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哭的,不该在轩辕浠面前示弱,不该哭的,这样岂不是就是告诉众人,她相信了轩辕浠的说辞吗。
伸手揪着自己的头发,用疼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只要她还没到边境,所有人的话都不足以信!
她不能自乱阵脚,她还要去找慕宥宸呢,她不能够这么懦弱,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她要比别人更强,她不能信命,没到最后一刻,就绝不能放弃!
前世沐若云以为她死了,可是她重生了,今生所有人都断定她不能有孕了,可是她现在怀上孩子了。
所以,就算赫连锐绝真的想要置慕宥宸于死地,他也一定可以死里逃生的!
脸上的泪水冰冷冷的,直勾勾的盯着轩辕浠,眸中乍现一道嗜血的光芒,她要她的命!她现在就要!
轩辕浠蜷缩在地面上,早就不闹腾了,警惕的盯着沐千寻,忽然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极快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闭上眼,狠狠的插进自己的胸口,口中含着鲜血冲沐千寻喃喃到:
“想要…我的命,休想!我才…不会死在你手上!”
轩辕浠的胸口绽放着一朵妖艳的血花,将胸前的衣衫浸染的不成样,没几下,就没了呼吸。
整个人朝后倒去,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还紧紧的握在刀柄上,血红的朱砂痣在鲜血的映衬下异常渗人。
沐千寻重重的吐了口气,眼睛里没有太大的波澜,握紧了拳头:
“将尸体处置了,拓跋雨菲的尸体是怎么处置的,她的尸体便也怎么处置!”
秀儿面色有些不好,撑着身旁的石桌,四肢发软,轩辕浠是罪有应得,可她还是见不惯死人的场景,满眼都是挥之不去的血色。
听着轩辕浠莫名其妙的控诉,秀儿才觉着,世事还真是复杂,好心也不一定会有好报。
毁她容貌的,坏她嗓子的,是她的族人,抛弃她的,是她口中的爱人,她的,是赫连锐绝派来护送她的人。
而沐千寻是不计前嫌留她一命的人,是为了替她出气,不惜杀人的人,是唯一放心把她放在身边的人。
可是她,却把一切的不幸,都怪罪到沐千寻身上,反过来狠狠的咬了她一口。
她不怪她的族人,愿意同他们一起赴死,她不怪宇文萧墨世俗的眼光,不把她放在心上,就只是利用她,反倒恨沐千寻入骨。
追根究底,不过就是她嫉妒沐千寻罢了,她就是看不得别人比她好,这世上又何止一个轩辕浠呢。
捧着浅言煮好的开水,沐千寻的双手仍然在不停的发抖,用一只手攥着另一只手,也无济于事。
热滚滚的水,沐千寻喝了一杯又一杯,嘴角都被烫的发肿,眸色平静,或许,该说是死寂。
浅言蹙眉看着,能做的,就只是拼命的将壶中的热水吹凉,隐忍着泪水,不夺了沐千寻手中的杯子。
那个晌午,沐千寻盯着地上残留的血迹,整整喝了三壶的水,谁都不知该如何劝阻,也没人能真正的理解她的心情。
“浅言,去泡壶茶来吧,这水,太淡了。”
沐千寻的声音嘶哑不堪,带着几分颤音,不知是被那热水灼伤了嗓子,还是心境使然,总之凄凉的让人心里发寒。
浅言松开咬着的下唇,小心翼翼的观摩着沐千寻的神色,今日,是她这辈子最安静的一日:
“小姐,你怀着身孕呢,不能饮茶,我给你泡些枣子吧,或者煮碗粥?”
“那就算了吧,陌弦,去把白雪牵来,待会我们就上路了。”
“哎好,属下去牵。”
陌弦嘴唇蠕动了半下,还是转了华锋,白雪并不在凌寻小筑中,不然,慕宥宸那日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动身了。
一连几日,他们都没见到白雪的踪影,只当是跟着沐千寻呢,可沐千寻既然没有去边境,那白雪定然就被关在某一处呢。
“小姐,你就让我跟着去吧,你怀着身孕,身边不能没人照顾,我不放心你,好吗?”
浅言轻轻的蹲在沐千寻身边,拉着她冰冷的手,泛红的眸子满是认真。
沐千寻微微一笑,整个人显得更憔悴了几分,拍拍浅言的手背:
“战场不是那么好待的,你就留下好好照顾浅宁,听话!”
浅宁因着那日的一摔,至今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就是这日这般场合,她也只能干着急,动弹不得一步。
伤筋动骨一百天,短时间内,浅宁怕是要一直躺在床榻上了。
所有人都围在小院中,殊不知浅宁一个人在屋中,早已哭成了泪人,大半个枕头都被她哭湿。
“秀儿可以帮忙照顾浅宁的,我要跟着小姐去!”
浅言摇着头,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样子,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坚定过,坚定的让沐千寻晃了神儿。
眸中涌现一抹温热,抓紧了浅言温热的手,轻轻颔首,安心了不少。
可若是她能够未仆先知,她怎么都不会让她跟着,就算是绑也要将她绑在凌寻小筑中。
可是,有些人注定是不能陪着你走完这一生的,有些事,终归是你无法掌控的,人往往会被命运的洪流冲刷的放弃抵抗。
澹台皓痕将兵符拿到手,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才又返回了凌寻小筑,一脸的风尘仆仆。
冲着沐千寻温润的笑,只是那笑,似乎变了味道,可沐千寻也无心揣摩:
“军队已经出发了,走的是你给我的那条路,由着玖漾郡主和…妙晨郡主领兵。
我们随时都能出发,要不要休整一晚?”
“不需要!我们现在就走!”
