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的忧心和劳力,加上这些天顾猛去世带来的打击,顾钦虽然尽量正常作息吃饭,却还是瘦了下来,眼底有些青黑,面色越发的苍白,一双如黑琉璃的眼眸显得比之前更大,一贯的清润平和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忧伤。
顾钦打车到了桃花村这一带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准备进去找酒店经理的,有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西装的中年男人在门口看到顾钦便迎向了他。
“你是顾钦吧”那人对顾钦说道。
“你好,我是顾钦,你是?”顾钦问道。
“我是桃花酒店的经理,吕先生跟我打过招呼,请跟我进来吧”那人说着引顾钦进了酒店,上电梯直达酒店顶楼。
酒店的顶层是复式结构,欧式装修,中央水晶吊灯从楼顶垂下,红色地毯上是棕色的巴洛克式花纹,装饰着地板和楼梯,楼梯靠墙壁的一侧挂着几幅木框油画,大都是风景画,让整个略显浮夸的装修风格显出几分内敛沉静。
顾钦将信转交给酒店经理,他让顾钦在大厅休息拿了信沿着楼梯上去。
最顶层,偌大的办公室里,蓝灰冷色调下,一个穿着黑色暗格纹西装的男人坐在黑亮的桌子后的靠背椅上双腿交叠面对着玻璃窗的方向看着前方摆放着的四幅油画。
这个人是沈修诚,在五个月前他在离开顾钦后感觉自己的异常便去了国外,投入到繁忙的资本运营游戏中,凡事亲力亲为,早已将顾钦的事忘到脑后,在回国后,他来到桃花村这边,每年他都会花几天在桃花村住住,今年也不例外。
早上他起来到一间放老旧东西的杂物室里找东西时看到里面放着几幅用棕色牛皮纸包装的画,看到上面的日期还有寄出地,本以为早就忘记的事浮出来,立时想起这画是那个美人寄来的…
杂物室有些狭小,他让人将画拆开拿到了办公室看。
四幅画,有两幅肖像画,两幅风景画。肖像画有些抽象,不是正常人的比例,却一点也不违和,颜色用的很少,都是温和不刺眼的暖色调,一幅是肖像画是绿色草坪上奔跑的小孩,欢快的表情有种天然的纯真,那双眼睛看上去温良却透着一股狡黠,另一幅是个迟暮老人,在幽静密林中细数回忆,眼神依旧温良却似乎有着很多遗憾…
风景画也不是常规写实的风景,植物造型奇特,异常高大,叶子肥厚,弧线圆润,排列整齐,看上去柔软舒服的样子,有种梦幻感。
如果这些画是无意间看到的,不是那已知美人画的,沈修诚或许只是看一眼便不会浪费时间,此时知道画画的人是美人,他越看越觉得有趣,原来只是表象的美人生动起来。
或许是吸收了些光的原因,其中有一张画在阴影下渐渐显出一个不太清晰的字,引起了沈修诚的注意,他将灯关上后,那个字更清晰,其他三幅画也有字显示出来…
看着这几个和画完全不搭的字,沈修诚食指摩挲着下巴,嘴角勾起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也就在这个时侯酒店经理敲响了门。
“沈总,是吕先生之前在电话里提到的事,心脏病专家已经联系好了,正在赶来,现在顾小先生带着信来了,就在门外”酒店经理进来后说道。
沈修诚接过信拆开看了下放在桌子上让酒店经理请他说的顾小先生进来,重新转过去看着那几幅画,脑中浮现二十几年前的事。
吕尚昆是他年轻时认识的一个朋友,也是因为吕尚昆,他才在被下放时选择了桃花公社,在那里结识了一些人,包括顾猛和卫末,那两个为了彼此可以牺牲生命的奇怪的人…
“顾老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已经吩咐秘书联系了最好的心脏病专家”门再次敲响传来脚步声沈修诚回神用尽量柔和的声音说了句,身后的孩子应该就是当年那个只会哭的小奶娃吧…
