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蔓精神一振,坐到桌边拿起笔书写起来。
薛砚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
他顶着翘起的头发,“嗷”地一声坐起来:“完了完了!早饭肯定没了!”
依蔓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觉无话可说,便又回头继续书写着。
“你怎么在我房间?”薛砚眼神迷茫,摇了摇头终于清醒了一点,“哦我想起来了现在几点了?”
依蔓这才放下笔看了一眼天色:“不知道。目前距离日出不太久,应该不晚,还有早饭。”
薛砚凑到她旁边:“你在写什么?”
“关于结界,我有一个推测,所以需要记录和计算。”
他立马严肃起来,去瞧她写的字:“什么推测?”
她把纸推给他,往旁边让了让:“你看。”
也许是已经掌握了磨墨和蘸墨的方法,昨晚那种不均衡的线条已经消失,她的字显得端正而柔美。每个笔划都横平竖直写得认真,旁边的示意图也画得一丝不苟。
薛砚大略看了一下,很快便抓住了重点:“你是说,法阵的强弱可能和月圆月缺有关?”
“嗯。”
“但是,仅凭今天的阵法比昨天的弱,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所以说这是一个推测,还需要观察几天才能确定,但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她说,“你知道清辉法系吗?”
他答道:“当然知道,但没见过。那不是人数最少的两个法系之一吗?好像比较擅长治疗。”
“‘银月出时,清辉满天’,”她缓缓念出记忆里书中的话,“清辉法系似乎和月光之力有联系。所以,这个法系的大部分结界都有随着月相改变强弱的特点。”
“但是我娘她是风间——”
依蔓把写完的纸张叠好放进怀里,站起身摇了摇头:“风间法系的结界是最稳定的,因为空气无处不在。理论上只要周围的风间元素还在,就不会出现结界力量削弱的情况。加之还有别的法师加强过这个结界,所以这肯定不是单纯的风间法系结界。”
薛砚燃起了希望:“如果你的计算和推测是正确的话,在新月那一天,我能打破结界吗?”
“不好说,不过那是机会最大的时候。你们村不是还有其他法力不错的人吗,大家可以合力击破结界。”
“希望能成功!”他咧嘴笑,“你收拾好了吗?我们去吃早饭吧!”
发型与着装都十分整齐依蔓无奈地看了看薛砚那乱七八糟的头发:“去梳头!”
“好的,我等你。”
“不是,我说你快去洗脸梳头!”
“大小姐真是麻烦。”他眉头一皱,又露出了有些暴躁凶悍的神色,不过还是乖乖转身去洗漱了。
第96章 廉风与白露()
晋o江o独o家o发o表“这个简单啊,”薛砚朝她笑;“你一直”
火焰熄灭;迷雾汇聚。
“嘻;”女子柔媚的声音响起;“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调情?”
辰云法系的力量剧烈波动。
依蔓撑着水盾;凝神感受。
他小声问她:“这这就叫调情了?”
“这是重点吗?”依蔓说,“小心;我们现在都在辰云法系的幻阵里,她法术很强。”
薛砚毫不畏惧:“有我在;怕什么?”
他转向女子声音发出的方向:“不就是因为你打不过我所以装神弄鬼吗?出来,我考虑留你一命。”
“哎呀;本来人家看这个小哥哥挺好看的;还想留他陪陪我呢;可是他居然这么不给面子,对人家那么凶;那人家也只好”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缠缠绵绵的,柔媚入骨。
依蔓丝毫没有受影响;转身直接把水盾撑到了薛砚身后。
迷雾中骤然出现了无数的花瓣,粉的黄的白的,明明非常柔弱却似坚硬锋利的暗器;撞到了盾上。
依蔓的水盾碎裂;水却没有消失;很快裹住花瓣聚在一起,直接冻结在半空,又坠落到地面,碎成齑粉。
薛砚这才反应过来,刚想回头看,又有几片花瓣穿透迷雾朝着他的面部袭来。
“无聊,”他随手把花瓣烧光,干脆用火焰在他和依蔓周围划了一个大圈,朝天空道,“就这么点水平,也敢出来害人?”
好不容易精确控制凝水之力解决掉那些花瓣的依蔓并不想说话。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一力降十会”?
她没再使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法力,决定当一个甩手掌柜。
花瓣在空中飞舞盘旋,又被赤红的火焰吞噬。
依蔓凝神感受着这些并没有起作用的攻击,心下有些奇怪。
这些花瓣的攻击再多,薛砚也能轻松解决,所以那个女子只是在徒劳地浪费法力。
“云卷云舒,瞬息万变。”
辰云法系向来是九个法系中最神秘的法系。他们擅长幻术,而不擅长直接攻击。
这个法系的人族十分稀少,而阡羽辰云城也向来不欢迎其他城的外客,所以依蔓对于这个法系的知识并不多。
而十年前,和云翼妖族合力进攻人族的雾魇妖族便大部分都是辰云法系,给人族造成了大量的伤亡。
如果现在他们是在幻境里面,那么那个制造幻境的辰云为什么一直在用木华法系的招数攻击他们?明明
不对!
