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不及接你回家。”天越声音沙哑,像是累了很久,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赫安还想说什么,又几声炮响,所有的魔气都向中间骤缩下来,将赫安和天越紧紧挤压在里面。整个黑柱化为了一颗魔气浓郁的电球,而天越和赫安就在这电球中间。
眼前是一片漆黑,赫安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他方才用电流开出的那条路已经被揉进了魔气之中。赫安感觉自己身体中的邪念不断地被牵动,邪念十分不满意它没能完全控制这具肉体,贪婪地吸收着从外界溢进赫安体内的魔气。
邪念与魔气冲撞之间,赫安脑内闪现过无数的画面。
他看到灾难之中的人们在绝望之中挣扎,他们缺少一个信仰,一个让他们活下去的支柱,无数信仰在天上汇聚,最后汇聚成了天道,那是人们最初的期盼。
他看到洪水淹没了一座小城,城里的百姓在水中无助挣扎,最后慢慢失去呼吸,待洪水散去,死去的人心中有怨,皆化为了水鬼,无法投胎。
他看到瘟疫席卷了某个国家,散布极快,到处都是痛苦的嘶叫与呐喊,他们在抱怨老天无眼。
他看到两国交战,所到之处民不聊生,战火连天,无辜百姓惨遭屠杀,他们怨天道不公,成了怨灵。
……
这些画面他见过,在夕忌塔内见过,直到最后,他看到了流泪的自己,上一世那个因为天越一句“逆天而为,不得善终”而心生怨恨的自己。
这是邪念给他看的画面,在夕忌塔内他只是看过了这些画面,知道天道为何会生出怨念,彼时他却能感受到邪念的想法,他知道天道也在怨,怨为何生为天道,获得赞赏的同时却要承受更多的抱怨和谩骂,明明有些事并不能怪他,但总是以一句“天道不公”草草定论。
赫安冷得发抖,他唯一能感受到天越手心带给他的温度,便问天越:“若我真变成了无恶不作的怪物,你会杀了我么?”
“不会,”天越声音过分温柔,“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作恶,我便陪你当个恶人,大不了再逆一次天。”
赫安轻笑出声,身体的寒冷也好了许多:“堂堂帝君,竟不把天下苍生放眼里了。”
天越:“你不在,天下苍生又有何用。”
赫安心底一阵激荡,随即用电流将两人包围住,往天越身边靠了靠:“我冷。”他撒着娇说道。
天越沉默片刻,似乎是因为赫安五感恢复了而惊讶,继而将赫安拢进怀中,在赫安的电流层外包裹了一圈火焰,隔绝了所有的魔气。
赫安用电流同魔气中的电流抵消,为天越的火铺平了前路,天越火一路向外扩张,直到将包裹住他们的魔气全都烧化掉,才抱着赫安稳稳当当落到了地上。
魔界十万魔军已陆陆续续包围了戈壁的中心,渝峭身后是那些被灌入了带有电流的魔气的魔物,那些魔物比之前见到时更加凶猛,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将被包围的两人咬碎。
天越看到两人交握的手,见赫安身体周围缭绕的魔气,轻蔑一笑,道,“你本该是守护天道的神,却敢为了凡夫俗子的情情爱爱背叛天道。别再执迷不悟了,快杀了那个垃圾,他被魔气污染,回不来了!”
天越冷冷地看了眼渝峭,懒得浪费力气同渝峭废话,闭口不言。
渝峭:“他已经不是你的宝贝了,他早就被魔气污染,同这些魔物没什么两样!”
赫安终于忍不住出声道:“被污染的是你!带着世间的恶意出生,只想将世间所有的生灵都污染成你那般模样,令人作呕!”赫安之前念及同渝峭的感情,没有同渝峭说过重话,如今看到天越被渝峭折磨得遍体鳞伤,便不再对渝峭留情。
渝峭怔了怔,接着眯起眼道:“没想到邪念竟没能胜过你。”
赫安:“天道生出的邪念本就是错误的,若没有世间生灵的期盼,天道根本就不会存在。”
“只准那些凡人能怨,天道便不能怨了吗?”渝峭声音尖锐,反驳道,“是那些愚蠢又弱小的垃圾,求我帮他们,转头又将我抛弃,他们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赫安道:“你就是为了守护弱小的他们而存在的,不是他们抛弃了你,而是你抛弃了他们。你从来都看不起他们,从来都没有接受过他们的诉求,却将他们的赞美全都归功为自己,他们对你生出了怨恨,你还觉得自我良好,生出了不该产生的怨。”赫安因为激动,浑身在颤抖,他大口地喘着气,紧紧盯着渝峭,恨不得在渝峭身上钻出两个窟窿。
渝峭被赫安看穿,恼羞成怒,他不再同赫安争辩,冲着天越疯狂嘶喊:“杀了他杀了他,撕烂他的嘴!”
