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白狼有义(七)()
两只老龟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两个旧主子在吵架,急得它们一边一个把他俩往一块拱。
月沫挪了一下位置,让老龟拱了个空。“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重新来过。就如这两只乌龟的青春。我要的友情,是干净的、纯粹的,就如昊夕直接跟我说,他和我交朋友不过是因为害怕他爹揍他,我也能够欣然接受,因为他够坦然。他不要求我两胁插刀,但也绝不会插我两刀。但是你,就算我再如何说服自己,都不会再相信你了,因为你出卖过我。既然我们彼此之间没有了信任,又如何重新来过?”
夜色空灵,月沫的话如珍珠落地,字字有声,声声入耳,七太子被训得哑口无言。过了许久,这才讷讷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月沫拍了拍老龟坚硬的壳,道:“我并不曾恨你,又何来的原谅?当年你带着我玩遍四海,教会我许多有意思的东西,带给我许多快乐的时光。我在心里是感激你的。只不过后来伤了心,吓破了胆而已。却也谈不上恨,这四千年来,我也不是时时把这段往事放在心上,偶尔想起的时候,也不过是拿它当个故事,感叹它的时候,也只是感叹自己当年傻得可笑。所以,你也不必耿耿于怀补偿什么。”
不曾恨你,又何来的原谅?
这话乍一听是宽慰,细细想来却是最令人伤感的。对你说出此话的人,在她看来,无论你做什么,对她而言都没有意义了。
一个没有意义的故人,从此以后,不过是个有名字的酱油客,甚至还不如这两只老龟能讨得一点关注和怜爱。
七公子心塞塞的,巴巴地看着月沫离开,却不知该如何求她再多留一会。
三天之后,七公子的伤势好了许多,伤口处由青紫变成新鲜的红色,并开始结痂。月沫替他换上最后一遍寒月砂,打算告辞。
“月沫。”七公子叫住她,“可不可以再陪我赛一次乌龟?最后一次。”他的眼神之中充满期待,就如一个想要吃糖人的孩子,清澈,真诚。
当年的那些小伙伴们都已经长大,各自娶妻生子,就连最小的月沫都定了亲。那些赛乌龟赌零花钱的欢乐岁月真的不会再来了。
两只老乌龟再次喘着粗气出现在他俩面前,装上了新的缰绳,头顶上还戴上了代表着最高荣誉的金冠,但光鲜的装扮掩饰不住它们的苍老与羸弱,而它们却也如当初一般伸长着脖子,等待着月沫在它们的头上轻轻一拍,告诉它们:“这次就是你们了!”
“好吧。”月沫答应,“最后一次。”就当是一次正式的告别。
七公子拖着伤腿爬上其中一只乌龟的背:“要赌点什么吗?”
月沫整理着另一只乌龟的缰绳:“好。如果我赢了,你替我做件事情。紫陶夫人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执念那么深,完全因你而起,她腹中的异胎,你也不能听之任之。至少你得劝劝她,别让她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好。”七公子答应,“这事无论我是输是赢,都会照办。不过我赢了,也希望你替我做件事情。”
“什么事?”月沫问。
七公子:“送我一壶你亲手酿的桂花酿,一壶就好。”
第112章 白狼有义(八)()
月沫输了。
虽然她赛乌龟的技术不错,两只老龟的速度同样慢得让神仙抓狂,七太子有伤在身不能够正常发挥水平,但她算错了一个因素——七太子是主场。
裁判是东海龙王,啦啦队是东海的虾兵蟹将,就连参赛的这两只乌龟,四千年照顾它们的是七太子。
因此,在全场偏心七太子的情况之下,月沫输了。
黑幕黑得比乌贼鱼的墨汁还黑。月沫有冤无处申。那些虾兵蟹将一个个振奋得满面红光,唯有那些上了年岁,经历过许多人情世故的人,才能从这次比赛之中看出其中的意味所在。这不过是为了替七太子了却一桩心事而已。
东海龙王厚着脸皮帮儿子讨奖品:“一壶酒而已。月沫公主何必那么小气?我用夜明珠跟你换。五颗够不够?八颗?十颗?要不你开个数?”
土豪永远是土豪,总爱在你跟他讲理的时候跟你讲钱。
东海龙王还生怕月沫不认账,派了只螃蟹精跟着她回到月族拿那壶桂花酿。月沫只好从那五百坛桂花酿里匀出一壶来交给螃蟹精,并叮嘱这酒还不够时间,还得再放个几十天,满了百日才能喝。
好巧不巧,被光烨君撞见,当即脸一黑:“你果然还是关心他多一点。”
月沫知道他误会了。她苦笑着问:“如果我告诉你,这五百坛酒是我特意为你酿的,你信不信?”
这说法听起来很像小孩子拿了家里的钱去买糖果,被抓住后谎称糖果是要送给奶奶吃。
光烨君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沫沫,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啊?”月沫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光烨君继续说:“你记得身边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就是不记得我。”
月沫如坠云中:“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不只是我,整个六界只怕没有谁不会不记得你。”
光烨君闭目良久,再睁眼,黯然之色尽显眼底,丢出一句更没头没脑的话:“也许是我错了,一开始就不该强求。”说罢,刚来桂宫就回了合虚殿,连同赖在这里多日的火凤凰一起带走了。火凤凰扑愣着翅膀跟月沫道别,被他一掌劈飞,掉了一地的鸟毛。
月沫听得莫名其妙,将光烨君说的这几句话反复咀嚼了好几遍,也没能悟出其中的玄机来。她又找海长老讨教,海长老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自这天以后,光烨君就没有再来桂宫。月沫写了好几封信给他,他也没有回复。六界立即嗅到了风声,那些常常在桂宫门口晃来晃去的小贩们根据光烨君一连好些日没有来探望月沫的线索,立即推断出他俩的关系及及可危,并迅速地播散出去。
桂宫的访客一下子少了许多。大家都在猜测月沫和光烨君的情感走向,有地下赌庄开出赌局来,赌他俩会不会取消婚约。
昊夕不知死活地跑来讨消息:“丫头,你和光烨君到底怎样?我是押你们会散伙呢还是押你们会复合呢?”