听到赫连玖漾姐妹的名字,沐千寻眼睛一闪,即刻恢复平静,要她们领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可是关乎青葛部落命运存亡的大事,就算她们与自己再不对盘,也不敢肆无忌惮的公报私仇。
反正自己这一路,都不会跟她们碰面,兵权亦是在澹台皓痕手中,料她们也翻不了天。
“好,我们这就走。”
澹台皓痕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就好像,他早已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也好像,他什么都漠不关心。
陌弦是在栖云阁中找到白雪的,栖云阁是冷宫,常年荒废着,是宫中最偏僻最凄冷的地儿,要藏一匹马,倒真是一处好地儿。
沐千寻摸着白雪的毛发,瞧着它时不时嘶鸣的模样,一脸落寞,白雪,也瘦了呢。
城外,在冷风的肆虐下,发丝迎风浮动着,沐千寻的精神着实是不济,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能从马背上摔下来一样。
这一路,绕着捷径走,道路崎岖,千万里的道路,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跨越的。
天幕一片漆黑,乌云滚滚,瞧着,天不亮,这雨怕是就要来了。
第四百零六章 由爱生恨()
第四百零六章由爱生恨
澹台皓痕提议要骑马带着沐千寻,沐千寻却是执意不肯,任何人都能在这个时候载她,就是澹台皓痕不行。
她不想跟澹台皓痕扯上太多联系,这世上,能让她放心依靠,放心拥抱的人,也就只有慕宥宸一人了。
陌弦随意拉出一名名唤血允的暗卫给沐千寻充当马夫,沐千寻倒是没有抗拒,双手搭在他的肩上,闭眼假寐,这些暗卫都是他亲手出来的人,她自是放心的。
血允的骑术自然比不得澹台皓痕,甚至比不得沐千寻,难得白雪争气,没有因着换了人驾驭而闹脾气,而是发了疯似的往前冲,硬生生是赶在了澹台皓痕的前面。
那一刻,沐千寻觉着,白雪和她的心境是一样的,一样的焦急,一样的迫切,一样的不管不顾。
雨水比预想之中,来的还要更早,细蒙蒙的,软绵绵的,经风一吹,更冰凉凉的。
沐千寻憔悴的模样,实在是禁不起雨水的洗礼了,尽管是小雨,也是承受不住的。
这一路,都没个歇息的时候,这才只是刚刚开始罢了,沐千寻自是不能有一点闪失的。
披了蓑衣,里面衬了件冬日里的披风,自打来到青葛部落,还没有动过这么厚的衣物呢,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隔绝了风雨。
雨水虽小,却是降低了夜里的温度,天幕阴沉漆黑的,仿佛顷刻间就会塌陷下来似的。
空气中湿漉漉的阴冷一寸寸攀附上身躯,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添几分压抑。
若要论耐寒,浅言是绝对比不过沐千寻的,她都没怎么上过马背,打从被卖进沐府以来,都是随着沐千寻马车进马车出的,这样的深夜冒雨跋涉,真真是吃不消的。
原先矜持的抓着马鞍的手,早已在不知不觉之间,紧紧的搂上陌弦的腰身,脑袋贴在他宽厚的背上。
尽管如此,也阻止不了她冻得瑟瑟发抖,玉手越抱越紧,恨不得钻进陌弦的身体里去。
陌弦原本仅仅次于澹台皓痕的速度,一点点缓下来,落到队伍的最后,直到停下来。
浅言的异常太容易觉察,尽管她一声不吭,他也不能放着她不管。
伸手去摸浅言环在他腰间的手,也不管这样是否过于突兀,一阵甚于他的冰冷窜上心头,把他吓了一跳,也把浅言吓了一跳。
浅言的手猛的缩回去,颤抖不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你干嘛!怎么停下了,他们都走远了!”
“还不是怕你冻死!真是,也不知道你跟出来干嘛!真是个拖累!”
陌弦的语气中满是责备,也夹杂着几分关切。
难得,浅言只是直了直身子,迫使自己跟陌弦分开,没有辩驳。
浅言的沉默,倒是将陌弦惊的不轻,回头瞥见浅言红着眼眶萧瑟的模样,心头一颤,慌乱的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哎呀…我我…算了!”
平时口齿伶俐的二人,今日都显得笨拙了,陌弦抓着被雨水打湿的发丝,煞是狼狈。
纵身一翻,单脚踩在马镫之上,伸手一搂,搂着浅言的腰身,抱着她转了个弯儿,坐在了与自己对立的位置。
身子往后微微一挪,取下自己的披风也罩到浅言身上,不由分说的将浅言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中。
一拉缰绳,马儿又朝着沐千寻一行人奔驰不见了的方向追赶。
浅言毫无防备的撞进陌弦的怀里,脑袋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险些撞出泪来,直起身子,抬头怒视着陌弦,冲着他吼到:
“你做什么!”
“不想冻死的话!你就乖乖将脑袋缩回去,不然冻死在这路上,可没空埋你!”
许是陌弦的语气太过恶劣,许是这样的风向的确能暖和不少,浅言什么都没说,悻悻的将脑袋缩了回去。
一不做二不休,双手重新搂着陌弦的腰身,娇小的身躯就这样完完全全的窝在了陌弦的怀里。
浅言的性子,从来就不是那种娇柔造作的,跟陌弦更是习惯了一见面就打闹不休,此刻倒是也没怎么觉得羞涩,暖和些就够了。
身躯渐渐回温,陌弦就像是一面不透风的墙一样,从来都没有过一个人,能让她这么安心的,心中一种奇妙的感觉蔓延开来。
陌弦绷直了身形,嘴角扬起一抹按捺不住的笑意,暗黑的夜,都明媚了起来。
有些情感,突如其来,有些情感,一直都在你身边,如若你抓住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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