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季晨睁大眼眸,浑然不解,那少女不舍道,现下恩人有难,我自当报还。舍我内丹度你,免你在这无主之地魂魄飘摇,可你肉身已毁,即便还魂,双腿无法再生,恩人莫怪我私自做主……
你究竟是谁?
叶季晨发出声音,那少女的眉眼似曾相识,沉静中带着几分娇媚,如烟似云。
伸出手,叶季晨想要抚摸她的脸庞,确定这死后的幻觉是否真实,然而手却直直划过了对方的身体,她是虚幻,那少女也是虚幻,梦也不似梦,真也不当真。虚虚实实里,少女露出一丝笑容道,恩人莫怕,绿真并非害你,从今往后你便要斩断这一界牵挂,再世为人。
你叫绿真?叶季晨浮身如梦,但眼前人却又如此真实,精致的五官让人不忍移开眼眸,美得摄人心魄。
少女搂着她的腰身点了头,淡淡开口道,拼尽修为,我可带你离开此界借尸还魂。
……
叶季晨被眼前景象所迷,隐隐约约感到那少女便是白狐,可受累与知识限制,怎样也无法相信这所发生的一切,只当是死后精魂虚幻,然而那被云烟笼罩的少女伸出手臂将她揽进怀里,耳中风声呼啸,她忽然被一大片白光刺痛双目,身心剧烈疼痛起来,宛如再一次经历生死。
灵魂被像什么用力撕扯,每一寸每一丝都疼痛难忍,身体像聚合的冰块正在融化碎散,却在模糊中腹内显出一撇青光,浑身精气围绕光芒慢慢聚合。
不知过了几多时辰,睡梦初醒,叶季晨朦胧中睁开双眸。
眼前天空湛蓝,空气不再是刺鼻的寒冷,淡淡的微风里夹杂着草木被阳光熏蒸后的香气,举目环顾竟是一处气候温暖,郁郁青青的山谷。
更让她感到惊奇的,她正飞在这山谷的上空,浮云一般自由。
绿真的手仍抓着她的腰,身影如梦似幻,将她托在空中飞出一段距离,叶季晨睁大眼眸俯瞰半空景色,脑中飞快的处理着连日的遭遇,仍万分震惊道:“我,我这是死了吗?”顿了顿,有些难过道:“难道我真是鬼魂了……”
绿真带她降落在一处山岩下,神情平淡道:“恩人不必惊慌,生死轮回本是平常之事……人有人间道,鬼有鬼路途,此间你我便和人世一般,若是生前为恶,死后做鬼才当恐惧,你生前与人为善,死后无须下狱受罚,仍是重入轮回。”
少女身姿飘忽,微风中笼罩着她的那团云烟将散未散,像全息投影般立在叶季晨身前哀叹道,只是恩人生前积郁,有万般心事未了,你我同为沦落,绿真不忍你将积怨带到下一世,再入轮回受苦。
叶季晨见她神色凄楚,心中为这绝美少女牵肠挂肚起来,也浑然忘记了害怕,带着疑惑惊奇道,你究竟是谁?真的是狐仙妖怪……还是这都是我车祸昏迷的梦境。
若说是梦,这感觉又未免太真实。
少女的身影再暗淡一层,秀丽的眉毛皱起道,我是狐类不假,但也并非寻常狐妖……
她吞吞吐吐,语境中多是难言之隐,淡淡道,恩人需记住,此界有别你来的地方,未免你再入轮回,现下我将你引入一位修士体内,她入山修行,遭遇邪魔入侵灵海,二人神识缠斗不休,最终同归于尽,这副身体倒也正好能养住我的先天内丹,恩人只要按部就班引灵修行,他日未尝不可白昼飞升位列仙班。
那你呢?叶季晨忍不住问起。
绿真低低叹息道,我在那一界无法修行,空损灵根,若回到此界则须拼尽修为撕裂空间缝隙,不免落得魂飞魄散……
言谈之间,白雾的光芒再次暗淡,绿真焦急皱起眉头,抓住叶季晨道,来不及了,恩人随我走。
耳闻风声呼啸,身旁树挪影移,霎时奔到一石洞前,天光照耀,叶季晨隐约得见洞中大石上,一位身着玄色道袍的年轻女子盘膝而坐,她模样娟秀文质,眉宇之间又带有一丝英气,垂目而坐,远远观之颇有几分道骨仙风。
