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夜很短,夏日的夜很短,夏日江南的夜更是短,不知不觉,天已大亮,再不舍都要出发。
别了鸣翼的城墙,别了夏国的景致,穿过那片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头的瘴气林,终于是到了樊宁青葛。
樊宁城中,宣王宫前,赫连锐绝派人举行了夸张的迎接仪式,也亲自等候多时,这样的殊荣,大抵除了沐千寻再无第二人可以享受。
可惜沐千寻却麻木的不予机会,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她对这个强行把她困在这座牢笼的自称为她父汗的男人,没有一丝好感,他也妄想用他的那一套轻易打动她。
离开两月的时间,赫连锐绝就在宣王宫中开辟出一所新的院子,比她之前借宿的赫连卓凡的院子大上至少一倍不止。
奇妙的是这所院子所有的装饰都与凌王府中那凌寻小筑一模一样,这足以证明,子桑笑在时时刻刻向赫连锐绝透露着关于他们的消息。
她发誓他讨厌极了这种透明的,暴露在一个陌生的人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连带的讨厌上这座院子,扎得心痛不已。
赫连锐绝这是何意,是真心的在讨好她,还是在提醒着她不要试图违背他的意思,她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没有力气猜测赫连锐绝的心思,这段时间积攒起的信心,在一瞬间被冲散的无影无踪。
硕大无比的院子,空旷的感觉,站在炎炎的烈日下,还是冷的发颤,熟悉的场景她打心底不喜,几近窒息。
冰冷的手被紧紧一握,一股暖流袭遍全身,偏过脑袋,身旁比她高出一头的男子,正深情款款的望着她,阳光打在他身上,泛起圈圈光晕,暖到了心里。
拥她入怀,声音漫不经心的似安慰似鼓励:“这点小事就把你难倒了,今后可怎么活啊,我的寻儿没有那么脆弱,对吗?”
深吸了一口带着他的气味的空气,沐千寻靠在他怀中,恬静一笑,脑袋在他胸膛乱蹭:“嗯,收拾心情,重新开始!”
她要无坚不摧,不能只依靠他给她的勇气活下去,今后的日子还很长,她是青葛部落的郡主,这里是她的主场。
次日一早,子桑笑就来传话,为了迎接沐千寻归来,赫连锐绝特意准备了一场盛宴,为她接风洗尘,也为了郑重的向整个樊宁青葛宣告她的存在。
看沐千寻兴致阑珊,子桑笑连忙解释:
“青葛部落的盛宴,不同于夏国的盛宴那般无趣,纵歌纵舞,这里的盛宴会有竞争会有花样百出的比赛,会有奖赏惩罚,绝对不会无趣。”
沐千寻摆出一副“你说完了吗,说完可以滚了”的脸色,浅言和浅宁两个丫头倒是被吸引到了,两眼放光,要不是与子桑笑实在不熟,保不准要围上去询问一番。
沐千寻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还能不能有点儿志气了,两个丫头悻悻的收回目光,跟没事儿人似得。
子桑笑不知道自己又怎么得罪到这位姑奶奶了,可能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他是赫连锐绝的人。
就算赫连锐绝是让他来保护沐千寻的,他们也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而这一点,沐千寻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低垂这脑袋,颓废的离去,又被沐千寻唤住,似乎沐千寻有这样的癖好,他要做好随时被叫住的准备了:
“将参加宴席的人给我拉一个名单,这些人的习惯爱好,家族背景,都要写清楚了,越详细越好,办得到吗?”
“办得到!”子桑笑重重的点头,转身就走。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他们初来乍到,急需了解这里的情况,而此次宴席是个莫大的机会。
虽说她并不信任子桑笑,但让凌泽去办这些不够稳妥, 子桑笑暂且看着还没有与他们为敌的意思,这名单起码能信七八分。
沐千寻笑眯眯的将目光投向浅宁、浅言,声音故意拔高了几分:
“你们俩个很想参加明日的宴席?”
浅言诚实的点头,被浅宁拦腰掐了一把,痛呼一声,连忙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浅宁扶额,这欲盖弥彰的还能更明显些吗,苦笑着解释:
“小姐,我们这也是好奇嘛,你也知道我们俩都是坐不住的性子。”
她们这称呼,从沐府开始,从未变过,不管她的身份怎么变化,沐千寻的神情不由得柔和了不少,摆摆手不予计较。
前世今生,她是怎样的她,她们都不离不弃,这样真好,她亏欠她们的也最多。
晌午时分,她不过是睡了一个时辰,这院中就多出了几大箱子的东西,拥挤的连一条过道都不剩。
沐千寻双手环胸,身子椅在门框上,挑眉示意,这是些什么东西。
一名瞧着大约有五十左右的中年老妇满脸堆笑的迎上前来,笑的皱纹都深了几分,一脸的媚相:
“郡主啊,这些都是部落长差人送来的,是咋部落能穿戴的首饰衣物。
部落长说了,不够啊,郡主尽管告诉老奴,再置办,老奴以后就留在这里伺候郡主了!”
沐千寻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吐出一个字:“滚!”
那中年老妇脸上的笑垮了下来,被赫连锐绝差来这凌寻小筑之前,她一直是侍奉赫连锐绝的,走出去谁不得给她几分面子。
实话说,要她来侍奉这个黄毛丫头,她还不乐意呢,不过看她还蛮受宠的,也就应下了,这下这是还被嫌弃了?
“没听懂吗,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滚!”这次这个字儿是打慕宥宸口中来的,饶是见惯了赫连锐绝的阴晴不定,也被慕宥宸的那一眼吓的不轻。
避开二人的目光,扫视着那几箱的衣物,支支吾吾的道:
“那…那这些呢?”
