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
那些百姓还没惊叫呢,守在相府门前,一吓得面色苍白的小厮将双手举到脑袋,惨烈的大叫了一声,一双眼睛翻白,然后整个人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形象,倒在了地上。
“叫什么叫,鬼你个头,鬼叫什么,没看到你家小姐回来了吗?还不给我引路!”
今日这样的场面,自然是应该给他们一个意外惊喜了,若是让这些守门的小厮前去报信,不是坏气氛了吗?
站在苏心漓身旁的齐云,利落的喷了那些守门的人一顿,然后看向倒地的小厮,面露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胆小鬼!”
苏心漓和兰翊舒两人是在进了城门后分道扬镳的,兰翊舒进宫面圣去了,留下齐云供苏心漓差遣。
据齐云齐磊说,今日刚好是苏心漓的衣冠冢下葬的时间,为了不让自己被死之后还要经历被下葬的悲惨命运,苏心漓就只有及早回来了。
当着诸多百姓的面,苏心漓迈着极为优雅的步子,上了大门口的台阶,完全不理会身后那些比方才还要大的议论声,跟在两小厮的身后,刚进了相府大门,还没向前走几步呢,就听到相府大堂处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如丧考妣,若非知道他们真实的是什么德行,苏心漓还真以为她们有多难过呢,不过,真心的有几个,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这些人,还真的是,连死都不让她安宁。
苏心漓一路往里走,停放她衣冠冢的大堂就在相府前院,就算是徒步,没一会,也就到了,苏心漓并没有让小厮通报,相府多数的下人都在宽敞明亮的大堂,所以一路过来,苏心漓并没有遇到几个下人,为数不多的几个,都被她给吓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个道理都不懂吗?不过正是因为他们的惊惧,所以在客厅大堂的苏博然还有方有怀他们对苏博然回来的事情,全然不知。
前院客厅大堂的门是开着的,苏心漓尚未进门,站在门口,一眼就将客厅的情形全部收入眼底,此刻的大堂,绝对是苏心漓有记忆以来,不是,估计是从她出生到现在,最最热闹的一回。
相府的老夫人陈氏,也就是苏博然的生母,苏心漓的祖母,已经回来了,坐在右上座的位置,一副伤心惋惜的样子,苏博然坐在她的下首,样子也悲痛得很,而苏志明则站在苏博然的身后,左上座的位置,坐着一身黑色锦衣的颜司明,他的头微俯着,从苏心漓的方向望去,他的整个侧脸都是紧绷着的,两只手紧握住两边的椅子的手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心漓在心头冷哼了一身,这罪魁祸首,居然还有脸来,他的下边,坐着一脸严肃的方有怀,那拉茬的胡子怎么都掩饰不住他脸上的笑意,得意的笑意,苏心漓相当怀疑,这次的两拨人,除了颜司明的一批人,另外一拨就是他派来的,他可是比谁都迫切的希望她死呢。方有怀的身后,则站着方靖安,其余的位置,依次下来,坐了不少朝廷官员,大多都是苏博然的门生和亲信,高家也来人了,不过三姨娘高怡婷并没有来,柳姨娘来了,站在一旁,由丫鬟扶着,默默的垂泪。
至于相府每次唱戏都必不可少的女眷,方姨娘,何姨娘,柳姨娘,还有她们的女儿,或跪在地上,或双手捉住那上等的棺木,那真的是上等的棺木,苏心漓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给相府的老夫人陈氏百年后准备的棺木,是上等的紫阳木,紫阳木本身带香,而这种香,是蚊虫蛇蚁所畏惧的,所以紫阳木可以保护好尸身,正因为如此,紫阳木昂贵的很,只有官宦和富商才能用的起,而陈氏的这幅棺材,请的还是京陵城最好的师傅,要说价值千金,也是不为过的。
往日里,和苏心漓结缘结仇的那一个个人哭的好不伤心,一边哭,一边哀嚎,十天没见,苏妙雪到现在额头那一圈的位置都还缠着白色的纱布,配上她那一身打扮,诡异的很,不过呢,她撕心裂肺悲伤痛哭的样子,更加让人怜惜啊,她这可是带病送她最后一程啊,除了她们,还有在棺木垂头丧气坐着的流朱。
这样‘大喜’的日子,苏心漓正准备进去凑个热闹,同时给他们个惊喜,她的一只脚都跨进去了,里面,她的某个好妹妹的举动,直接让她的脚缩了回去,跟在苏心漓身后的小厮正想要进去通报的,见苏心漓的脚缩了回去,忙住了口,然后又老实的在苏心漓的身后呆着,他已经知道了,苏心漓并没有死,她并不是鬼,鬼是没有影子的,而且哪有鬼敢在这样的青天白日出来的,这么大的太阳,她要是鬼的话,早就魂飞魄散了,知道这一点后,他呆在苏心漓身边,也就不害怕了。
“父亲,夫人和大哥走得早,姐姐可是相府唯一的嫡女,现在,她又走了,今后,相府可怎么办啊?”
