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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婢有些诧异的望了苏卓一眼，有那位昭王世子的前车之鉴，苏卓还有这份镇定，不管是不是虚有其表，都让她有些钦佩。
推开门，房间挺大，其中布置却并不复杂，长长的书架靠着墙壁，还有一张棕褐色的书桌，上面除了账本和笔墨纸砚外，便是一个漆黑的玉珠算盘。
一道倩影就坐在椅子上，伏案振笔，鬓边几缕发丝柔柔垂落，柔嫩而白皙的面颊透出一丝淡淡的红润。
尽管被书桌遮去了大半身子，不过仅仅一张秀靥，便已经足够惊艳，她身上穿着一件百鸟朝凤长裙，其上鲜艳的色彩格外惹人注目。
王昔玥确实是担得起望海城第一美人的名头，在苏卓见过的人里，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够与之媲美。
她的一双眸子很动人，有种与其年纪不符的深邃。
似乎没有注意到苏卓的到来，她只是拈笔蘸朱，在账簿上批改，直到袖袍忽然滑落到手肘，露出莹白如雪的手腕之时，她才微微皱了皱眉头。
此番蹙眉，却不知道是因为账目出了问题，还是因为苏卓的到来打搅到了她。
王昔玥抬眼望向苏卓。
房内的气氛忽然沉凝了几分。
苏卓似乎没有觉察到美人带给自己的气机压力，只是拱手道：“在下苏卓，见过王掌柜。”
王昔玥的目光落在苏卓身上，似乎带来了无形的压力，她微微一笑道：“久仰长乐侯大名。”
她并没有站起来。
苏卓不引以为意，回道：“王掌柜见笑了。”
王昔玥的双手支在桌上，十指交叉，将香腮托在柔腻酥白的手背上，嘴角似笑非笑，目光却给人十足的压迫力，“长乐侯的来意我已经明白了不知长乐侯能开出什么条件让我回心转意呢？毕竟我已经说过了，永徽王朝的这桩生意，我现在不想做。”
苏卓扬了扬袖袍，笑道：“其实在下此行也是被赶鸭子上架，两手空空，并没有什么准备。除了朝廷已经开出的条件，在下能够拿得出手的，便是为掌柜的画上一张美人图了。”
王昔玥饶有趣味的问道：“你可知你们的国师大人找我讨要的是什么？”
她的意思很明显，你长乐侯的画值多少钱，你居然认为加上一幅画就能让我改变心意？
苏卓道：“望海城独有的灵物，千金难求的海云石。”
修士的世界里，无论是修炼、布阵还是炼丹炼器都需要灵物，而海云石只有望海城才有出产，价值当然不菲，甚至有时候还是有市无价，对于寻常修士而言，用上海云石只是一种奢望。
王昔玥道：“看来你还是知道的，不过你们的国师大人要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三百颗海云石。”
苏卓神色平静道：“无论是皇都陵江还是上清宫下的崇州，城里不少美人为求我一副画，不惜千金，现在我仅把这个作为添头，王掌柜怎么也不吃亏啊。而且，我相信您看过画之后，会觉得物有所值。”
王昔玥看了他半晌，忽然展颜一笑，那瞬间的惊艳让苏卓的心跳都漏了半拍，“你可以试试，不过如果我不满意的话，可就不仅仅是生意做不成了。当然，你是那位长公主的遗子，永徽王朝的皇帝还是你的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再不济我也只会打断你的一条腿罢了”
苏卓深吸一口气：“好。”
王昔玥道：“长乐侯的画道之所以名声在外，是因为你极擅画美人，最不一般的是，不仅能下笔起峰峦，而且看去自然无比，听说比真人还要真上几分。今儿我想让你为我画上两幅，一幅要求原滋原味，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至于另外一幅嘛，就让我见识一下你最为人称道的‘美人出，峰峦起’。”
苏卓微微皱眉，旋即平静道：“可以，请给我笔墨纸砚。”
王昔玥望向他，“你觉得吃亏了？”
苏卓道：“我并没有为哪个美人一次作上两幅画的先例，不过以王掌柜的身份与美貌，破例一回倒也无妨。”
王昔玥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你这个马屁倒是拍得不错，比那昭王世子会说话多了。”
苏卓道：“这并不是恭维，我是认真的。”
王昔玥拍了拍手掌。
不多久，便有女婢送上了笔墨纸砚和支撑用的木板以及颜料等等。
那位女掌柜则已经离开书桌，款款走到一侧的花梨屏，坐在了背椅上。
苏卓望了眼磨好的墨，很快便定下神来，开始执笔作画。
方才王昔玥半个身子都被书桌遮住，看得并不真切，如今没了遮挡，终于得以一览美人全貌。美是真的绝美，身段高挑，柳腰纤细，锁骨诱人，肩若削成。
她给人一种颇有底蕴的成熟感，一颦一蹙之间都散发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高贵与端庄。
这位女掌柜哪儿都好，只惜真的是平得一马平川，若以境界来划分，约莫就是个启心境的水平最多也不会超过合意境，太平掌柜这个称呼还真是贴切。
他不由暗自摇头。
王昔玥注意到苏卓的神色，隐约猜得到苏卓在想什么，不过倒也不恼，只是在唇畔微微抿起一抹淡笑。
苏卓画得很快，画笔在他手上就像有了神气一般，动辄之间，都有一种行云流水的感觉，让人觉得似乎就该如此，多一笔繁复，少一笔粗糙。
王昔玥兴致更浓。
一炷香后。
苏卓搁下笔，道：“好了。”
他随意吹了口气，画上的墨汁便全风干了。
女婢接过两幅画，忍不住看了一眼，原来脸上还有几分怀疑，此时只剩下惊叹与不可思议，呈给王昔玥后，还忍不住望了苏卓一眼，王公贵族有些兴趣爱好很正常，可做到如苏卓这般神奇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王昔玥看了一眼手头的两幅画，禁不住称赞道：“画得真是不错。”