月沫没答话,砸了他一脸的花生壳。她正烦着呢,昊夕正好撞在了火山口上。
为什么她每次想要对谁好的时候,都事与愿违?
昊夕摸着下巴想了半天,道:“丫头,我看你与那桂花酿犯冲,今后还是别自己酿,找吴刚买得了。”
第113章 白狼有义(九)()
光烨君一直没来。找月沫看伤的神仙倒是接二连三,全都是被白狼王咬的。
越是难得到的东西,越会被惦记。灵宠也不例外。
那些小神仙开始还有些忌惮万一受了伤怎么办,后来发现这伤能治,月沫的妙手回春让他们好得还挺快的,他们也不再有后顾之忧,前赴后继地赶往不周山一带寻找白狼王。更有甚者,前脚才鬼哭狼嚎地请月沫替他把伤治好,后脚就加入到了训狼的队伍之中,好了伤疤忘了痛。
月沫很恼火。
寒月砂是从月亮上磨下来的,长此以往,非把月亮给磨没了不可。
这白狼王也奇怪,只咬伤那些小神仙,并不要他们的性命。嘴下留情,颇有风格,反倒衬得这帮小神仙挺没有神品。
月沫觉得她有必要会一会这只传说中的白狼王。
不周山在西北处。月沫驾着祥云飞了许久,最后看到天际与大地一片苍茫,白皑皑连在一起,冰雪覆盖,一条细细的天径自上而下,直通凡间。
这就是不周山。
月沫从天径一路往下走,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白色,在这种环境下要找到同样是白色的白狼王,不是件易事。
快到山下的时候,忽然起了暴风雪,吹得月沫的眼睛都睁不开,兜兜转转之下,迷路了。眼看着风雪越来越大,她决定先找地方避一避。山间有条涧,涧中的水早已冻成了冰,两边山崖挡着,正好将暴风雪挡住。
月沫进了山涧,摸着往前走了十来丈,忽然看到一个大溶洞,洞口不大,仅有两人宽。她想都没想,就钻到了洞里,发现洞内别有一番天地,地上青青的是绿草,还有树和花。再往里走了走,突然吓了一跳——有名男子被锁在石壁之上。
男子长发如墨,凤眼如星,有对罕见的紫眸,只是目光极其寒冷,见到月沫时,如两道寒光劈在她身上:“谁?”
月沫看得有些痴,这种冷酷到极致的男子她头一回见到,一时间恍了神,回答得令人有些哭笑不得:“我。”
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马上改正过来:“我是路过的,突然遇到暴风雪,想找个地方避避,不想到了这里,打扰了上君,还请上君原谅。”
男子的脾气似乎很不好:“风雪停了就赶快滚。”
月沫点点头,目光一直无法离开对方。这位男子有种很独特的吸引力,她也说不上来,她就是想这么看着他。
男子被她看得不爽:“你干嘛?”
月沫呵呵笑,有点傻里傻气:“上君,你长得真好看。”
这绝对不是恭维话。并且这名男子美得还有些邪气,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和光烨君那种温润如玉的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
男子被夸,无动如衷,看不出半点高兴,反而还有些不耐烦,他警告道:“不要喜欢上我。你不配!”
月沫木了木,觉得对方的自信也实在太暴棚了。她往后退了几步,靠墙坐下:“放心吧!我是有相公的人,我相公也很好看。”
说完之后,月沫不再跟他搭话,就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几个时辰过去了,暴风雪依然没有停的意思。月沫从包袱里拿出几个包子出来,施出一个火咒,将它们烤得金黄金黄,正张嘴要吃的时候,想起这洞里还有别人,顺手拿了两个送到男子面前:“你要不要吃?”
男子冷哼一声,骄傲得不可一世:“低劣的食物。”
“你……”月沫几乎快被他气得口吐白沫,“你一个被关在这里的犯人,还有什么好挑三拣四的?”
男子鄙视地看着她和她的包子:“你一个修为浅薄的小神女竟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不杀你,是我仁慈。”
好大的口气。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口气的犯人。
等等。
月沫不自觉地将手指放到嘴里啃着:“这里是不周山?”
男子白了她一眼。
月沫继续自言自语:“你被压在这里。”
男子觉得她的脑子有问题。这么明摆着的事实居然还要想。
月沫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大叫一声:“天啊——你是妖王!”
第114章 白狼有义(十)()
曾经,令天地为之变色、六界毫无宁日、只要听到他的名号、众生都要抖三抖的妖王,居然长着一副妖艳的面孔,并且看上去还挺年轻的。
妖王当年差点与光烨君打个平手,他们的修为就在伯仲之间,年龄的话,估计也不会差太远。最多相差个几万岁。如此算来,这妖王也有几十万岁了。
明明年纪比六界众生都大,却偏长得一副水嫩青葱的脸。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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