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他家三闺女李凤出嫁，嫁给县上供销社的保管员。就算进城吃商品粮了。老李两口子恨不得全镇人都知道，他家闺女嫁了个好人家。开了二十桌席，这在村里就算娶媳妇也没这么大的场面。
农村都喜欢腊月办婚礼，东西不容易坏，剩下的肉正好过年也够了。
秦振华两口子带秦小雨来的时候，院里塑料棚下都坐满了人，碗筷桌椅板凳都是邻里四下凑的，也没有那么多。一次只能开十桌，吃完了，第二拨再吃。
秦振华去男的那桌坐，冯玉珍领着秦小雨到女桌坐下，秦小雨一看，果然张老三媳妇领着三个闺女已经坐下，拉开架势准备开吃。
张老三为了省事，直接给三个闺女起名大丫，二丫，三丫。
因为上次鸡的事件，冯玉珍坐下后没搭理张老三媳妇贾春梅。而是跟旁边刘家卫的妈妈李秀芝说话。
李秀芝看着秦小雨跟冯玉华说：“你家小雨真是越长越稀罕人了啊。”
秦小雨笑笑，喊了声大娘没再说话。
桌上摆着瓜子，花生，糖。
只见张大丫手成钉耙状，上去抓了满满一大把糖塞口袋里，又捅捅身边的二丫。
二丫和三丫见状，也一人狠狠的抓了一把。盘子瞬间就剩三五颗糖了。
贾春梅像没看见一样，冯玉华和李秀芝见状都不由撇撇嘴。
冬天的酒席，菜也没什么新鲜菜，就是白菜炖肉，萝卜炖肉，红烧鱼，鸡块炖土豆，凉拌粉条，肉皮冻，大葱炒豆腐，还有个菜是煮鸡蛋破成四瓣摆盘子里。一桌八个菜，量都很大，这也算是好的席面了。不过萝卜炖肉，白菜炖肉里面肉都是薄薄的几片。
菜一上来，张大丫一筷子夹了半条鱼到自己碗里。二丫把萝卜炖肉里的肉都挑走，筷子还满盘子翻着找肉。
秦小雨看的目瞪口呆，这年月吃肉不容易，剩下几个见状，也赶紧一大筷子，一大筷子往自己碗里夹菜，冯玉珍拽了下秦小雨：“快吃啊，愣着干嘛？”
秦小雨实在不好意思这么夹着吃，就看眼前有什么，夹什么，斯斯文文的。
冯玉珍怕闺女吃亏，一个劲的给秦小雨夹肉，心里直叹气，这孩子咋就胆子咋就这么怂呢！
吃完酒席，就得赶紧让出桌子，让给下一波吃席的客人。
秦小雨刚出门口，看见刘家卫站在门口，手里还拎个开水壶。
刘家卫看见秦小雨，高兴的说：“小雨，你也来吃酒席啊，我刚咋没见你？”
“我和我妈还有大娘坐一桌呢。”秦小雨指了指刚坐的位置说。
“你和大丫她们一起坐啊，吃饱没？”刘家卫关心的问，这三个姐妹在村里出了名霸道能吃。
“吃饱了，那么多菜呢。”秦小雨笑着回答。
“嗯，后天我和你哥去县上，你和小霞去不去？”刘家卫有些期盼的说。
“去县上干啥？”秦小雨也想去县上看看。
“转转，县上年货比咱们镇上的全。一起去吧？咱们坐马车去。”刘家卫眼巴巴看着秦小雨，希望她能同意。
“成，我回家问问我姐吧。”秦小雨点头回答。
“好，后天我早上去喊你们，我要去帮忙给男桌那边端菜了，别忘了啊。”刘家卫高兴的跑开。
母女俩到了家，秦朗兄妹也回来了。今天卖了十五块钱，用五块钱买了红纸。剩下的十块钱都交给了秦振华。
秦小雨问秦朗：“你和虎子哥后天要去县上啊。”
秦朗点头高兴的说：“对啊，听说县上的花炮便宜，我去看看。”
“我也想去，姐你去吗？”秦小雨问小秦霞。
“去啊，新华书店要是没放假，我想去看看有没有复习资料。”秦小霞高兴的说。
秦朗没意见：“行，你们后天跟我和虎子一起去吧。”
“明天咱们再卖一天对联，就不卖了，估计往后买的人也少了。”秦小雨建议道。
秦朗和秦小霞自然同意，这几天靠妹妹的手艺就挣了好几十块钱。