原本还在替她哭丧的苏汐月突然冲到苏博然的脚边,拽住他的手,痛哭着问道,不愧是她的好妹妹,没有枉费也没有辜负她让容嬷嬷调教了她一场。
一个府里,没有正室夫人,嫡子嫡女,这肯定是不行的,苏汐月到现在都还觉得方姨娘的希望最大,尤其见方有怀都到场了,更觉得如此,方姨娘之前答应过她,她要做了相府夫人的话,就让她挂在她的名下,现在,苏妙雪已经毁容了,她若成为嫡女,将来的机会必定更大。
“博然,相府夫人这个位置,已经空悬了三年了,你对立雪的心意,对漓儿的责任,我都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这样的意外,我们谁都不想的,我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也不知道还不能活多久,不定哪一天就去陪我的儿媳孙子孙女他们去了,这么大的相府,我这老太婆实在管不了了,这相府,总该有个相府夫人,你既然不想娶,就从这些姨娘中挑选一个合适的吧。”
苏心漓一听这话,唇角扬了扬,对母亲的心意,对她的责任,苏心漓听了这话,真的很想发笑,原来这阵仗并不是给她送行,而是趁着这机会定下未来的相府夫人还有嫡子嫡女啊,相府的精彩剧目,从来就没停止过,最凑巧的是,几乎每次,都能被她给赶上。
陈氏说完,苏博然依旧是一副伤心难过不已的样子,没有说话,可他底下的那些同僚,却纷纷附和,尤其是户部尚书,苏心漓觉得这人真是可笑,没错,相府所有的姨娘中,身份勉强能坐上相府夫人那位置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方姨娘,一个是三姨娘,方姨娘现在名声是尽毁了,三姨娘现在是得宠没错,但单就冲她多年来无所出,膝下无子这一点,她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大堂里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全都是和苏心漓无关,但事实上,又与她有那么丁点关系的事情,而柳姨娘则不停的哭,那因为怀孕而微微有些浮肿的脸苍白,那双眼睛也是红肿的,满是恐惧和无奈。
“小姐她没死,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流朱抬头,大声抗议了那么一句,但是她一个小丫鬟,根本就没人将她的话放在眼里,要不是因为她是苏心漓的丫鬟,在苏心漓刚死的时候就弄死她的话会招人非议,她哪里还有命在这里。
“方姨娘,你过来。”
陈氏对着面色苍白憔悴的方姨娘招了招手,方姨娘原是跪在地上的,听到陈氏的话,擦了擦眼泪,然后一脸小媳妇似的走到她身边,陈氏当着众人牵住了她的手,苏心漓不由眯起了眼睛,而那些哭的正欢的人,也纷纷停止了哭泣,看向这边。
“博然,方姨娘这次确实犯了很大的错,但从她嫁给你为妾后,一直悉心的照顾伺候我这老太婆子,忙前忙后,没有一句怨言,这些年,志安在我身边,给我添了不少乐趣,这次漓儿离开,也一直是她守在我身边安慰。”
方姨娘垂着脑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老夫人,能伺候您,是我的福气,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陈氏虽然没有直接说出让苏博然扶持方姨娘为正室夫人这样的话,不过这一大堆的溢美之词,她的司马昭之心,就算是个路人也可以知道了,苏博然还没回应,底下就有一大群的人开始回应了,大多是附和的,那些说辞落在苏心漓耳里,简直虚伪可笑至极。
“五皇子以为如何?”
在场所有的人,颜司明身为最为尊贵,自然会有人问他的意见了。
“这是丞相家的家事,该如何处置,自然丞相说了算,我不便干涉,不过二小姐和太夫人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相爷身为文臣之首,平日里处理政事就已经很忙了,后宅之事,还是需要妇人处理的,而且,相爷也需要有嫡子嫡女,将相府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既然不便干涉,那干嘛还要说这么多。
方姨娘拿眼偷偷瞥了苏博然一眼,满是期待和恳切,苏志明和苏妙雪也看向苏博然,一双眼睛晶亮无比,确确实实就像那见了肉骨头的狗,他们悬着的心,期待无比,尤其是苏妙雪,她含着泪花的眼睛,都快要笑出来了,方姨娘终于成为相府夫人了,她终于取代了苏心漓,如愿成为相府嫡女了,苏妙雪觉得自己的苦日子到头了,方姨娘和苏志明也是这样想的,三个人心里都快要飞起来了。
“哎呀,好热闹啊!”
犹豫了好半晌,苏博然终于下定了决心,应该说,在此之前,他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他是很爱惜名声名誉来说,但是这些东西,哪里有实际的升官发财来的重要,苏博然已经伸出了一只手,就要去握住方姨娘因为紧张都冒汗的另外一只手,苏心漓欢快的声音,将之前排练好的戏码,全部打乱,和她的欢快不同,方姨娘苏妙雪等人在听到她声音的时候,才刚升入天堂的他们,瞬间有一种被人推倒地狱的感觉,是那种冰天雪地的地狱,让他们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透心的凉。
苏心漓回来了,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回来呢?她要回来的话,肯定会阻扰方姨娘成为相府夫人的,那到时候,他们还如何成为嫡子嫡女啊?
所有的人,几乎就像是事先说好的一般,齐齐朝着苏心漓的方向望了过去,淡粉色的比甲上衣,下面是及地的淡蓝色裙子,这样的颜色搭配,衬得她那张清丽的脸,越发的出尘脱俗,还有头发,苏心漓的头发,梳理的极为整齐,阳光下,她迈着小碎步,一步步朝着大堂的方向靠近,她脸上的笑容,美丽的让人晕眩,同时充满了讥讽嘲弄,颜司明盯着她,死死的盯着她,那眼中,有深得化不开的震惊和惊讶,他放在椅子扶手的手不自觉间,青筋爆出,方有怀等人也齐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苏心漓看向颜司明,微微一笑,有一种说不出的挑衅,颜司明,没想到吧,我活着回来了,所以呢,你的好日子,倒头了。
“父亲,相府死了谁了?”
苏心漓无辜的很,那样子,就像自己是刚到的似的,没有围观那一场好戏,苏心漓四处扫了一眼,抿着唇,越加疑惑的样子,然后像发现什么似的,冲到那棺木前摸了摸,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陈氏,“祖母,这不是您的棺木吗?”
前一句,问死了谁,后一句,就说那是陈氏的棺木,这在不少人听来就有诅咒之意,事实上,苏心漓心里确实有那意思,不过她面上却是一副无辜的样子,任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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