依蔓忽地一个激灵,赶紧对薛砚说:“小心我!如果”
如果那个奇怪的人再和她互换身体,现在正专心对付漫天花雨的薛砚根本不会防备。
可惜她说不出来。
碧空如洗。
花园之中百花盛开,亭台楼阁精致典雅。
她站在水边曲折的回廊中,好像要接住阳光一样摊开了手。
和煦的光透过浅绿色的纱衣照在她仿若凝脂的手臂上,温暖的感觉充盈了整个身体。
依蔓把手收回来,只见十指纤长,所有的指甲上都染了艳红的蔻丹。
不是她的手。
这种完全被别人操控的感觉,糟透了。
她低头望去,无波无澜的水面上便映出了她的面容。
这是一张成年女子的脸,下巴很尖,嘴唇嫣红,眼波荡漾,媚意横生。她有一头浓密而柔顺的长发,只挽了些许,斜斜插一只梨花簪。
依蔓怔怔地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还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谁?是刚才那个人的真正容貌吗?
远处传来木轮压过地面的声音。
依蔓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有些眼熟的男子坐在轮椅上,缓缓向她滑来。
男子脸色略微有些苍白,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很明显是身体有疾、腿脚不便。
依蔓心里顿时升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然而此时由于身体的转变,她对凝水之力的感应已经消失,就像一个毫无法力的普通人,只能看着男子用法力催动轮椅,一点点靠近她。
男子滑到依蔓身旁,关切地说:“你怎么又在这里吹风,还穿得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依蔓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这个情境下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她又不能不答话,只好犹豫着说:“我”
男子笑容一滞:“你是谁?!”
依蔓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
这个男子想必和她现在的这具身体非常熟悉,所以刚开口就暴露了。
她模模糊糊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过神就在这里了”
“都这种时候了,她怎么还这么调皮?”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友好地朝她笑笑,却忽地捂住了头,“唔!”
“你怎么”
依蔓还没说出口,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身体之中。
薛砚的右肩处有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他满身杀气,正用左手掐着她的脖子。
他的力道很大,她喘不过气,眼中生理性地闪出了泪光。
一滴泪水滑过脸颊,落到他的手上。
薛砚好像被烫到一般,不由自主地甩开了手。
依蔓终于能够呼吸,瘫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来,才支起身体,抬头道:“薛”
“第二次了,”薛砚面无表情地握着他的刀,“我承认,你顶着这张脸我确实下不了手,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了。”
依蔓这才发现除了左肩的伤口,他腰腹部也有一道伤,并不深,应该是及时做出了反应但没完全避过。
这是一个对她非常不利的局面。
“我”依蔓有些紧张,“我是真的,刚刚你掐我脖子的时候才对调回来的。你不信我可以,但是这具身体只有一个。”
薛砚“嗤”地发出了嘲笑的声音:“你别以为我不懂,这里是幻境,所以都是假的没准你也是我臆想出来的。”
“那你怎么知道,现实里面的你有没有对我造成伤害?”
薛砚皱起了眉。
“这样吧,”依蔓说,“你既然不能防备来自我的攻击,那就离我远点,我们各走各的。反正,这里其他人你都能轻松解决。”
他果断否决:“不行,你太弱了。遇到别的什么东西出危险怎么办?”
她完全不能理解他的逻辑。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你不就是最大的危险吗?”
薛砚手里的刀一直没有变过方向。
正对着她的脸。
她能感受到迷雾中暴戾的炎炽之力,跃跃欲试地想把她吞噬。
莫名地,她没有太害怕。
在薛砚的注视下,她一点点站起来,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个人没和你换过身体?”
“哈?难道不是因为我是男的吗?”薛砚理所当然地说。
果然和他完全没法讲道理吧,暗示或者想让他和她思考一样的问题什么的好像也从来不管用。
她有些头疼,又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在这里实力比你在现实里面强很多?”
远处忽然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因为心。”
迷雾散开,刚刚依蔓附身过的女子弱柳扶风地推着男子身下的轮椅,遥遥地向他们行来。
依蔓这才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小花园中,不远处就是她刚刚所站的池塘和回廊。
她看向脚下的泥土。
依然干燥,没有丝毫的水迹。
男子在他们几步远的梨花树下停住,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解释道:“你心里觉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你在心之幻境里面就会是什么样的。”
依蔓对自己的法术力量向来估测得很准,而薛砚
她望向他。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眉目坚毅。
见她看他,他便投给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难道我平时没有这么强?”
“你想想,”依蔓提醒他,“你都打不过暨纱镇当初想抓我走的那些家丁。”
薛砚义正言辞:“谁说打不过?我不是特别强,把他们全打趴下了吗?”
“强行进入法术暴走状态,之后自己也晕了半天,还得我画法阵把你搬走的那种‘特别强’是吧。”
薛砚望天:“反正就是很强。”
依蔓不合时宜地又有点想笑。
不过她很快端正了态度,问梨花树下的男女:“你们意欲何为?”
“哎呀,人家还要问你们呢,”女子说,“闯进我家后花园做什么?一看就不怀好意,就不能让人家自卫一下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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