沈修诚转身看到顾钦愣了下,两个人重合,本来已经放过的美人竟然阴差阳错送上门了,沈修诚看着顾钦的眼神深了深…
顾钦看到顾猛写的信五内俱焚,抬眼又看到沈修诚这么一个让他厌恶的熟人,在顾钦的角度看,面前的人嘴角勾起露出几颗白森森的牙齿,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如同黑夜中捕食的狼带着幽幽冷光,仿佛他就是猎物,让他心里一紧感觉有些冷意…
什么也没说顾钦转身便走了出去,他宁愿干脆的死掉也不要这个人的帮助…
顾钦出了门迎面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瘦削苍白,穿着紧身皮衣留着长发,明显化了妆,厚厚的粉快要掉渣的感觉。
这个人是沈修诚年轻时的小弟,陈良伟,一直跟着沈修诚做事,自从表现出喜欢沈修诚后便被调离,听说沈修诚来了桃花酒店连夜从一个聚会赶来想见他一面,来到后却看到顾钦从沈修诚的办公室出来,顾钦的样子长得实在惹眼,一时妒火中烧向顾钦跑了过去。
“妖精,勾引我的诚哥,去死”他说着话伸手推了一把顾钦。
从办公室出来顾钦本就有些不舒服,猝不及防,被人这么一推,脚下不稳直直的向楼梯摔了过去,他只来得及看到推他的人,便被向下的冲击振的晕了过去,没发现从陈良伟身后冲来一个人直接向他扑了过去,手勾住他的腰将他翻转抱在身前,背后猛的撞在了楼梯上沿着楼梯成波浪线滑了下去。
第40章 生产及突变()
三四个小时前,何小娟还在炕上看书,是顾钦给他布置的任务,看完书还要写作业,顾钦晚上会检查,要是不看不写,顾钦也不会说她,就是脸上没笑,让人难受。背了一篇古文,做了几道数学题后,何小娟有些困了,正要躺下来休息时,小窑洞的门被敲响。
这附近都是认识的村民,何小娟以为是谁来串门,下地开门看了下,竟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这个女人三十来岁,穿着质地看上去很好的呢子大衣棕色皮鞋,皮肤很白长的也算是好看,和土黄色的背景有些不衬,面上有些高傲,绷着脸打量着何小娟带着一点鄙视的神色。
“你是谁?”何小娟有些奇怪的问道,这个人她并不认识,也从来没见过。
“我是顾博栩他妈”来人冷冷的说道,她正是顾博栩的继母。
“啊?我…你,你进来坐,我,给你倒水…”何小娟没想到是自己丈夫的妈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让来人的神色露出嫌恶。
“不用了,我来只是跟你说件事儿,你知不知道顾博栩有心脏病?”顾博栩的继母说道。
“心脏病?”何小娟从来没听顾钦说起过。
“他为了你和家里闹翻了,这个你知道吧”顾博栩的继母眼神越发的不加掩饰,也不知道她那便宜儿子为什么要和这样一个村姑结婚,要不是因为她怀孕,肚子里是顾家的种,顾国昌不让她动她,医生又说顾博栩不能情绪激动,她早就亲自来拆散他们了,这个时候拆散也不算晚,省里的专家已经请来了,不能让方家的姑娘再等了…
“我,知道…”何小娟被顾博栩继母看的低下了头。
“顾博栩是不是从来不大声说话,也不跑跑跳跳?那不是不想做,那是做不了,他上次在县里检查出了心脏病,县里治不了需要省里来的专家治,为了你,他不和家里联系,现在天天在外面辛苦,病越来越严重,再不治,最多活个一两年了…”顾博栩的继母说道,有些危言耸听来吓唬何小娟。
“啊…怎么会这样…”顾钦没对何小娟说自己的病,何小娟只是觉得他比别人瘦弱,却没想到竟然得了这么严重的病。
“哼,我也不和你绕弯子,顾家不要你这个儿媳妇儿!要是你还有一点良心,就在生完孩子之后和他一刀两断,也好让他乖乖回去治病…你自己想一想,我叫了两个有经验的接生婆,已经到梨树村里,催产后今天就能给你接生了…你最好别告诉他,你也知道他就是个傻子,知道了还得了…”顾博栩继母语气颇为冷漠,听的何小娟浑身发冷。何小娟只是一个被父母哥哥保护着的乖乖小孩,十六七岁的年纪,胆小又单纯,她现在完全慌了,害怕了…
