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国师赵纪的那位掌上明珠赵珩态度有所变化,原来只是冷眼旁观,现在却会凑上来与他还有张行远说道几句,即便是途中,有时候也会驱车与他们并驾齐驱,拉开窗帘,与他们聊聊天,尽管说的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不过在这样微妙的氛围下,却显得与朝廷那些人格格不入。
赵珩不在意。
她还在这即将抵达陵江的时候,进了苏卓的车厢里。
苏卓看着坐在对面的这个略显成熟的女子。
灵桥境的修为。
如念境的胸脯。
她不是王昔玥,光凭着一张娇靥就能压下一城芳华,更不是商清璇,美到极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完美。她的姿容虽然也出色,可要与王昔玥和商清璇相比,还是有所差距。只不过她有许多美人都没有的东西,那就是底蕴与气度,一举一动,都不会让人觉得唐突。
就好比她现在坐在这里,却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这就是她的本事。
张行远打量了一会儿赵珩,心里面只一个想法,这娘们儿不仅厉害,而且够味儿。
赵珩笑了笑,望了眼外面的天色,说道:“本以为长乐侯会直接回到上清宫,没有想到长乐侯却先回了陵江。”
苏卓道:“陵江还有些事情要做。”
赵珩那双水盈盈的眸子看了苏卓一会儿,从苏卓成功让王昔玥答应下那桩生意开始,她便觉得这位长乐侯有些意思,如今更是如此,只觉得面前这位少年很不简单,她似笑非笑道:“长乐侯若是回到上清宫,应该会有不少人想要拉拢你,尽管也有不少人对你看不顺眼,可至少你能借势,那些人也多了些忌惮。可这陵江就不同了,你不仅是孤身一人,而且想要对付你的人怕是更多。”
苏卓看了她一眼,道:“多谢赵姑娘提醒,不过我既然已经来了,便没有折路而回的道理。”
赵珩正色道:“我得到了一些消息,陛下现在心情不太好,便是道宫里也有人想要对你不利,这可不仅仅是因为朝廷的缘故。”
张行远怔了一下,旋即想到了什么,问道:“莫不是还有萧遥生的原因?”
赵珩微微一笑,不吝啬称赞:“张公子反应倒是很快。”
张行远想要骂娘,不过眼见赵珩在场,才有些收敛,不过语气依旧不忿:“还不是那萧遥生不要脸,若不是他仗着自己灵桥巅峰的修为,先出手对付的少侯爷,会至于连云海潮都没撑过去就被赶下城头?”
赵珩摇头道:“是这么个理儿,可天底下并非事事都讲理的。有些人只认准了长乐侯将萧遥生打落城头,这让他们感觉丢了脸面。”
她微微一顿,看着苏卓凝重道:“就我所知,道宫的叶不凡已经准备对付你了。”
听到这里,张行远面色一变,惊呼道:“竟然是叶不凡。”
苏卓一怔,似是有些出乎意料,目光也凝重了几分:“我想过可能有人要对付我,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他。”
就像天下人提及上清宫的时候,都绕不过商清璇,当天下人提及道宫的二代弟子时,必然会提到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叶不凡,被称为玄罡圣体的妖孽。
他不仅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弟弟,永徽王朝的国舅爷,而且还是道宫二代弟子中的顶尖人物,如今刚过而立,已有瑶真境的修为,听到这里,或许会觉得这位国舅爷并没有多厉害,毕竟年轻一代无论是张道陵还是商清璇,抑或是书院那位鼎甲江墨,距离瑶真都只差了一线,但叶不凡却是十足的大器晚成。最让人啧啧称奇的地方,是其玄罡体魄。他尽管进境比不得真正的妖孽那般神速,可肉身及其强大,真元也浑厚非常,远胜寻常瑶真境修士。而且他的一身体魄,经过瑶鼎炼化,已达臻境,颇有几分禅宗的金刚不坏之意,甚至犹有过之,传闻能够徒手对神兵。
尽管叶不凡少有出手,但有数的几次出手,都是没有丝毫悬念的送给对手惨败。
当他一踏入瑶真的时候,便有人将其称作知神境下第一人。
不论是李虚的圣人之瞳,还是叶不凡的玄罡圣体,但凡与圣字沾上边的,都是了不得的物事。
而今天下,几个半圣都是在各自领域登峰造极的人物。
便是那位“半颗玉子镇纹枰”的书院李太卿,也称不得棋圣,只是屈居半圣而已,放眼天下,似乎也没有人哪个人真有资格担上圣人之称。可见圣之一字的非同小可,也足见李虚与叶不凡二人之天赋超然。
张行远想起什么,喃喃道:“传说中的圣体啊听闻这位国舅爷便是鲜血也与常人不同,红色当中还泛着金光,赵姑娘,可有这回事?”