冯玉珍又开始说张老三家三个闺女在酒席上的没出息样。再看看自家三个孩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好。
腊月二十七的对联买了二十块，兄妹三个因为要到县上，所以给秦振华上交了十块钱，留了十块钱。
秦振华没要说：“秦朗，明天你领着给两个妹妹一人买件衣服。”孩子懂事不要，可是做家长的却心疼。
转天一大早，刘家卫就来喊秦小雨三兄妹，赶紧去镇上坐马车去县里。
四个人几乎一路小跑的到了镇上，等到了坐马车的地方，发现罗湛也站在那里等马车。。
第10章 发怒（）
罗湛因为后天要换防去哨所，一去好几个月不下山，他烟瘾很大，准备去县城买几条烟带上。
看见秦朗兄妹和一个陌生的大男孩过来，微微点头打招呼。
秦小雨微笑着喊了声：“罗叔叔好。”
秦朗和秦小霞也跟着喊：“罗叔叔好。”
罗湛有些尴尬，秦小雨喊他叔叔，他没觉得什么，让秦朗这么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大小伙子喊叔叔，还是挺别扭的，忍不住想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一起上了马车，秦朗赶紧挨着罗湛坐下，一路上不停的问部队上的事，参军应该怎么做。
罗湛看看了坐在车尾的秦小雨，微微皱了下眉头，耐心的一点点给秦朗解答。
因为天冷，秦小雨把整个脸都埋在大围巾了，总觉得能隐约听见一个抱怨的声音
“这么冷的天，还让我出来拉人挣钱，真是累死了。这几个人还这么重，太倒霉了。”
秦小雨吃惊的抬头，看着跑的速度很慢的大黑马，是不是发出两声嘶鸣，全是抱怨的话。
能听懂马的语言？
秦小雨又把脸埋在围巾里，仔细琢磨到底怎么回事。
到了县城，罗湛和四人分开，去烟草商店买香烟去。
秦小雨四人到了百货大楼，秦朗建议分开逛，一会再大门集合，他俩要去楼后面看花炮，让秦小霞两人去看女孩家喜欢的东西。
秦小雨看着这里县城的百货大楼，一共就两层，二楼买衣服布料百货，一楼卖食品和日用品。老旧的柜台后面坐着趾高气昂的售货员。
秦小雨撇撇嘴，好在她一分钱也不想花，也不用看这些人的脸色。
秦小霞想先看看钢笔，秦小雨欣然同意，两人趴钢笔柜台前挑选了一番，秦小霞觉得有点贵，最便宜的都要一块钱，最后有点舍不得的放下钢笔，跟秦小雨说：“走吧，镇上有家才要八毛钱。”
两人刚转身，柜台的售货员却从柜台后面出来，拦住她们：“等一下，钢笔少了一支，是不是你俩偷了？”
秦小霞气的发抖：“你胡说什么，我们看完都给你放那了。”
因为快过年了，来采购的人多，售货员大嗓门这么一喊，瞬间就围上了一群人。
秦小雨愤怒的扬着小脸：“你说话最好有证据，不要乱污蔑人。”
售货员尖着嗓子说：“怎么会是污蔑你们，明明就你俩看完钢笔后，钢笔不见了，你说钢笔去哪了？”
秦小雨冷笑一声：“只怕你自己藏起来，好赖在我们身上吧？”
售货员脸色一僵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把你衣服脱了，检查检查。”
“你敢！”秦小雨双眼怒睁，跟个小老虎一样瞪着售货员，把秦小霞拉在身后。
售货员竟有些被镇住，后退了一步。很快又扬起声音：“没偷，怎么不敢让我检查！”
秦小雨气的小拳头紧紧攥了起来，如果对方再敢说一句，她一定要一拳打过去，哪怕打不过。因为妈妈原萍说过，不惹事，但是一定不能怕事！
人群中起了议论声：“对啊，是不是你不记得放哪了，怎么好好的诬赖两个孩子呢？”
“对啊，看这俩孩子也像老实本分人，你再找找。”
