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他们刚搬到胜利牧场时,她十岁,小雨九岁,家里过年没有钱买肉,秦振华费了好大劲儿捉了两只斑鸠。水煮了后,都给小雨吃了,她馋的只能嗦剩下的骨头。
还有每次扯布做衣服,都是先给秦小雨量尺寸,她永远是剩多少,短一截也就那样了,冯玉珍反而还会嘟囔句,长那么高干嘛,浪费布。
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小事,都被秦小霞在顷刻间无限放大,她恨爸妈,恨的突然不想回家!觉得爸爸的死,更是自私到不管他们兄妹,只是为了秦小雨。
还有就是她早恋了,在学校谈了一个对象。
因为在第一时间没有回家,秦小霞硬生生熬到放假才回家,拎着提包出校门,没想到秦玉娥会来接她。
秦玉娥嘱托了她一路,家里的钱财要看好了,不能便宜了一个野孩子,还有回去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跟冯玉珍闹一闹,看看秦振华到底留了多少钱,多长个心眼,免得让小雨几句好话哄的,冯玉珍把钱都花在秦小雨身上。
秦小霞怎么说还是个涉事不深的孩子,觉得秦玉娥字面上的意思,确实是在为她和秦朗着想,现在他们兄妹都不在家,父亲又没了,家里的钱可不就都花在秦小雨身上。
秦小雨不是亲妹妹这件事,对她多少还是挺震撼的。
秦小霞想着,拉过被子蒙上头……
第二天果然如冯玉珍说的一样,雪不但没停,还更大了,推门望去,天地间被密集的雪花裹成了一体。
秦小雨缩着脖子站在院里,任大片的雪花飘进眼里,钻进脖子里。
“你站院里干嘛?一会儿再冻感冒了!”秦小霞看秦小雨站院里半天不回来,最终没有忍住,撩开门帘硬邦邦的留一句,又转身回去。
秦小雨却没有在意,半夜她是被体内的热浪烧醒的,觉得有一股热流在体内乱窜,烤炙着她的血液和骨髓,如万千蚂蚁在啃噬般的疼。
这会儿站在大雪里,被风雪袭击着,觉得身体有着前所未有的舒服,甚至能感受到有一种力量在悄悄生长。
对于身体机能的改变,秦小雨已经坦然接受了,她会兽语,她力大无穷,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呢!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好还是坏。
冯玉珍见秦小雨这样,皱着眉头,有些埋怨的看着秦小霞,觉得是秦小霞这两天的态度,刺伤了秦小雨,才会有这么反常的动作。
秦小霞被冯玉珍这么看着,心里压下去的不满又长了出来,不甘心的嘟囔了句:“看我干嘛?是我让她出去的吗?”
冯玉珍张张嘴,重重的叹了口气。
秦小雨在外面冻了半个多小时,才小脸红润的回屋,看着冯玉珍关切的眼神,眉眼一弯,乖巧的笑着说:“妈,我不冷,就是觉得这么大的雪,挺稀罕的,你看我手还热乎着呢。”说着伸手去握着冯玉珍的手,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冯玉珍握着秦小雨温润的小手,这才放下心,秦振华不在了,这个家可不能再出事了。
领成绩单的日子,因为是重孝期间,夏虹给她做的棉衣都是鲜艳的颜色,秦小雨又穿回去年的旧棉衣,棉衣袖子短了一块,露出白生生的一截手腕。
耽误了几天课,加上家里又出了那么大的事,好多学生的总成绩才四五十分,秦小雨除了语文考了九十分,剩下每科都九十五分左右,年级第一名。
秦小雨看着试卷上红色的数字,满意的笑了,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拿着成绩单回家,觉得阳光格外的暖,路上又遇见罗湛带着营里的战士,在清扫街道的积雪。
如青松般挺拔的身姿,站在一群绿军装里,依旧那么显眼,虽然只是一个侧面,却让秦小雨心情更好起来。
她捏了捏书包里的成绩单,迈步朝罗湛走去。
“我考了年级第一名!”依旧没有称呼,眉眼里却是满满的渴望,像讨要表扬的孩子一般。
第八十三章:新衣()
“继续努力!”罗湛语气平淡温和。
没有听到表扬的话,秦小雨有点失望,爸爸不在了,冯玉珍从来不热衷孩子们的成绩,秦小霞现在跟她有隔阂,她突然发现没有人跟她分享喜悦了。
罗湛看着刚才还仰着小脸,一脸期盼的小丫头,这会儿突然眉眼耷拉,有些丧气,唇角微勾,脸上硬朗的线条,也柔软了很多:“你罗阿姨早就说过,你很优秀,一会儿我就去打电话告诉她,她听了一定会很高兴!”