赵珩说道:“是有这样的说法,不过却无从考证,毕竟在我的记忆里,叶不凡不仅从未败过,而且也从未受过伤。”
张行远倒抽一口冷气。
如果皇帝下了决心要对付苏卓,这位国舅爷有可能会出手代劳。
少侯爷这是摊上大事了。
赵珩微笑道:“言尽于此,少侯爷好自为之。”
这一声少侯爷倒是与张行远学得十足像。
苏卓看着这位国师千金,认真道:“多谢赵姑娘,也多谢赵国师。”
赵珩展颜一笑,说不出的成熟动人,道:“今天我与你说的都和国师无关。”
车内不便行礼,苏卓只是点头道:“我明白了。”
第73章 风不止()
赵珩说完这些,便回到了自己的辇上。
一见这位国师千金走了,张行远才露出担忧无比的神色,道:“少侯爷,你现在正好还没进了陵江的城门,不若折道返回上清宫,这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苏卓只是轻声道:“让车夫走得慢一些。”
张行远点点头,撩起门帘,回头语重心长道:“少侯爷,你可要三思啊。”
苏卓微微颔首。
叶不凡这位国舅爷确实是个人物,不过这样的局面,他也并非没有面临过。
这十余年来,他在上清宫内面临的境遇,并没有比陵江好上多少。上清宫想要对他不利的,是玉京殿一脉,是二代弟子中最有人望的张牧,是那位已经破妄的玉京殿殿主张敬尘。
这一看,比之叶不凡还犹有过之。
那个时候,他自己连如念境的修为都没有,依然还是活到了今天,不仅观尽了蜇龙潮,还拥有了如念巅峰的修为。
如果那位国舅爷准备放下身段,不管不顾的直接对他动手,并且至死方休,那他二话不说,现在就返程上清宫。
然而这不可能。
叶不凡不仅是道宫的门脸,二代弟子中的扛鼎之人,还是当今永徽王朝的国舅爷,是有着极高身份的人,牵一发动而全局,只要他还有理智,断然不会这么做。就好像玉京殿殿主张敬尘,一身修为通天,只需要一根手指便能将他杀了,可是并没有真杀了他。
上清宫这十余年,每天过得如履薄冰,可还是这么过来了。
陵江便是龙潭虎穴又如何?
张行远回到车厢内,看着苏卓说道:“少侯爷,照车夫估计,再慢的话天黑时才会到城门口。”
苏卓平静道:“无妨。”
张行远先点点头,然后怔住,不可思议的望向苏卓,说道:“少侯爷,你不会是想”
苏卓笑了笑,道:“我想见识一番这位国舅爷的手段。”
张行远喉结微动,他既钦佩苏卓的勇气,也为苏卓的决定感到头皮发麻,微涩道:“陵江可不比望海城,我知道少侯爷了不起,深不可测。不过人力有时穷啊,陵江乃是皇都,就在天子脚边,国舅爷既然要对付你,便说明这是陛下的意思。整个陵江都是皇室的地盘,你这时候入陵江,可真是羊入虎口。”
苏卓微笑道:“张兄怕是忘了,陵江也是我的地盘。”
“啊?”
苏卓笑眯眯道:“长乐侯府不就在陵江?”
张行远晕倒,无语道:“这能比得上?”
他忽的想到什么,不解道:“既然少侯爷已经决定进陵江,为什么还要特地放缓行程?”
苏卓往窗外望了一眼,姹紫嫣红,道:“既然前途难卜,那还是低调些好,况且这么美的景色,也应该多看几眼。”
陵江之恢弘,还要胜过东海之滨那座望海城几分。望海城更加神秘沧桑,就好像返璞归真一般,显得相对内敛,陵江却不同,作为一朝国都,也是一国之门面,自然要极尽气势。陵江有三重阙,分为郭城、宫城和皇城,每重城墙之外都有护城壕环绕。建国千年以来,国都陵江经过不断的翻修扩建,格局早已今非昔比,横跨百里之地,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复杂而巨大的棋盘。
陵江城内坊市禁苑众多,百业兴旺,尽管比起望海城还要差了点超前迈古的意思,不过比起作为商贾重地的崇州仍旧要胜过几分。
夜色渐深的时候,一辆华贵的车辇不徐不疾的驶入西城门,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二重城阙。
因为有意放慢了步调,苏卓已经与皇室、道宫之人,以及那位国师千金赵珩彻底错开,当他们被大张旗鼓的回城的时候,他还在后头慢悠悠的赶路。
苏卓本以为低调几分,便能够换来几天清净,不过当他的马车停在长乐侯府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乐观了点。
早早便有人在门前等着自己。
当苏卓与张行远下了马车之后,这些人便望了过来,目光有些冷。
阶下一共四人,都是灵桥境的修为,气质也不一般。
门庭之上还站着一个人,一身深色长袍,白眉横飞,两鬓霜寒,面容却不显老,反而红润而有光泽,气息绵长。他在注意到苏卓之后,目光流露出几分复杂,那是一种欣慰与担忧交杂在一起的神色。
张行远附在苏卓耳边轻声道:“这些人都是道宫的人,为首那个穿蓝色绸裳的,叫做秦灿,尽管在四人中修为最一般,不过因为此人善于溜须拍马,所以在道宫里混得倒是人模狗样,于年轻一代弟子中攒了些人望。秦灿经常从道宫里的那些皇室贵胄手里讨得好处,不过也导致一身修为虚浮得很,虽有灵桥中境,可并不是我一合之敌。”
上清宫之中都有派系之争,更遑论是道宫。许多贵胄子弟都在里面修行,拉帮结派自是正常无比的事情,道宫弟子身处其中,自然难以免俗。尽管修行讲究道心明净,可道宫对于这样的风气,却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不过这样子倒也不是全无好处。道宫便有高人提出过这样的论调——小道修于深山,大道修于红尘。若能在这纷杂红尘之中脱颖而出,便是万中无一的绝才。
注意到张行远的动作,这些人目光都流出几分敌意,他们本就对于张行远竟然给苏卓当侍卫颇有微词,此时见张行远一派发自内心的尊敬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毕竟张行远可是他们道宫的翘楚之一。
面对这些目光,张行远只是站在苏卓身侧,面无表情。
苏卓听完张行远的话,便明白过来,这些人应该只是来传话的狗腿子,他微微一笑,轻声问道:“看来让诸位道友久等了。”
第74章 回府()
秦灿眯眼打量着这位从望海城归来的长乐侯。
蜇龙潮鼎鼎大名,他自然如雷贯耳,有本事登上城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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