绿真淡淡道,此人修行之日虽说不浅,但资质平平难以精进,你得我内丹自可弥补她短处,但若有人看出问起,切记轻易不要提起我名讳,以免不轨之徒加害于你。
白雾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少女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话到最后叶季晨已经无法听清,只看到那团雾气中,少女的面目亦开始模糊,她感觉被人推了一把,身形后退,直到撞上那修士,神智因而一滞,脑中有似有万道白芒闪现,都是他人生前经历的种种……
耳边轻声细语,则是少女最后拼死交待:恩人他日飞升上界,有缘得见宝相仙子,请将我留于你怀中的玉佩交还于她。
“绿真!”喉咙发声喊出,眼眸猛地睁开,眼前云雾旋即消散,山洞之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少女一丝倩影。
以为是梦,恍恍惚惚,步履沉浮勉强走出山洞,天光透亮,草木青苍,几声黄鹂鸣叫,风色宜人。
低头看看双手,衣着,又摸到腰间斜挎宝剑。
俯仰天地,此情此景,叶季晨只能在茫然中先落了眼泪,那白狐报恩送她还魂,不过一面机缘,已经舍她而去,不知是生是死。
……
喃喃换了几声白狐名讳,再无人应答,她虽得内丹护身但越界乃是极为损耗之事,又值内心百感交集,茫然不知所措,眼前发黑,身子寸寸软倒,在洞口不省人事起来。
第5章 门派还是不错()
中神州地界宽广博大,名山大川星罗棋布,郡国城邦七足争雄,千载悠悠不断上演着此消彼长的轮回。
地处西南边陲的灵虚山绵延百里,高可通天,因群山壮丽,奇峭峰峦,云雾变化被所在的康国百姓奉为仙山,谓之正神在其山中,四野皆生芝草,可避大兵大难,实乃洞天福地。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此界灵气充沛,动物草木皆受天地滋养,常有灵异之物通神化妖危害民间。数百载之前,灵虚上人来到此地除魔卫道拯救黎民疾苦,上人慈悲,飞升之际开山立宗创立了灵虚门,假弟子之手继续守护此地。
灵虚剑仙的故事流传神州,在修仙界是极有威望的一门。主峰上的灵虚宝殿金碧辉煌,三受大康皇帝亲自册封,多次派遣皇族子弟充当替身在此出家悟道,一时传为民间美谈。
今日正是主峰上举行皇帝祭祀大典,祈求剑仙庇佑国泰民安,便闻金钟大鼓声传百里而不歇,吟诵之声上达天界不绝,金表香纸,受赏馈赠皆由五花马列队拖运,不少康国百姓也在这五年一次的开山门日,前来跪拜承接福泽。
山脚到山峰,乌泱泱挤满了寻仙之人,灵虚宫内更是热闹非凡,百余位弟子锦衣束发,持长剑列阵,风姿卓著引人侧目。对这些平凡百姓来说,能入得灵虚门必然是有三生造化,甚至皆传灵虚门下都是星宿下凡,在下界游历救苦,他日自可白日飞升,位列仙班。
这热闹非得持续上十天半月才消散,过了期限,灵虚山门关闭,结界打开,云雾隐匿,宝殿则真是云深不知处,世人要寻也没处可寻。主峰熙熙攘攘挤满人,有的信徒甚至爬上大树,把猕猴生生挤下树来。
吵闹不绝里,再往西四十里,遥遥相望的侧峰上多少有些冷清。
侧峰唤作自在峰,山势陡峭,山顶处盖着一棟小小的草棚院落,门前车马稀疏,草木交错,偶有山民闯入结界采药,也只当是什么破落寺庙,甚少打扰。此际,一垂髻男童嘟着嘴巴,神色忧愁看着身边和他一起坐在门墩上的女童道:“祭祀大典上肯定好多好吃的,可怜我们在这里守着也不能去。”