售货员听的有些恼羞成怒，扑过去说：“你不拿出来，我就帮你拿出来。”伸手就去扯秦小雨的衣服。
“你敢！”一声怒喝，罗湛一身冷冽的从人群中出来，抓住售货员伸向秦小雨的手。
售货员吃疼，转头要骂，看罗湛浑身气息森冷，立马没了气焰。而旁边刚还像个小老虎一样的秦小雨，突然变得跟只猫一样，轻轻扯了扯罗湛的袖子，红着眼圈，瘪着嘴说：“叔叔，她说我们偷钢笔，我们没有。”
小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罗湛心里不禁失笑，这小丫头倒是会见风使陀，狐假虎威的很。
售货员揉着被罗湛捏的发红的手腕，不甘的说：“既然没偷，为什么不敢让我搜身？”
罗湛森冷的瞪着售货员：“她们一共看了几支钢笔？”
“五支。”售货员不疑有他，如实说道。
“五支钢笔看完，还给你几支，你难道当时数不过来？非等两个小姑娘走了，你才能数完？”罗湛冰冷的眼神的让售货员不住打哆嗦。
围观人群也附和：“是啊，是啊，五支一目了然，还用数半天啊。”
“对啊，又不是拿出一大盒子，要不是这位解放军同志，就赖上两个小姑娘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臊的售货员没脸了，讪讪的准备回柜台。秦小雨却不干了，板着小脸，梗着小脖子说：“你站住，你污蔑了我们，得跟我们道歉。”
秦小霞拉拉她的袖子：“算了，已经证明咱们没偷。”
秦小雨小脸绷着，坚持的说：“不行，她必须道歉，她今天敢污蔑我们，不就因为我们穿的不好，我们穷买不起而低看我们吗？认为我们穷人好欺负？既然开店做生意，凭什么看人下菜碟？我们穷，但是我们也有人格，有自尊心，所以你今天必须道歉，要不我就找你们领导。”
罗湛赞赏的看着这个小丫头，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很有气势。
现在生活条件都差不多，日子也都不宽裕，这番话也深得围观群众的心，纷纷说道：“对，道歉！”
“就是，道歉！快道歉！每次来买东西，都要看他们拉个脸。”
“张小花，给这个小同学道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赶紧过来，为了不让事情闹大，严肃的对售货员说道。
张小花为了饭碗考虑，不情不愿的说了句：“对不起，今天错怪你们了。”
秦小雨扬着头说：“你的道歉我们收了，希望以后不要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然后拉着秦小霞傲娇的出了百货大楼。
罗湛静静的跟在后面。一出大门，秦小雨想到罗湛还在身后，刚利用了人家，立马瘪了气焰，垂着头，站那不吱声。
罗湛看着这个丫头给自己个脑袋顶，心里不由叹口气，这个丫头倒是多变的很，胆小，爱笑，勇敢，还有刚刚的牙尖嘴利，这会儿像个小受气包一样了。
“怎么就你们两个？你哥哥呢？”每次面对秦小雨，罗湛总是不由的把声音尽量放温和，生怕吓到她了。
秦小雨抬头指指后面市场说道：“他们去后面市场看炮仗去了。”
正说着，秦朗和刘家卫一人抱着几串挂鞭过来。秦朗看见罗湛，兴奋的说：“罗叔叔，又见面了……”
罗湛眼角猛抽抽，每次秦朗喊他“叔叔”，他都很尴尬。
第11章 孤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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