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月沫有生以来见到的第一场雨。神界没有气候变化,风雨雷电雪之类的自然现象,在他们这里必须靠法力或者法器来实现,月沫法力不佳,不懂得布雨。
光烨君又变出一把雨伞,遮在月沫的头顶上,雨滴打在油纸面上,咚咚直响。月沫听得着迷:“原来这就是雨声,之前只在凡人写的诗句中见到过,我想了很久,都想像不出是怎么个样子,今天总算听着了——果然很有意境。”
看了许久的雨,月沫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咦,神君你怎么没回合虚殿?”
光烨君的脸有些臭臭的:“白天的时候用焚天之术替你焙茶,浪费了我太多仙力,海长老留我住几日再走。”
提到这事,月沫打起了哈哈:“神君大人不愧是受六界尊敬的大神,助人为乐,救人于危机之中……”
光烨君立在伞外,那些雨水落在他身上就跟落在荷叶上一般,滚到一边,淋了许久的雨,他浑身上下都是干的。“不会拍马屁就不要乱拍。”
月沫乖乖住了嘴。
光烨君见她难得地听话,问道:“你难道没有别的什么事要对我说的吗?”
月沫一脸茫然:“什么话?”
光烨君:“我和你的亲事。”
“哦,这个啊——”月沫一口气拖得老长,看光烨君的眼神无比同情,“放心吧,你的用意,我明白的,我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光烨君被她那眼神看得浑身不对劲:“你明白什么?”
月沫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你跟众仙说我跟你订了亲,是为了利用我打掩护,好拒绝其他神女打你的主意,这样一来,你就可以一劳永逸,继续过你想过的日子。我知道,你一定有难言之隐,所以才会单身这么多年。我也知道,这些年来,你肯定为了拒绝那些亲事拒绝得很辛苦。”
光烨君的表情很古怪,不知道是喜是悲:“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说法。”
月沫得意地说:“我自己猜的啊!一开始,我没想到。可是后来一想,我就想到了。聪明吧?”
光烨君不知道要不要夸奖她。
月沫接着说:“放心吧!你帮过我那么多次,我也会帮你的。”
光烨君既不确认也不否认,只是提醒她:“从今以后,六界之内都会认定你是我的良配,没有谁再敢娶你了,你不怕吗?”
月沫丝毫也不在意地说:“六界之内,本来就没有谁敢娶我。我连我爹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敢乱跟别人结姻缘,搞不好,相公就变成自己兄弟了,多可怕。不过,你没有关系。”
光烨君:“我为什么没有关系?”
月沫口无遮拦地说:“因为你够老啊!之前又一直单身,所以就算是跟你传传绯闻,也不会出什么篓子的。”
“因为我够老。”光烨君重复着月沫的话,纵身飞下屋顶。
月沫大喊:“你去哪?”
一把幽怨的声音从雨中穿透而过:“老人家要早点歇息,晚安!”
第22章 嫩草压老牛(八)()
这一夜,月沫睡得甚是不安稳,梦里总是会出现一片白光,有位男子在白光中,模样看得不是很清楚,可她在梦里却明明白白——他们是认识的。
“沫沫。”男子叫她。
月沫寻着白光走过去,突然飞来漫来的乌鸦,将她团团围住,一只只红着异样的眼睛,拦住她。
“你们让开,让开……”月沫奋力地拨开那些乌鸦,可那些乌鸦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几乎遮住了那片白光。
“沫沫……”男子的声音很焦急,越传越远,远得她快要听不见了。领头的那只乌鸦头上有冠,张嘴就叨住了她,要将她带走。危急之中,一道碧光飞来,直中乌鸦的心脏,黑色的血一下子喷了出来,溅了月沫全身都是,她闻到这股血腥之气,心脏突然一阵绞痛——
醒了。
月沫捂着胸口大汗淋漓地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在自己的寝宫之内,而是躺在客房的软榻之上。
月沫身上的衣服虽然被汗打得湿透,但还算整齐。而光烨君的那身睡袍却被撕得惨不忍睹,背上光着一大片,腰间也空了,露出精壮的小腹。
月沫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抱着光烨君,双手掐在他光洁的肚皮上。光烨君则手执一卷经书,双唇微启,无声地念诵着,宝相端庄,无半点邪气。
这情景……
月沫赶紧缩回双手,光脚从榻上跳下来,踩在一堆疑似是从光烨君身上所撕下来的碎布片之上,颤着声音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光烨君放下手中的经书,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你昨晚梦游了!”
月沫全然没有半点印象。从光烨君那身和没穿差不了多少的装束来看,她昨晚梦游得挺激烈的。
她怎么就梦游了呢?她以前没这种毛病啊!并且她什么地方不好去,还偏偏就挑中了光烨君住的房间。
月沫羞愧得不抬头:“昨天晚上?”
光烨君念了一夜的经书,只觉口干,一连喝了三杯茶,这才发话道:“放心,昨天晚上你没得手,我的贞操还在。只是可惜了这身衣服,你得赔我。”
月沫舒了口气,一颗石头终于落地。但是,等等,光烨君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她皱眉的样子让光烨君暗暗发笑:“怎么,你很失望么?那下次我考虑配合你一下。”
“我呸!”月沫跳脚出了门,“我不会天天梦游的。”
月沫失算了。接下来的几天,她都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每天晚上,她明明是在自己房间里睡下的,可第二天早晨,必定会是在光烨君的榻上醒过来。光烨君身上剩下的布料也一次比一次少,喝茶的杯数却越来越多,他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睡,整个人清瘦了不少。
第七天晚上,月沫在入睡前,用布带把自己和床柱绑在一起,打上死结,事先还检测过,确信自己打不开这些结,心想,这下就算梦游,也起不来了。
可是隔天早上,她还是失败了。并且,这一次光烨君身上的衣服几乎被她撕光,胸口上还有许多血痕,看上去像是指甲之类的东西抓成那样的。
月沫傻了:“怎么会这样?”