秦小雨弯弯嘴角,兴致不高,她想要的是他的表扬啊!
罗湛看着慢腾腾转身的秦小雨,脸上的笑容又深了点,这个小丫头,竟然见面连个称呼都没有!
“你罗阿姨给你寄了包东西,你要是没事,等我一下,一会儿跟我去拿。”秦小雨挪了三四米,罗湛才缓缓开口。
秦小雨很听话的站在一边,心里还有点小别扭,她自己也不清楚在别扭什么。
扫完积雪,罗湛带队伍回营部,让秦小雨去家属院的屋里等着,因为边疆苦寒贫困,来随军的家属并不多,家属院空了很多房子,罗湛也就没急着把房子还回去。
秦小雨用罗湛给的钥匙,打开屋门,屋里暖暖的,不像一两个月没住过人,伸手摸了摸炉子,还温热有点烫手,心里诧异,罗湛难道每天晚上住在这儿啊?
原本想在等罗湛回来的功夫,帮着打扫一下卫生,却发现屋里东西摆的整整齐齐,桌子上擦的纤尘不染,只能干巴巴的坐下,等罗湛回来。
罗湛回来时,拎了个白布口袋,看上去就沉甸甸的。
“这是罗阿姨给你寄的糖和新衣服,还有给你的压岁钱。”
秦小雨听到压岁钱,眼睛亮了一下,有多久,没人给过压岁钱了。
罗湛看着秦小雨清澈如湖水的眼睛,心情很好的摸了摸她的发顶:“你罗阿姨唯一的惦记就是,你要多吃饭,健健康康长大,不要让她失望啊。”
秦小雨弯眼点头:“一定不会让罗阿姨失望的。”
罗湛没留秦小雨吃饭,送她出了部队大门,看着秦小雨抱着布口袋走远,才折回营部。
半路被政委李池州拦住。
“罗湛,过了年新兵下连队后,调你去九团当团副,你怎么不去?这是升职,是好事啊!”
“我觉得自己资历还浅,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无法胜任团副一职。”罗湛平静的回答。
李池州眼睛一瞪:“你小子,还会打官腔了,不过我也舍不得放你过去。”
罗湛递根烟给政委,自己也叼了根烟点着,才开口:“我明年夏天的探亲假,不能黄了啊。”
“难说,看你表现吧!”李池州拿乔的说。
罗湛叼着烟,用舌尖把烟蒂挪到一边,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容:“有政委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李池州被一噎,这小子平时清冷无欲无求的,偶尔来一次活泼的,他还真有点不适应啊。
秦小雨抱着一包东西,快到家门口时,心情又突然沉重起来,重重的叹口气,迈进大门。
厨房里竟然有秦玉娥的声音,还伴着她奇怪的笑声。
冯玉珍听见动静,撩开棉门帘见是秦小雨,温和的说:“小雨回来了,快进屋暖和。”
秦小雨只能抱着布袋进厨房。
秦玉娥看见秦小雨怀里抱着的白布袋,眼里闪过精光:“小雨,布袋里装的啥啊?”
