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苏心漓怀疑,文帝就是为了试探她的耐性,但是她没料到,流云也这样沉得住气,站在她身后,两个多时辰,动也不动的。
苏心漓谦卑的跟在李福海的身后,目不斜视,刚进御书房,记忆中熟悉的龙涎香气从室内飘散,灌到了鼻尖,御书房内,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还是和以前一样,过往的那些回忆再次不受控制的浮上心头,她日日给颜司明炖滋补的汤药送来,他批阅奏折,她为他研磨,有时,他太过疲倦,累的睡过去,她会从太监的手上接过披风,轻轻的为他盖上,直到现在,那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具体在哪个位置发生的她都还记得,苏心漓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两只眼睛的眼皮也不停的跳,掌心冒出了更多的冷汗,脸色和唇色都白了,苏心漓垂着头,紧咬着唇,不让人察觉出任何的痕迹。
颜司明,你给我的痛苦,对我伤害,这辈子,我必定十倍百倍千倍的奉还。
“微臣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心漓对那个五品御史还是挺稀罕的,皇上至今没颁发圣旨,苏心漓自然要不失时机的提醒了,文帝听她自称微臣,古沉的面色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起来吧!”
苏心漓站了起来,这才抬头看向文帝,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头上佩着龙冠,身后的龙椅在这样有些幽闭的房间也闪耀着光亮,屋内,所有的一切,衬的文帝越发的英伟不凡,威严不已。
文帝摆了摆手,所有的宫女太监退下,就只剩李福海一人,苏心漓心中有了计较,在文帝还是个并不怎么受宠的皇子的时候,李福海就在他的身边伺候,感情自然非同一般,他在皇上跟前说的话,说不定比皇后都要管用几分。
“你进宫见朕有何事?”
苏心漓面色平静,比起枫叶山庄那日,少了几分咄咄逼人,多了几分臣子该有的谦逊,“请皇上恕微臣斗胆一问,皇上允诺将方姨娘交给我处置一事,可还算数?”
文帝开门见山,苏心漓也不拐弯抹角,询问的方式,更不委婉,她要的回答就是文帝的金口玉言,不能悔改,若是问的太含蓄,当然,文帝自是可以听的出来,但他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苏心漓才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苏心漓弓着身子,双手向前,可那双明亮的眼睛却与文帝对视,没有丝毫的畏惧,苏心漓见文帝盯着自己,是那种带着浓厚压迫的眼神,屋子里,就只有她与文帝还有李海福三人,而那略有些昏暗的光线让文帝的眼睛更加的锋利逼人,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苏心漓有些摸不准文帝的心思,要是文帝反悔的话,她今日此行,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方姨娘和苏志明母子,那怎么可以?
都说帝心难测,果然如此。
虽说苏心漓是两世为人,该经历过的她都经历了,但当官却是第一回,所以为官的行礼,苏心漓有些吃不消,不过才片刻的时间就觉得浑身僵硬,酸痛的很,苏心漓唯恐自己摔在地上,殿前失仪,直接就跪在地上,安静的可以听到银针落地声响的大殿,就只有她舒朗清脆的声音,不紧不慢,不急不缓,却字字铿锵。
“皇上身为九五至尊,自是一言九鼎,微臣怎敢有质疑皇上的意思,只是微臣听闻,方姨娘的儿子此次有缴费护官银的功劳,微臣担心自己若是处罚的重了,会——”
苏心漓说完,偷偷看了文帝一眼,并没有继续往下说。
“微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苏心漓双手撑在地上,头直接伏在地面上,大殿内,那样的安静,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略微显得有些紊乱。
“朕金口玉言,允诺了你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等你母亲过了三年生忌,我自然会颁诰书,还有封赏。”
虽说国事繁忙,但有颜宸玺兰翊舒二人,一逮着机会就各种提点,尤其是颜宸玺,他便是想忘也忘不了。
“至于方姨娘,她不过只是个身份卑贱的姨娘,而你是正经嫡出的小姐,朕和太后又将她交由你处置,自然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为了一个姨娘的事情来找朕,这就是你做御史见朕的第一件事,实在是太叫人失望了。”
苏心漓才不管文帝失望不失望呢,听了这话,心头狂喜,忙叩头谢恩,其实,并非苏心漓小题大做,上辈子,因为苏志明立了功,文帝直接将他封了大理侍卿,是从三品的大官,而且还是在大理寺任职,属于实权实位,可见皇上对他的重视,当然,这其中肯定有皇上关于利益的衡量,因为苏妙雪和苏志明两人长脸,母亲忌日过后,方姨娘理所当然的成了相府夫人,可见,皇上是有意抬高方家的地位的,正因为如此,苏心漓才觉得自己应该进宫一趟,若是皇上出尔反尔,必定会对她有所亏欠,而他若是应允了,那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对方姨娘和苏妙雪两人下手了。
“微臣进宫,其实是有别的事情奏请圣上。”
苏心漓依旧跪在地上,却挺直了身子,她进宫,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她此次进宫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方姨娘的事情不假,但这是私事,她身为皇上钦封的第一个女御史,进宫面圣的第一件事全部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这要传出去,岂不是打皇上的脸,那圣上还能重用她吗?这种赔本的买卖,苏心漓是不会干的。
“微臣前几日去定国公府,听我三哥提起,皇上似有意在北区建立私塾和作坊,以便那里的小孩上学识字,同时让那血穷苦的百姓有一技之长,这是利国利民的善举,微臣承蒙皇上厚爱,有幸成为朝堂的一员,但至今未有任何的贡献,微臣实在是愧对皇上的错爱,所以,这次的事情,微臣也想略尽绵薄之力。”
苏心漓说的是振振有词,慷慨激昂,一点也不比那些为官数十载的人逊色分毫,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是苏心漓陪在颜司明身边那么久,大小场面不知见了多少,他们说话的口气和方式,苏心漓早就了然于心。
“哦?”