第23章 嫩草压老牛(九)()
光烨君扔给她一个玉瓶:“吃一颗里面的丹药,你的梦游症应该能好了?”
月沫注意到他几个指头都有伤,似乎还有牙印,新旧不一。他是上古大神,有神力护体,普通的神仙和凡人伤不到他,却被她弄得遍体伤痕,证明她晚上对他又撕又咬又打的时候,他并没有用神力,以免神力的反作用伤到她。
月沫对这些伤痕着了魔一般,顾不上男女大防,不自觉地伸出手指,去触碰它们:“疼吗?”
光烨君倒吸了一口冷气,抓住她乱戳的手指,又扯过锦被,将自己裹住:“虽然我知道你垂涎我的身材已久,但是,你不能假借查我的伤口而吃我豆腐吧?”
月沫无心理会光烨君的玩笑,她的脑海里闪过几幅凌乱的画面,与现在的情景似曾相识:“我好像曾经见过有谁也受过这样的伤。可是……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光烨君浑身一颤,抬眸看她,无尽宠溺之色尽在眼底,他伸手将她额前凌乱的几丝头发拢到她的耳朵后面,整个动作熟练而自然,似乎做过很多次:“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沫沫。”
沫沫。月沫被这个称谓吓一跳,梦里面的那个男子就是这么叫她的,她得一把推开光烨君,惊魂未定地瞪着他:“你是谁?”
光烨君见到她惊吓到的模样,似乎很失落:“我就是我,光烨,以前是,现在也是,从来都没有变过。”
月沫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仿佛这样才令她有安全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梦里?”
光烨君叹了口气:“我怎么会知道呢?也许你早已对我一见钟情,只不过自己不知道而已,而这个梦把你内心深处的渴望激发出来了。”
月沫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就算是做梦,也不可能做这种一模一样的梦,莫非我不是梦游?”
光烨君似乎有点期待又有点担心:“那又会是什么呢?”
月沫将心中的疑惑全部抖了出来:“我以前从来都不梦游的,神君来了之后就梦游,这也未免太巧了一点。”
光烨君:“你怎么就知道你以前没有梦游过?也许是你不记得了而已。”
月沫意识到自己失言。她那话的意思,完全是在怀疑光烨君动用手段让她自己主动跑到他房里占她便宜。可事实是她把他的便宜给占尽了,还抓得人家一身的伤。只要换成一个心术稍有点不正的对象,她只怕早就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想到这里,月沫赶紧换了副笑脸,有些讨好地凑到光烨君面前:“呃,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幸好我梦游症发作的这几天有神君在,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呀,神君大人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抹药吧?我去找人送点伤药过来。月族别的丹药比不得九重天,可伤药却是极好的。对了,再让厨房做几个好菜,炖锅好汤。这汤费时,我得早点去跟他们交代一声。”
不待光烨君答话,月沫脚底抹油,溜了。
第24章 嫩草压老牛(十)()
果然,月沫的梦游症自那日起,没有再发过,而她自此之后,见到光烨君,总是绕道走。
虽说月族的民风开放,她也不是什么道夫子,可三更半夜跑到男子的房间里撕人家衣裳这种事情,说起来还是有点丢脸。更何况她一撕就撕了七个晚上。
关键是,还未遂。
前来探望她的昊夕安慰道:“这跟你没关系,光烨君那家伙本身就是一棵奇葩。听说妖界曾经一个长得特别妖媚的狐狸,倾慕光烨君已久,明知道神妖不能通婚,却还不死心。常在凡间闹出点小动静来,就为了光烨君能去降她。”
月沫心中了然。此大神确实长着一副祸害六界女子的容颜。“光烨君去了没有呢?”
昊夕抓着一把花生剥得哔叭响,唾沫横飞:“去了。那狐妖是妖界的五大使者之一,本事了得,一般的神仙降不住她。再者,她虽然干了些坏事,也无非是一些拆散人间家庭之类的事情,并没有害人性命,算不得大错。可那些男人的妻子总是跑到光烨君的神庙去哭,八成也是那只狐妖故意使唤的。光烨君不堪其扰,只好去去会一会她。”
接下来的故事,昊夕说得万分精彩。那只狐妖见到光烨君本尊之后,更加倾慕不止,执意要与光烨君露水一场,否则她就继续拆散人间的夫妻。
那只狐妖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又加上她纵横情场以来从来都没有输过,所以认定光烨君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而他拒绝不过是因为害怕毁了自己的修行而已。于是,光烨君与她立下一场赌约,赌他到底会不会对她动心,如果动心,他去她的狐狸洞,授她三日恩泽,如果没动心,她必须回妖界安分守己,不得再祸害人间。
狐妖大喜,当即使出浑身解数,并且使出了她的必杀技,勾魂舞,立志非将光烨君拿下不可。
狐妖本身就妖媚,又会跳舞,无论定力多好的男子魂都会被她勾走罢?月沫对这只狐狸佩服得五体投地:“那后来呢?”
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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