“衣服。”秦小雨说着抱着布袋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低头再也不吱声。
秦玉娥有些忌惮秦小雨,这个丫头看着闷不吭声,可不是吃亏的主,所以眼巴巴的瞅了几眼袋子,也没再追问。
冯玉珍坐在一边,低头纳着鞋底子,一句话也不说,只能听见此啦此啦拉绳子的声音。
秦玉娥又坐了会儿,觉得没意思,起身走了。
秦小雨才把布袋放在炕上,里面是一套衣服和几斤糖,夏虹给的红包里装有五十块装,在半路她就偷偷塞进自己的书包里。
“这是罗营长妈妈寄的。”
冯玉珍摸摸新衣服,桃红色的棉服还印染着大朵的六片雪花:“城里的衣服就是好看,拿着这么轻这么软,里面塞的不是棉花啊。”
秦小雨也伸手摸了摸,上一世的羽绒服就是这个触感。
秦小霞一身寒气的进来,看见冯玉珍手里的棉衣,眼睛发光:“妈,你给我们买新衣服了?”
“不是,这是小雨的罗阿姨给她寄的。”冯玉珍说着赶紧叠好,准备塞回去袋子。
“真好看,小雨,让我试试吧。”秦小霞快步上前,伸手抓住冯玉珍叠了一半的衣服,渴望的看着秦小雨。
秦小雨点点头,试试也没事。
“真好看,市里都没这么好看的衣服。”秦小霞穿在身上,袖子有点短,但是依旧不妨碍她的喜欢,上下转圈的看着。
“妈,是不是很好看,人家都说我穿粉的,衬的皮肤特别白。”秦小霞不住的说着。
秦小雨咬了下嘴唇,没有吱声,她知道秦小霞在等她说把新衣服送给她,偏偏这句话,她是不会说的,因为这是罗阿姨送的。
秦小霞最终还是恋恋不舍的把棉衣脱了下来,叠好放进布袋里。
“小雨,你这次考试成绩怎么样?”秦小霞语气淡了很多,问道。
“我考了年级第一!”秦小雨有些高兴的说。
秦小霞撇撇嘴角,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家里遭这么大的变故,秦小雨还能考第一。
简单的吃过晚饭后,秦小霞又钻进冯玉珍的屋里,有些不平的说:“妈,我爸也没了,咱们家现在就你和小雨在,你能别和我三姑家闹了吗?再怎么说,也是我爸的亲姐姐,总比个外人强。”
冯玉珍诧异:“你三姑什么样,你不清楚啊?怎么突然替她说话,你以为她真的对咱们存着好心?那是看上咱们家的几亩地了。”
“我三姑也是一片好心,你说等我走了,小雨上学,你一个人能种过来十亩地吗?”秦小霞小声的嘀咕,语气里有些底气不足。
第八十四章:虚荣()
“这就不用你操心,你好好读你的书,你看看小雨这次都考第一,我都没问你,期末考试咋样呢。”冯玉珍有些生气,这个闺女怎么出门读了半年书,反而读的脑子糊涂了呢。
秦小霞顿时瘪了气:“我学习好着呢,倒是小雨,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她还能静下心来考试,心得多大啊,还是压根就不难过。”
冯玉珍心里一惊:“你胡说什么呢?小雨啥样性格你不知道,家里现在就咱们娘三了,你别作妖。”
秦小雨站在门外,静静的听完转身回自己屋,身上又感觉到一阵阵的寒冷,脱鞋钻进被窝,紧紧裹着被子。
因为秦振华不在了,秦家的年,过的十分冷清。
过了正月初十,秦小霞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
临走还是不放心秦小雨,躺在被窝里,看着身边的秦小雨,想了想说道:“小雨,我不在家,你要多帮咱妈干活,放学早点回家,回来帮着做个饭,要是农忙了,你也学着下地干活。”
“嗯。”秦小雨轻轻的应了一声。
“还有,你那个罗阿姨是不是对你很好,有没有给你过零花钱?”
秦小雨倏地的睁大眼睛,侧头吃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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