沐千寻又好气又好笑,这是还要收回去的意思吗,她见过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的吗,真想溅她一脸血,耐着性子:
“东西留下,带着你的人,哪儿来滚哪儿去!”
那中年老妇一步三回头,不知怎么与赫连锐绝交代。
沐千寻与慕宥宸最大的共同点,就是烦透了随意往她身边塞一些乌七八糟的人,再有下次,她估计要动手了!
第二百五十章 目的不纯()
第二百五十章 目的不纯
沐千寻脑袋一歪,身子侧倾,声音响亮的朝屋里喊到:
“浅宁,浅言,快出来瞧瞧这是些什么东西!”
“来了!来了!”浅言附和一声,丢下手中的活儿,随着浅宁急匆匆的跑出来……
打开箱子,是折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衫,衣衫触手凉丝丝的细腻顺滑,还带着一股好闻的说不出名字的清香味道。
每一件都是上好的布料制成,这些布料在夏国可都是稀缺物件儿,再看看这做功,通常拥有一两件都足够奢侈了,现在可整整是好几箱啊!
按着沐千寻的尺寸做好,分毫不差,浅宁提起衣衫在沐千寻身前若有所思的比划着。
沐千寻望着二人手中的衣物,倒吸一口冷气,大大的翻了个白眼,与慕宥宸对视一眼,满满的都是无奈。
要她穿这些东西出去丢人现眼,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寥寥扫过几件,大多是紧身的衣裙,样式千奇百怪,装饰花哨夸张,颜色又太过艳丽,实在与她平时的风格差了不只一点两点。
不知这样式是何人挑选的,存心膈应她呢,这人究竟是何居心啊!
浅言几乎抱怨了一整日,唠唠叨叨,翻来覆去几乎只有那么几句:
“不是蚕丝就是云锦,多难得啊,就是太丑了,可惜了!能改改就好了!”
沐千寻眸子一转,单手托着脑袋,呐呐的到:
“那就改改吧,不过那么多也穿不了啊,自己用不着,不如就用来收买人心吧!”
好久都没有这么闲了,坐在软塌上与慕宥宸大眼瞪小眼,听着浅言、浅宁叽叽喳喳个不停,无人打扰,似乎还不赖。
“收买人心?”慕宥宸手中搅动着她的一缕秀发,饶有兴致的问到。
“嗯,樊宁青葛应该也有难民吧,这些衣物能换不少米粮,就用来救济他们好了!”
顺势躺在慕宥宸的怀里,折腾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活像一只乖巧温顺的狸猫,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狡黠,被慕宥宸抓了个正着。
慕宥宸宠溺的捏捏她的鼻子,她在想什么,他自然是一清二楚:“啧啧啧,目的不纯啊!”
这米粮一发,她是贤良淑德了,赫连锐绝又生生被她摆了一道,不顾百姓的死活,只顾自己奢侈……
用赫连锐绝自己的东西,来设计赫连锐绝,不知赫连锐绝知晓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这沐千寻根本就是来讨债的,一日都不安生。
第二日,一大清早,太阳刚露出半边笑脸,散发着红彤彤的柔和的光芒,天空一片灰蒙蒙的蓝。
子桑笑来传过话儿,沐千寻就被浅宁摇晃着吵醒了,说是要出发去参加宴席了,沐千寻一边从被窝里往出钻,一边抗议。
不过是一个虚与委蛇的宴席,用得着扰人清梦吗,她还准备睡到晌午,直接用个午膳呢。
实在受不了两个丫头的催促,眼睛都睁不开,脚步拖沓的坐到梳妆台前,任由她们精心的捯饬。
从头发到脸蛋儿,感觉都被揉捏的不成形儿了,直到她们停止动作,还是清醒不过来,感觉这漫长的时间又睡了个回笼觉。
被慕宥宸一个响指惊醒之后,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眸子一亮,趴在铜镜前好一番打量,好奇她们是怎么做到的,这打扮的她都要不认识自己了。
平时素面朝天惯了,唯一的追求就是脸上没有脏东西,发丝不乱,衣可蔽体便可,看来这两个丫头还是有些本事的嘛!
巴掌大的脸蛋儿扑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白皙柔嫩的肌肤添了几分红润,深幽的眸子宛如一泓清泉,娇艳欲滴的唇瓣似乎在等待一亲芳泽。
简洁大方的凌云髻用一支银白色的流苏步摇插起来,一缕青丝垂至胸前,落到腰间,水蓝色束身长裙衬出婀娜的身姿,微张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
慕宥宸从她身后环住她的腰肢,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缓缓挑起她的下巴,戏谑到:
“夫人啊,今日又要出去招蜂引蝶了,不许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的!”
沐千寻抬腿就是一脚,用力的踩在慕宥宸黑色的长靴上,得意的甩开他的手,双手叉腰,嘚瑟到:
“再胡说我就踩死你,本来还打算今日收几个男宠呢,看你这小气样儿,还是算了!”
慕宥宸对脚上的痛浑不在意,凑近沐千寻,嘶哑的声音魅惑非常,笑的倾倒众生:
“呦,夫人这胃口可真大,可是为夫这几日没有满足夫人,才让夫人起了这样的念头,看来今晚要多努努力了!”
沐千寻脸红心跳的败下阵来,堵住慕宥宸的嘴,压低声音贼兮兮的到:
“喂!浅宁、浅言还在里屋呢,当心她们听到!”
“夫人都要收男宠了,还有什么是怕她们听到的!”慕宥宸故意嚷嚷,指尖好闻的馨香一股股往鼻腔里蹿,眼角笑意渐浓。
待他们收拾好,赶到宣王宫城门口之时,被这阵势给惊到了,凌泽、夜晨他们也赫然在其中,长长的队伍,唯独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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