天越不为所动。
渝峭终于放弃了天越,道:“我本想让你亲自解决这垃圾,你既不领情,那便用不着你了!”他转而向身后的十万魔军道:“杀了他们,撕碎他们的肉身,扯烂他们的魂魄,让他们永远从世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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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魔界(三)()
渝峭号令下; 那些周身缠绕着电流的魔物已然扑了过来; 他们牙齿之间粘着长长的唾液丝; 已经饿了很久了; 面前就是两个灵力储存库; 若将他们吃了,修为定能大涨。
他们争先恐后地冲过来; 相互推搡踩踏,即便是自己的同伴也不惜杀掉以少一个竞争对手,尽显陋态。
天越一场大战后在黑柱中被困五日; 又受了重伤,彼时无法再使出太多火焰将些魔物一并烧烬; 即便如此,他依旧护着赫安; 将那些魔物逐个击落; 挥剑速度不算迅速; 但却让那些魔物无法近身。
赫安在魔界吸收了大量魔气,当邪念被压制后; 这些魔气就能够被赫安的怨念控制; 最后为赫安所用。
赫安一双瞳孔乌黑; 泛着骇人的精光,他嘴角挂着同他周身黑气不符的温柔笑容,在魔界大军的眼里看起来十分可怖,却是令天越心悦的笑。
赫安从容地从两个食指尖拉出一条细长的欲念丝,立即有电流缠绕上去; 最后化作了一柄缠着电流的黑色长剑。长剑指天,从剑尖释放出无限长的电流,直伸入头顶的黑雾之中,似乎要将黑雾戳穿,一直穿进西海的宫殿中。黑雾之中电流滚滚,接连不断的雷电炸裂声盖过了魔物的喧嚣之声,眨眼间,黑雾之中无限的闪电四面八方劈落下来,绕开了中心的两人,将向他们重来的十万魔军劈得七零八落。
渝峭脸色阴沉,冷眼看着一众不争气的魔军,抬手将劈向他闪电挥开,他恨得咬紧牙关,下一瞬,已然迈步攻向赫安,他手指曲成爪状,尖长的指甲已经变成了乌黑色,抓向赫安的脸。
赫安躲过渝峭频繁的追击,心底的邪念让他此刻的意识变得狂妄,又一次躲过渝峭攻击后,他忍不住嘲讽:“你集成天道大半邪念,不过如此。”
渝峭忽然驻足,抬眸间挂上了一个阴恻恻的笑。
赫安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快速冲向渝峭,果然渝峭已经转身冲向天越的方向,且速度快得赫安无法及时作出应对。
好在渝峭的目标天越乃将神,战场经验丰富,他泰然地挥出了无誊剑,无誊剑在他身前随意画出一道火障,硬生生地挡在了渝峭攻向天越的路中间。
天越即便受了伤,但渝峭的攻击对他来说也不足为惧。
渝峭没有撞向火障,他倏尔回过身。此时赫安为了追击渝峭离渝峭的距离十分近,他来不及反应,渝峭尖长的爪子已经袭向了赫安。
赫安脑内有一瞬间空白,眼前一个影子闪过,再回过神时,面前已经多了一个红色的身影,淡淡的草木香传来,传入耳中的却是皮肉被穿透的声音。
接着,渝峭张狂的笑声传来,赫安看到渝峭的五爪已深深陷入天越腹中,有血溢了出来,将本就是红色的衣料染得更加深红。
“啪嗒……啪嗒……”无数血珠子接二连三砸落到地上,赫安大脑一片空白,他本能地要去分开,却被一股强烈的灵气震了出去。
赫安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天越体内的灵力从伤口处疯狂流逝,同时渝峭通过扎在赫安身体里的五爪向天越身体里灌输邪念。
天越脸色苍白,表情虽没有多大的变化,但额角已然布满汗珠。
渝峭猖狂地大笑:“我本想将邪念都灌给他,既然你替他挡了,那正好,我便要看看堂堂帝君被灌入邪念还能不能心神。上一世你逆天道救他,这一世只要你杀了他,天道便再也不会被逆转。正好,正好!我正好想换具身体,别担心,我会替你亲手杀了他,你们会死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渝峭的话起了作用,天越呕出一口血来,那血落到渝峭手臂上,瞬间灼烧起来,将那条胳膊烧断了开来。
渝峭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不断地打滚,企图扑灭身上的火,然而天越的火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扑灭的,他不断挣扎,火势却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脖颈处。
赫安冲道天越身边,扶住天越身体,眼泪不断砸落下来,他看着天越将身体里的断手拔了出去,那一块已是血肉模糊,唯独剩五个冒着黑气的指印。赫安颤着声,半天才憋问出一句:“疼么?”又觉得自己在问废话,抖着手想去触碰那伤口,却害怕碰疼了天越,又收回了手。
天越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赫安身上,脸埋入赫安发间狠狠吸了一口,轻笑道:“不疼,很快就好了。”
天越话音落,那伤口处已经开始愈合,表皮的血也慢慢化干净,最后徒留五个乌黑的爪孔无法闭合。
赫安哽咽道:“怎么愈合不了?”
“有点累,”天越说得很轻松,“等灵力回复了便能好。”
赫安摸到了天越的手,摸到了一片冰凉。天越用火,体温应当比常人还要高才对,彼时这冰凉的温度足以证明天越体内的灵力几乎消耗殆尽了。
赫安知道天越不想自己担心他,便将天越扶到一旁坐下,转身时已提起了无誊剑。他学着天越,将电流缠绕在无誊剑之上。五誊剑乃天越征战四海时便开始用的宝剑,接触到赫安电流的瞬间将电流阔大了一倍。
火已经将渝峭半个身体烧成了黑炭,却仍在在地面上惨叫着打滚。
赫安目光森冷,眨眼已来到了那火人身边,他已将所有的灵力输入到了无誊剑之中,手起刀落,砍断了渝峭的头颅。
地上两节身体停止了挣扎,任由火将整个身体烧为了灰烬。
头顶黑雾中的电流慢慢消逝,冥冥中似乎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从天边传来,一直传到西海,穿透海底,一直传入到魔界。
赫安仰头看了一眼,呼出一口长气,遂转身朝天越走去。
一场大战后,他感觉体内灵力忽然暴涨,五誊剑在他手中不断抖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按捺不住想要爆发出来。剑尖在地上拖拽,发出刺耳的声音,他被这声音饶得头疼,却不想它停止,天越的身影也越发朦胧。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渝峭,一个鲜活的渝峭,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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