃响了，刺耳的电子铃声在寂静的操场上显得尤为突兀。
百里棽和徐娜并排踱步在宽阔的塑胶跑道上。
这一幕，在高三（21）班绝对算得上是史诗级画面——两个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的人此刻居然心平气和，像多年的老友一般，如此默契地散着步，连左右脚都完美同步。
百里棽的内心倒是没多大触动，毕竟她从来没喜欢过也没有讨厌过徐娜，只是很烦她没完没了的找茬，每次以牙还牙怼回去罢了。
天快黑了，围绕操场的路灯亮了，它们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个在操场上散步地少女，。
“百里棽，我最后要说的就是，我们和解吧。”徐娜站住身，定定地看着百里棽，“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们就要毕业了，我今天还在想你会不会答应我来参加演出，这是我们和解的唯一机会。”
百里棽全程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一直装哑巴装到现在。
“那天看你回来的时候膝盖在流血，其实我很难受，我承认确实是我把器材室的门锁了，但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一个星期来我一直很愧疚，所以就想，要不我来第一个抛橄榄枝好了，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好。”徐娜目光坚毅，“我知道我们可能不会成为朋友，但我也不想继续和你当敌人，就算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你重新认识我，我也重新理解你。”
“好。”
百里棽用一个字结束了这段谈话，这也是她在这长达半个多小时的谈话中说的第一个字。
她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仿佛一切都是无意识的行为。只有在晚上躺在床上脑海里回想起徐娜那温和的微笑时，她才意识到，徐娜对所有人永远都是温暖而和蔼，也只有在面对她时才处处咄咄逼人脾气暴躁。
哪怕是和解，也是徐娜先开的口。
她喃喃自语道：“原来我真是个混蛋啊。”
第7章 初试牛刀（）
不过两天时间，百里棽就已经能将台词背得滚瓜烂熟。
要说她这人有什么不得了的优点，那大概就只有记性好了。虽然还做不到练武奇才那样的过目不忘，但背这么些水到家了的台词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从来不知道演戏原来有这么难，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尴尬得要命。一旁指导的徐娜喊得嗓子都哑了，最后干脆亲自上阵直接演给她看。
怎么说也是自己一字一句写出来的剧本，徐娜演起来毫不费劲，搭上温扬的肩膀，眼睛一勾就演起了艳鬼色诱书生的戏码。
一旦涉及到鬼怪这个领域，百里棽便频频出戏，她曾经见过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