两张画，一张一马平川，一张峰峦起伏，听起来已经判若两人，可在苏卓的笔下，却能够让人产生两个人都是自己的不可思议感觉。
一样是称赞，她这一声可与其他的美人不一样，也与女婢发自内心的欣赏不同。
并不只是因为她是望海商会的女掌柜、是百年不遇的女中奇才，更重要的是她看得更远更深刻。
这样神异的画作，被玉山书院的人称作灵图。
如果真的是灵图，用来作为交换三百颗海云石的添头，那倒是她这边占了便宜。
王昔玥接着往下欣赏，忽然黛眉微微一挑，似有几分薄怒，“胆子倒是不小。”
第4章 玉窗红子斗棋时（）
王昔玥发现苏卓并没有那么老实。
在那张被她要求原滋原味的画中，却是多了点苏卓自作主张的变化。
她的这一袭长裙原本覆盖到脚踝，可在画里头，苏卓却为自己的裙子添了两道高衩，一双优美的小腿露了出来，而在裙袍的覆盖下，大腿的轮廓也清晰可见，细看之下，与自己的腿型相比竟然分毫不差。
王昔玥目光一凝，猜测苏卓应该是通过方才自己起身走动时的姿态，将腿上的轮廓推演了出来。
她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难度，心中倒有几分佩服。
而且，尽管自知胸前的斤两不够看，可对于自己的这双修长的玉腿，她可是信心十足。这苏卓显然也是发现了自己这双长腿的不凡之处，这才特地为其多费笔墨心思。
王昔玥神色稍霁，接着道：“你的眼光挺不错嘛。”
苏卓道：“正所谓有失必有得，王掌柜您这上面虽然只有启心境，但这下面却完全担得起破妄境。”
王昔玥知道这位长乐侯的规矩，也听说过他的这些新颖说法，明眸一转，似有深意道：“言之有理，就像长乐侯在修炼一途上资质不显，可却拥有常人难有的巧心奇思。”
苏卓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道：“这桩生意，掌柜的您看如何？”
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王昔玥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没有问题，我答应了。”
一旁的婢女听到这话，禁不住惊讶得张开小嘴。
她也在商会中呆了不少时间，知道这位女掌柜的脾性，一旦下了决定便很难再改变。上一次看到王昔玥改变主意，还是在半年前，来自大周王朝的巨商以一幅价值连城的四海朝仙图作为筹码，才让这位女掌柜松口。仅凭两张美人图，虽然神异了点，可如何能与那盛名在外的四海朝仙图相媲美，竟然也让女掌柜改变决定？
她想破小脑袋也想不明白，只是上前帮着王昔玥将两幅画收好，便退了下去。
苏卓眼下也算是功成圆满，不过他并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而是作了一揖，说道：“听闻王掌柜棋路诡谲，难以常理度之，却屡见奇效，在下心生好奇，想着既然来了，便想请王掌柜指教一二。”
王昔玥似是料到苏卓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消想一想，便觉情理之中。
在传闻中，这长乐侯正是“不务正业”的人，从小被送去上清宫，却对修炼兴致怏怏，反而将精力放在一些旁道之上，其中以画道最值得称道，让人不禁心想，与其让他待在上清宫，不如让他去玉山书院更为合适，毕竟这玉山书院可是天云大陆中唯一一个以琴棋书画问道的地方。
既然这位长乐侯擅画美人图，那么他对棋道也应当会有所涉猎。
王昔玥道：“既然长乐侯为我画了两幅画，那我陪你弈棋也是应当的。”
苏卓道：“王掌柜客气了。”
王昔玥转身走向书架，问道：“十七道还是十九道？”
千年前玉山书院成立之后，天下读书人除了封侯拜相外，终于有了别的去处。礼乐复辟，琴棋书画四艺有了长足的发展，其中以棋道最为明显，从最开始的纵横十三道到如今的纵横十九道，便可见一斑。
苏卓说道：“既然王掌柜以十九道闻名，便以十九道手谈吧。”
王昔玥点了点头，拿了棋子与棋盘便在几上摆开。
第一局，苏卓执黑先行。
布局阶段这位女掌柜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压迫力，苏卓占得了不少先机。可过了六十手后，便开始诡象丛生，王昔玥几步看似是无理手的落子，却在后面发挥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苏卓最开始取得的优势已经丧失。
到第一百七十手的时候，苏卓被屠了大龙，道：“这一局我认输。”
王昔玥微微一笑，道：“还要来第二局吗？”
苏卓点点头：“请指教。”
第二局则是王昔玥执黑先行，第一手便出乎苏卓的意料。
王昔玥竟然走了三三的位置。
开局不走星目而是走三三，几乎没人这么下，因为这么走虽然避免了被掏角，但也无法形成外势，太吃亏。
苏卓诧异的望了王昔玥一眼。
这位掌柜是在放水的念头仅仅一闪而过便被他否决，他虽然是第一次见王昔玥，但他清楚王昔玥不是这样的人，这位女掌柜很是强势，好胜心也极强。
果不其然，尽管这一场苏卓在开局确实是取得了更大的优势，可当两人落子到一百六十手之后，局势便开始有了变化。
王昔玥黑棋的实地优势逐渐体现，苏卓忽然发现自己变得无处下手，很难再发起有效进攻。
如果按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