何小娟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博栩继母走了,只是愣愣的站在屋子里,连她的父母来了都没发觉。
“娟儿,娟儿啊…”何小娟母亲拍着何小娟唤着她。
“妈,爸,你们怎么来了,不是给大牛哥相亲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啊”何小娟回神神色不自在的说道。
“你大牛哥,他,被民兵抓走了…”何小娟母亲看着何小娟说道。
“怎么回事儿?大牛哥怎么会被抓呢?”何小娟着急的问道。
“顾博栩家里来人了,把话撂下了,说要是咱家不和顾博栩一刀两断,可就…这次只是抓你大牛哥,下次连你大也要抓…只要你答应了,就会放了你大牛哥…娟儿,咱村儿知青王本孝,一直都喜欢你,上次为了你还跟顾博栩打架,他说了,只要你愿意,他就娶你,只是不要孩子…孩子嘛,以后还会生的,男人,关了灯都一样…这比你之前自杀死了可强多了…”何小娟母亲试图说服何小娟,顾博栩的继母也找了他们,威胁加利诱,为了儿子,他们也只能牺牲女儿了…
何小娟听着母亲的话,想到要和顾钦分离,心中痛的无以复加,没等接生婆催产,肚子便痛了起来…
***
顾钦对于顾博栩继母来的事儿一无所知,当听到婴儿啼哭声时,手抖了一下,差点打翻了一瓶血清。
“是个带把儿的,母子平安”里面接生的一个妇女朝外面喊了声,算是尘埃落定。
等里面收拾好,顾钦有些忐忑的进去到了何小娟身边看她,在她的旁边放着已经包起来露出个脸的小家伙。小小的人还看不出长什么样子,皱巴巴的,闭着眼睛嘴巴动着。
顾钦蹲在何小娟身边将她有些乱了的头发从脸上拨开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感觉,他似乎找到了让他不再飘忽的根。
何小娟脸色苍白眼睛几乎睁不开,眯着眼看着顾钦,她想多看顾钦几眼怕以后再也看不到,偏偏累的很,肚子又一抽一抽的痛。
顾钦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何小娟的眉头越皱越紧,盖着的被子边沿,有血渗出,让他有些不祥的预感,揭开那被角一看,底下的褥子被血浸透了一大片,这个出血量太大了!
顾钦虽然看过书说可能会出现产后出血这些,可是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没办法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忙叫来了两个接生的。
“包衣儿没出来干净,我来我来…”其中一个妇女说着,顾钦一时没听懂她的意思只见她上前揭开何小娟的被子在她的肚子上按压,这么一压血渗出的更多了。
“爸,你去叫人,叫点年轻健康的人,我测测血型,娟儿出了很多血,需要输血”顾钦看那两人似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却一时也没办法止住血,何小娟的血已经流到地上,她的脸苍白的厉害,嘴唇抖着打着寒颤,据顾钦估测这出血量已经超过了,顾钦暗恨自己没有再提早点准备忙出来对何大壮说道。
大牛跑的快先去叫人了,何大壮把邻居的门敲开叫来了一对夫妇,顾钦给那两人验血型,两个人都是b型,还是不匹配,顾钦有些着急了。
“哥哥…”顾钦正要进去看何小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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