文帝靠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睥睨着苏心漓。
“烦请李公公到我的丫鬟那儿取一样东西来。”
皇上身为九五至尊,自然不是谁想见就见的,所以苏心漓才让流云在隔壁的偏殿候着。
“传她进来。”
苏心漓这样识时务,文帝自然也给她面子,流云就在隔壁,文帝下了命令后,没一会,她就跟着一宫女进了大殿,走到文帝跟前,落落大方的行了礼,文帝看着苏心漓,开怀大笑,“有其主必有其仆,你这丫鬟,倒有几分你的风范。”
“谢皇上夸赞,小姐聪慧能干,知书达理,温柔娴熟,岂是贱婢能比的?”
文帝闻言,对苏心漓又是一阵夸赞,说她教人有方之类的云云,苏心漓只是笑笑,她若真教人有方,身边怎么会出秋禾秋水秋叶这样的败类,还有现在的秋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们跟在她身边那么久,一个个居心叵测,而这次的几个丫鬟,跟在她身边没几天,倒是进退有礼,落落大方,这其中,她自然有功,但运气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流云,将东西呈给皇上。”
流云将一个木匣子双手捧在头顶,李海福上前接过,打开,递到文帝跟前,文帝看着里面一摞的银票,垂着的眼眸闪过惊叹,许是因为意外,李海福拿着匣子的手都有些颤抖,目测差不多有十几万两,总共是十五万两,还有五千两的黄金,再加上之前给程子轩的十万两,苏心漓手头上的现银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手头就只剩下两三万两,不过还有一万多的黄金,所以苏心漓的手头还算是挺宽裕的,但是这笔银子,现在却是不能动的,是要留到几个月后,有大用的。
“能为皇上分忧,微臣甚感荣幸,还望皇上给微臣机会,微臣感激涕零。”
苏心漓向着文帝的方向走了两步,跪在地上,三十万两银子,一万两黄金,这么大的财富掌握在她手上,难保不会有人觊觎,皇上未必会例外,这些年,琉璃虽然太平,但这仅限于没有大的战争,但是小的天灾不断,而且很多地方风雨不顺,皇上体恤百姓,三年内减免赋税,国库并不丰盈,虽然文帝是篡位才坐上这个位置的,而且还重新方有怀那样的佞臣,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是明君。
苏心漓想的很明白,与其等别人来抢,她不得不交出来,被人认为不识时务,还不如主动上缴,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都说拿人手短,这个道理,不论是在平民百姓还是天子皇家的身上应该都是一样的,她一下给文帝这么大笔的银子,文帝他好意思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嘛,就不担心良心不安夜不能寐?而且,若是北区的百姓知道他们定国公府不但出了主意,还出了力气和银子,他们心里必定会感激,最重要的还是,这十五万两银子和五千两黄金,可以买断方姨娘的未来,彻底毁了她的丞相夫人梦,她要是做不了丞相夫人,那苏妙雪一辈子就只能是相府的养女,而苏志明苏志安就只能是庶子,永远都太不了头,单冲着这一点,苏心漓就觉得这银子,花了一点也不亏。
文帝点了点头,李海福会意,将东西盖上,然后收下。
“你对方姨娘那一房很不满?”
文帝难得关心起了臣子的家事。
“任何人对一心想害自己的人,应该都不会有好感!”
苏心漓迎着文帝的视线,目光澄澈,坦率的叫人意外,明人面前,何必说暗话,就算文帝之前不知道方姨娘的所作所为,她就不相信,百花宴上,苏妙雪害她的事情,他不知情,还有这次花朝节,谁都能看的出来,她和苏博然还有方姨娘苏妙雪他们,关系很不好。
“微臣在相府,势单力薄,只想自保。”
她想让方姨娘苏妙雪她们活着的时候生不如死,就算是死,也是死不瞑目,苏心漓坦率,但还不至于傻到将这些都说与文帝知道。
“还想,守护好母亲与哥哥的东西,报答他们之前对我的厚爱。”
苏心漓盯着文帝,目光坚定,既然他问,她就答,苏心漓有一种预感,文帝对她似乎还挺包容的,只要她说的做的不是太过分的话,应该不至于会有什么事情。
“就只是这样?”
文帝似笑非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苏心漓也只是微笑,“微臣想的只是这样,只是他们若是不依不饶,微臣总不能坐以待毙。”
她太了解方姨娘苏妙雪那些人了,典型的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她们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而她要的就是她们的不依不饶。
文帝笑了,一副看穿了苏心漓心思的样子,“你今年十三了,可有意中人,你觉得朕的皇儿们如何?”
苏心漓一惊,抬头有些诧异的看向文帝,他的脸上却没了笑意,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苏心漓不由头疼,她今年才十三而已,她的外祖父外祖母都没着急,皇帝急个什么劲?她今年才十三,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皇子们个个英俊帅气,她是不是应该摆出一副少女羞涩的样子,羞答答的低着头不回答,不过那样子,苏心漓心里实在厌弃的紧,装不出来,只有面不改色道,“皇子们身份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