“师父坐化后,大师姐外出修行三年,如今归来又负伤,我们应该好好为她护法。”女道童模样清秀可爱,大眼睛圆鼻头惹人喜欢。
“天铃,师姐她已得三师伯治疗,虽然昏睡不醒,那只是补气休息而已。何况灵虚山哪儿来的妖精需要你我护法,妖精现在是稀缺资源,主峰上百位师兄师姐天天抓、月月寻,能抓的早抓没了,要不然大师姐也不会跑出去修行除妖。”道童托着下巴,一心惦记着那些吃的,抚着肚皮饿的咕咕直叫。
望望虎头虎脑的男道童,叫天铃的女道童不免忧愁:“天易,我也有点饿。”
小道童坐在门墩上互相看看,都长叹一口气。
“还是二师兄和三师兄好,早早跑去主峰打牙祭,真羡慕大师伯、二师伯的弟子,有好衣服穿,好东西吃。哪儿像咱们,就只有个小破院子。”天易抓着脑门,对自己的命运十分感慨。
天铃从矮矮的门墩上起来,晃着小身板撅嘴道:“等二师兄和三师兄拿了吃的回来,我们都要饿死了。大师姐身受重伤,也需要好好补补,我们两还是去前面拣点竹笋清炖当晚饭吧。”
小童饿的难受,各自拿了竹笼在院边的竹林下挖起笋子。等闲看见一只五彩斑斓的山鸡大摇大摆的路过,天易咽了口唾沫星子,伸手结出剑指指尖翻出噼啪作响的小电流,口中振振有词打算用天雷咒打晕山鸡,天铃抓了他的手,惊慌阻止道:“你要杀生啊,这可是要倒足一个月的大霉,攒下杀孽后,将来你飞升日天雷劫都是要报还的。”
道童撇撇嘴,眼巴巴收了手指,目送那山鸡摇摆着尾巴咕咕远去。
饿的扶着竹竿,天易头晕眼花道:“又要打坐,又要念经,又要种地,还得练剑修行各种功法,修到何年何月才能白日飞升,只怕等不到雷劫那天,我就坐化了,还累的一生只能吃青菜豆腐。”顿了顿,万般后悔道:“早知道,我五岁那年就不答应师父跟他上山修行,在家做个小少爷混吃等死岂不是美。”
天铃可不知道他这种凡心未泯的烦恼,她跟天易不一样,她是几个月大的时候父母瘟疫去世,师父救她上山,由诸位师姐师兄带大的,自小过的就是这种清苦生活,倒也不觉得十分苦,肉这种东西,她从来就没吃过。
倒也不是说修真者一定不能吃肉,万一遇上什么灵蟾金雀,吃一口徒增一个甲子功力,它们也是肉啊,摆在你眼前你吃还是不吃?
不吃白不吃。
本门百年前就有运气好的师兄游历神州遇上万载雪蛤的故事,师兄吃了雪蛤千载修行在身,没几年就平安渡劫飞升,成了本门即师祖以来第二位飞升,也是最后一位修行成功的修士。
自此后,康国地界偶有其他门派冒出一两个修成散仙或者地仙的大师,可飞升天仙的则不曾听闻。可见这修仙一途并非好走,数百年间才出一位的好事儿,大多数人可望而不可及。
灵虚上人走后,留下五位弟子,这五人各个功法高强都想步后尘,但拼了一生也不过比常人多活百八十岁,最终不免坐化,一连几代,门中长老也所剩无几,五位弟子的弟子开始另寻它法辅助,以求印证道法。
只是法门万千,每一代长老皆有所悟,以至于你说你的修行功法好,我看我的修行比你强,大家互相说服不了对方,干脆五门分家,你练你的我练我的,爱怎么练怎么练,谁也管不着谁。
这大门叫金峰宗,是入驻主峰的灵虚宗长房一脉,金峰道人主张广收弟子,扩大规模,意思就是广撒网,多捞鱼,弟子多了总有成器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门派实力壮大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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